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扬愣住了,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唤道:“母后——”
“臣妾告退!”赵皇后厉色瞪了玉轻扬一眼,赶紧拉着他出去,在途经萧瑟瑟的时候,用无比阴厉的眼神剜在她脸上。
萧瑟瑟浅笑着直视赵皇后。皇伯母,谁让你这么汲汲营营?对自己的亲人都不讲情面,也难怪要惹皇伯父生气了。
哼,萧瑟瑟,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赵氏一门还没输!赵皇后瞪了萧瑟瑟片刻,拖着玉轻扬离去。
天英帝还在气头上,诸位皇子们自然都不说话。见赵访烟脸上还有泪痕,双眼通红,天英帝忍着对赵家的怒气,走到主祭的尸体旁,俯身要去掀开白布。
“父皇,儿臣替你来。”玉倾玄第一个赶到了天英帝的身边,一手捏住白布,见天英帝没有表露出不允的表情,这才慢慢掀起了白布。
闭着眼睛的主祭,半头白发,已经被整理得齐整。
想起他的音容笑貌,赵访烟的眼泪再次涌出。天英帝也惋惜的说:“想当年,朕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经常跟他一起玩闹。他陪同朕长大,为了大尧的祭祀兢兢业业,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死法。”
赵访烟强自咽下泪水,惨笑道:“祭祀得以完成,师父在九泉下也能瞑目了。”
“你辛苦了,这次你也立了大功。”天英帝站起身,看着赵访烟,“你先调整心情,节哀顺变,朕会厚赏你们祭祀团的。”
“臣女替大家谢陛下隆恩。”赵访烟跪了下去。
“平身吧。”天英帝示意萧瑟瑟去将她扶起来,看了玉倾云一眼,“老四,你也别跪着了。访烟看着还要在灵宫里待上一阵,什么时候她想走了,你就带几个人护送她回府。”
“儿臣遵命,请父皇放心。”玉倾云起身。
“臣女多谢陛下。”赵访烟喃喃。
“好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天英帝没好气的看了众人们一番,“老六,你那身子骨好好养养,玉魄也要和亲了,这些天你就陪着玉魄跟荣嫔。”
“是。”
众人纷纷退出了灵宫,萧瑟瑟在临走前,不禁再一次望着地上的逝者。
这些人不仅是赵访烟的师长和朋友,也是大尧的英雄。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够坚持下去,这份意念,让萧瑟瑟佩服。
只是,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她反倒更加的后怕了。
且不说浔阳王妃的诡异,就说刚才的事要是被传到北魏去,北魏要如何揣度大尧?怕是会认为大尧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根本没想跟北魏和平共处吧。
“老二,你和瑾王妃跟朕上御书房。”
萧瑟瑟回神,应了天英帝,心里却有些迟疑。待随着天英帝走出灵宫时,想了想,还是说道:“皇伯父,臣妾一介女子,踏入御书房会于礼不合。”
“朕让你来你就来,就当是代替忘言的。”
听天英帝这样说,萧瑟瑟自知不该推辞了。
谁想他们还未到御书房,就看见赵左丞相和萧恪两人,跟着北魏使节一路疾走而来。两人一左一右在劝着北魏使节什么,但使节依然匆匆赶来,远远便喊道:“大尧陛下,臣有话要说!”
天英帝眉头一低,脸色难看。他知道北魏使节是来说什么的,祭祀出的事肯定传到了使节耳朵里,使节定是要代表北魏来质问大尧,为何祈福和平的祭祀会遭天谴,大尧是欺了北魏,还是欺了老天。
果然,使节很是不满,口气近乎指责,并声称北魏是真心诚意想要聘玉魄帝姬去作太子妃,大尧假装诚意应允,实际上还不是骗不了老天爷吗?
玉倾玄阴阳怪调的说:“使节大人稍安勿躁,我大尧的气候怪,晴天里打雷也算不上多稀奇。”
使节差点没被气翻过去,晴天打雷,还偏偏只劈死祭司,这还叫不算稀奇?这二殿下是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老二,休得胡言。”天英帝没好气道,又对使节赔罪:“这件事对我大尧而言,同样是噩耗。朕明明希望玉魄去了北魏,能促进两国永世修好,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使节怒道:“前次在焦阑殿上,就有四名刺客混在舞人的行列里,意图谋杀臣,而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贵国的诚心我们真的深表怀疑!现在臣已经无法再听信陛下的一面之词,不如让臣现在就修书给我北魏皇帝陛下,收回和亲的请求!”
