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老师。”
夏目漱石坐在福泽谕吉家的客厅中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老夫也不想打扰你休息。今天来是想让你接手一个人。”
福泽谕吉不明白什么样的人会让老师亲自在这个时间前来,问道:“请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需要夏目老师亲自前来?”
夏目漱石说道:“那人名为森川幸也,因为此人身体虚弱,我已经将人送到了武装侦探社。
森川幸也在一周前突然出现在横滨,在此之前没有过任何和他有关的记录,就像在一周前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而且他是个异能力者。在与异能特务科过往记录的对照下,我发现了一个或许与他有所渊源的人物。”
“是谁?”
“在二十五年前因为异能力失控,引发大灾害后死亡的异能力者——『幸运的伊迪斯』,森川迁雉。”
福泽谕吉呼吸一窒,二十五年前他正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那场震惊全国的大灾害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
一架飞机在起飞后十数分钟竟毫无征兆的坠毁,且坠落地点正是一处油罐区。这次大灾害前前后后造成数以万计的人员伤亡,且因为原油流入海中而造成的海洋生态破坏,至今还未能完全修复。
而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当年那场大灾害的起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异能力者。
森川迁雉,时年二十五岁,当时他正与新婚的妻子坐上飞机,准备前往巴黎度蜜月。然而这是一场注定悲剧的旅行。
如此多的生命在这一天消失,森川迁雉和他的妻子也在飞机坠落时丧命,一切的起因都只是因为森川迁雉的一个愿望。
“森川迁雉的异能力『幸运的伊迪斯』,会持续的给其自身带来幸运与不幸,并根据主人的想法运用幸运让这个想法实现,且为了实现这个想法,异能力对幸运的操控几乎忽视、打破一切常理。可以说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福泽谕吉回忆起那次事件以及森川迁雉的异能力,没人知道森川迁雉的愿望是什么。事实上,在这次大灾害发生前,异能特务科对于森川迁雉的异能力等级判定为a,但一般的a级异能力按道理说无法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突然福泽谕吉注意到了什么,被自己的猜想震惊的他看向了夏目漱石。
“森川迁雉,森川幸也……难道说?”
夏目漱石点头:“我观察了森川幸也后发现,他的异能力与森川迁雉的异能力极为相似,而长相也有几分神似。从森川幸也的年龄来看,他恐怕是森川迁雉的儿子。”
福泽谕吉为这个猜想而愣怔,然而同时又觉得有些违和感。
“森川迁雉二十五岁与新婚妻子去度蜜月时出的事,他们那时应该没有孩子吧?”福泽谕吉问道。
“没错。而且根据森川幸也前不久办的一张驾驶证来看,他应该才二十二岁。如果他没有谎报的话,二十五年前就死亡的森川迁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儿子。”
夏目漱石叹了口气,这些不合理的事件之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时也弄不清楚。森川幸也的异能力着实危险,但在尚未判定他的异能力和森川迁雉的异能力相同之前,他也不能直接将人一竿子打死了。
知晓了其中关节的福泽谕吉,自然不会对老师提出的将人放在武装侦探社有所异议,总归比把人放在港口黑手党要好。于是当下便应了下来:“原来如此,请交给我吧夏目老师,我会将人放在武装侦探社好生看管,请您放心。”
于是便有了第二天国木田独步在医务室,对森川幸也提出入社邀请的场景。
森川幸也似乎对国木田的邀请感到有些意外,他迟疑了一会后才问道:“邀请我?为什么?”
“是社长命令。”国木田取下眼镜揉了揉发痛的鼻梁和眼角,随后站起身准备离开,“而且你不是没有地方住吗?你今天可以先在这里休息,等想好了再来回复我也不迟。”
说罢,国木田独步便离开了医务室。
森川幸也没有在医务室呆很久,在身上回复了些力气后便起身离开。
今天武装侦探社的大部分人都出了外勤,整个侦探社静悄悄的,只有懒得出去的江户川乱步留下来看家。
森川幸也出了医务室,看到独自一人的乱步有些惊讶,不由地问:“乱步先生,您一个人吗?”
“是啊。”江户川乱步从零食袋子里拿出最后一小片放进嘴里,边吃边说:“零食没有了,我让直美买去了。”
森川幸也接着问:“另一位事务员春野小姐呢?”
