苏溯回到学校时，就见林晁然眉头紧锁地在办公室坐着，见苏溯回来了，他微微点了点下巴，看向苏溯：“坐。”
“林导……”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林晁然摆摆手：“苏溯啊，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我呢……也没有刁难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对学生素来不严苛。”
“我知道。”苏溯的心微微悬了起来。
这样的开场白，简直就不像是有好事。
果然，林晁然叹了口气：“但是现在形势不好啊，你也知道，之前不是学术造假的事情闹得厉害吗？你毕业的事情刚好也延毕了，按理说影视学院的孩子，延毕都是常事，尤其是因为拍戏延毕，这种事如果是放在从前，学校都是支持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晁然看起来苦口婆心忧心忡忡的，苏溯却只是蹙紧眉头：“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我的毕业设计出了什么问题吗？”
“也不能算是出问题了。”林晁然摇摇头：“你的毕业设计我觉得很好，但是有修正的空间。如果是常规毕业时间，问题就不大，但是这会儿大家都闲，你那个毕业设计……里面是不是有借鉴参考？苏溯，我希望你谨慎对待这个问题。”
苏溯沉默半晌，道：“没有。”
“是吗？”林晁然陡然抬高了声线：“苏溯，我说过让你谨慎回答这个问题，你……”
“林导，这部作品我没有参考，这一点我很确定，退一步言，”苏溯轻声道：“我是表演系的学生，不是编导系的，纵使这部戏真的剧本有参照，我不认为学校会因此不让我毕业。林导您的意思呢？”
“但是我不能容忍这样的瑕疵作品从我这里出去。”林晁然重重地将本子丢在了桌上，道：“有人举报了你，你这部作品之前发到网上去了吧？”
苏溯点头：“对。”
“学校现在准备严查，被我压下来了，”林晁然看向苏溯，沉声道：“我的建议是，你最近不要做其他事情了，尽快重新做个毕设，这一次不要有参考也不要有借鉴，不要试图打任何擦边球，就好好地完成你自己的作品，明白吗？”
苏溯陡然抬眼看过去。
在她看来，林晁然太心急了。
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威胁，威胁苏溯不要参与任何其他影视娱乐圈的活动了，否则他这是要做什么，不让她毕业了吗？
苏溯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看了林晁然许久，这才微微笑了一下：“您再说一遍可以吗？”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林导，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认为这部毕设有任何问题。”苏溯笃定道。
“你这部毕设没问题，为什么会被举报？苏溯，你是我的门生，我不让你拿这样东西出去，一方面是为了你，你以后在娱乐圈，将来名气越来越大，如果被人扒出来，说你的毕设都是抄袭作品，你将颜面何存！你又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我不可能容许你有这样的行为！”
林晁然将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苏溯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看了林晁然许久，道：“我可以对我自己的作品负责任，另外，我坚持我的观点，这部毕设是合作作品，即使真的出现任何版权问题……我作为合作方，最多也只能负责核实，将更多的责任归咎于我是不合适的。”
林晁然气的手抖，咬牙道：“苏溯，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也想问问林导，您是我的导师，您真的将自己当成过是我导师吗？您为我想过吗？”苏溯的手指松开又蜷紧，轻声道：“您推荐诗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同样知道，您之前亲自操刀帮诗文三改过了毕业设计，这在学校这边来说是不合规的吧？”
苏溯的笑容轻描淡写的，目光却死死钉在林晁然的脸上。
“你什么意思？”林晁然咬牙问道。
苏溯只是垂眸笑了：“我一个毕业都困难的人，还能有什么意思？林导，您误会了，”苏溯的语气那么温和，却让林晁然脊背发寒：“我很高兴您帮了诗文，毕竟诗文也是我的朋友，不是吗？”
林晁然几乎咬牙切齿。
“我想请林导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我保留我的观点。”苏溯沉声道。
“你怕不是忘了，你的毕设是和谁一起做的了吧？”林晁然忽然问道。
苏溯沉默了一会儿，心说自己还真是忘了。
最近她的事情本来就多，骤然被林晁然这样一问，倒是微微怔住了。
“是严钟鸣吧，不如你去问问他，他想必更清楚内情。”
林晁然最后的一句话，分明轻飘飘的，却像是一记重锤，毫不客气地砸在了苏溯的心上。
苏溯出门时方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门外，严钟鸣正靠着墙站着，见苏溯出来紧忙起了身：“苏溯，你……”
苏溯下意识看过去。
严钟鸣迟疑了一下，道：“没事吧？”
这场景真熟悉，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溯甚至有点恍惚。
曾经的他们总是如此，只是角色对调了一下，那时候等待的人总是她。
哪里见过严钟鸣这样焦灼的模样？
苏溯沉默了一会儿，笑笑：“我有件事要问你，刚好，一起走一段吧。”
“啊……”严钟鸣显得又惊又喜：“今天肖少不生气了？”
苏溯侧眼看他，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最近的严钟鸣，脾气简直好到不行。
倘若换成从前，苏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冷遇，想来他早就离开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这种模样？
苏溯淡淡道：“敬廷鲜少误会我们的事。”
严钟鸣一怔，显然以为有戏，手都攀了上来，准备揽住苏溯，苏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含笑道：“他知道我对你已经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了，而且他也觉得……你实在是没什么好让他担心的。”
……
严钟鸣的动作径自僵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苏溯口中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