“使节大人三思!”天英帝的脸色十分难看。
玉倾玄无言,唇角竟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风凉笑意。他的这个爹是个什么脾性,大家都知道。窝里横的不行,对外却实在软弱。眼下大尧的确是理亏,可是这样天变异象的事情,本来就可以靠嘴来说成各种样子,他的父皇怎么就这么势弱呢?
“使节大人,可否听我一言?”萧瑟瑟上前了两步,明眸注视着使节。
“这位是……”使节打量起萧瑟瑟。
玉倾玄笑道:“这位是瑾王妃,是我父皇的侄媳。”
“参见瑾王妃。”使节依旧是按照礼数,给萧瑟瑟问安。
“使节大人不用多礼。”萧瑟瑟浅笑,余光瞥了玉倾玄一眼。这个阴恻恻的人,令她很不舒服,但眼下是对外的时候,这个人不出头是他的事,自己却不会无动于衷。
“使节大人,您说的两件事我们一件件来说。先说焦阑殿的刺杀,刺客已经丧命了,成了悬案,自然不好定案。我大尧如今仍没有放弃继续追查凶手。”萧瑟瑟道:“只是,您不能凭这件事便怀疑我大尧的诚心,那天您是和我大尧晋王殿下坐在一处的,那些刺客也伤了晋王殿下,也可能他们的目标是晋王殿下呢?”
“这……”使节仔细的回想,发现当时自己因为恐惧,脑海一片混乱,就算看见那些刺客是扑向他的,可的确他和晋王的坐席相隔很近。
萧瑟瑟道:“那几个刺客也真是胆大包天,连晋王殿下都敢伤,也不知是他们的幕后主使怨气有多重。使节大人,您说是不是?”
使节不语。
萧瑟瑟从容道:“那就再说说今天祭祀的事吧。使节大人,须知有时候亲眼所见的事物都未必是真,何况您只是听说祭祀中出了事,才从驿馆赶过来,并没有亲眼看见都发生了什么。”
“瑾王妃的意思,臣不是很明白。”使节回道。
萧瑟瑟眼神一冷,一字字道:“如果,方才的事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呢?”
使节的心咯噔一跳,一股寒意袭过全身。眼前这个年轻的贵妇,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竟然一点都猜不到。
“瑟瑟,什么意思?”天英帝皱起了眉头。
“皇伯父先别急,容臣妾说上几句。”萧瑟瑟福了福身,对北魏使节道:“我知道使节大人定是认为,那样的天变异象不可能是人力能做到的。但是,使节大人只是听说了而已,并没有亲眼看见不是么?那么使节大人又如何能保证,你所听见的就是事实本来的样子?”
“这……”使节被问倒了。
萧瑟瑟道:“如果这件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的话,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我大尧的人,还是北魏的人,这可都不好说。”
使节立刻感到不对。原来瑾王妃前面说那些话,是为了把脏水给泼到他们北魏身上。
“我北魏全国上下都诚心和亲,瑾王妃不要空口污蔑。”
“这不是污蔑,只是一种假设。”萧瑟瑟浅笑:“我们相信贵国渴望和平的心意,只因我大尧也是如此。然而总是有些想破坏和平的人存在,使节大人您说,假如您今天修书给贵国皇帝说要毁了和亲之约,万一哪天真相大白,这事情是人祸,且做这事的人是贵国的,那一切不就不好收场了吗?”
使节冷冷说:“这是你们的祭祀,参加的也都是你们的人,我北魏的人怎么在大尧帝宫弄出这么大动静!”
“那就有可能是,我大尧的帝宫里藏了贵国的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是被谁指派来潜伏的呢?”萧瑟瑟冷冷一笑:“使节大人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也明白在这种假设下,事情更加的不好收场。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是么?”
使节十分不悦的盯着萧瑟瑟,没想到这么个内宅妇人,竟颇有几分口舌本事,竟然把矛头指向了北魏皇室。纵然这些都只是她的假设,甚至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就怕是一语成谶,那样理亏的就成北魏了。
“所以,还请使节大人放平心态,护送玉魄帝姬北上和亲。毕竟,帝姬的才貌双绝是贵国皇帝选中的,我大尧可都将和平的希望寄托在帝姬身上呢。”
使节颇为不甘,可是见萧瑟瑟给他一个台阶下,也只好回道:“那臣就先回驿馆了,还请大尧皇帝能早日给臣一个说法!”
“朕会竭尽所能的。”天英帝松了一大口气,给赵左丞相和萧恪使了眼色。
两个老臣赶紧在使节的两只耳朵旁说好话,哄着他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