“她请假了。不过……”江户川乱步微微睁开眼,笑道:“你还真是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啊。”
森川幸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只是淡淡的回答:“到最后总会被乱步先生看破的不是吗?”
这时门口传来了少女元气的声音。
“我回来了!乱步先生零食买好了~”
森川幸也朝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与谷崎直美错身离开了武装侦探社。
谷崎直美转头看向森川幸也离开的背影呢喃:“森川先生病好了吗?看起来好像还是很虚弱,我还买了粥回来……”
“直美——我的零食!”
“是是是,乱步先生零食来了——”
森川幸也走出武装侦探社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似乎是在辨别方向。随后转身朝海边走去。
在一处能鸟瞰横滨的山丘上有一条山路,而在山路最顶端的正中央,是一块能过看到大海的墓园。
太宰治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腕子上挂着一瓶酒,哼着他那被国木田唾弃过无数遍的歌,朝墓园走去。
脚下的山路铺满了与墓园不符的落花和丛生的野草,显然这条山路少有行人。但当太宰走进墓园后,却看见了一个不该在这的人。
那人呆立在他故友的墓碑前,似乎想要透过那冰冷的无字碑看到些什么,眼中本该沉郁的白雾像是被搅散了一样散开了些许。
太宰治走上前,将手中的酒倒进两个小杯子里,其中一杯放在了那块苍白的无字碑前。他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森川幸也终于放弃了一般,将视线从墓碑上移开,回答道:“随便走走。”
太宰笑了一声,这里可是港口黑手党专用的墓地,远离人烟且难以寻觅,怎么随便走走就能走到这的。
墓园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风拂树叶的响声。两人相顾无言的站着,谁也没有要先开口或者先离开的意思。
太宰治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森川幸也,抱有一种同类相斥的厌恶心里,这个人谜团太多,为什么会找上武装侦探社,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异能力,又为什么会拥有那样特殊的异能力,而如今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织田作之助的墓前?
这一切问题聪明如太宰治都没法看透,这个突然出现在横滨的森川幸也就像是一个谜团,他总是面无表情的突兀出现,随后又悄然离开。
突然,森川幸出声打断了太宰的思路。
“他是怎么死的?”
太宰反问:“你认识他?”
森川幸也双目微瞌一时没有回答,大概是十数秒后他睁开眼,眼中寒冷的白雾有凝固下来,先前的那丝动摇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不认识。”
太宰治看着森川幸也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后他才走到织田作之助的墓碑后坐了下来,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等太宰治回到侦探社时已经是午后了,一推开侦探社的门就有看到了那张渐渐开始感到熟悉的脸。
“你怎么又在这里?”
太宰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森川幸也的厌恶,但还没等他多说什么,国木田就突然拿了一卷文件狠狠敲在他的脑袋上。
“昨天晚上居然一转眼就跑了,你去哪了?啊?”
从上扬的尾音中太宰深刻感觉到了国木田的愤怒,但轻易认输就不是太宰了。
他脚步一旋,离开了国木田手中那卷文件的攻击范围,摊开手脸上浮现出在国木田,不,在全武侦的人看来手痒的表情。
“昨夜月朗星稀,最适合与美丽的小姐一起殉情了,可惜一路上碰到的小姐们都不愿意,我就只好入水思考一下人生了。”
国木田沉默了下来,有一句老话叫,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国木田独步显然是后者。
“被河水淹死吧!混蛋太宰!”
中岛敦看着闹哄哄的侦探社只能干笑,对坐在一旁的森川幸也说道:“你别担心,平常这里不是这样的。”
森川不动如山的喝了口茶,淡淡的回答:“嗯。”
中岛敦看他这样也不知道对方信了没有,反正他自己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信,但为了侦探社的面子他还是硬着头皮辩解。
“真的,平时我们很和睦的。大家都是很温柔的人,你一定也可以很快融入进来。”
本来正在躲避国木田的太宰猛地停了下来,走到中岛敦面前问道:“很快融入进来?他要留在武装侦探社?”
昨晚逃跑的太宰治还没有收到,社长邀请森川幸也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消息,如今听到中岛敦的话自然感到震惊。
“啊,原来太宰先生还不知道啊,森川先生加入武装侦探社了哦!”
太宰看向那个坐在一边淡定喝茶,仿佛周围的一切吵闹都和他无关的人,兀的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