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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1 / 1)

楚景也注意到了少年的失态,“景兄弟?”

景羊眼神闪了闪,不敢与他对视:“你叫我什么?”

楚景:“景兄弟啊。”

景羊心情平复了些,尽量自然地对楚景道:“怎么会这么问?”

楚景不好意思的笑:“杏榜放榜那天我去姜府道喜,正好看到你的背影,当时我心里其实还不肯定,直到我在姜府发现你教我骑马的那匹马。”

景羊:“竟然是这样?”

少年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楚景一直关注他,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少年的睫毛纤细又长。

应该是个浓颜的少年吧,他心想。

楚景:“所以景兄弟说的主家就是姜家吗?”

景羊没应。

但楚景觉得对方就是默认了,他笑道:“这下以后去找你就方便了。不然像以前一样,只能跟你偶遇什么的,完全是看运气。”

景羊重新捻起一块千层酥,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嘴里却尝不出味儿。直到她把千层酥咽下去后,转移话题:“明天金榜会公布吧。”

楚景:“嗯,殿试题量小,明天能出名次。”

景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朱栏,突然道:“以你之能,定能一飞冲天。”

楚景也没有做无谓的谦虚,他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沫,自信道:“一甲不敢说,二甲是绝对没问题的。”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捞个二甲传胪当当。

他坐在那儿,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脚边,却分不走一丝光辉。

哪怕是骄傲的,自信的,也像套上了一层柔光,让人心里发软。

景羊收回手,无意识捏紧衣摆,状若不经意道:“我听说金榜公布,会有世家派遣豪奴来榜下捉婿。”

“你才貌双全,又至今无婚配,怕是那些世家眼里的乘龙快婿。”

少年的声音突然有些哑,迟疑了许久,才道:“我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了。”

“你在说什么啊。”青年的声音明朗又莫名泛着点凉意。

“我并无心仪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跟那些豪奴走。”

楚景也纳闷,这榜下捉婿的风俗不是宋朝才开始的吗。那些世家在杏榜放榜后,就会拿着名单去打听。

他之前没想到这方面,也就没有特意关注,再加上他又宅,其他读书人当然不会上赶着跑来找他,跟他说这些。

景羊一瞬间抬眸:“真的?”

楚景:“当然是真的了。”

话落,楚景笑道:“景兄弟,也就你是个男孩子,不然换了你是女儿身,这般问话,我真的会想多了。”

景羊一怔,随后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蒙混过关。然而却不知那笑带了苦涩。

楚景说得对,若非伪装成男儿身,她连靠近楚景的资格都没有。

她跟楚景之间真的还有可能吗。还有必要一直揪着不放吗。

景羊低声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楚公子才思敏捷,能否请你解答一二。”

楚景伸出一只手,示意少年说。

景羊:“从前有一名女子恋慕上了一个男子,可是男子拒绝了她,她很难过,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楚景想,这该不会是景羊和他喜欢的那位姑娘性转版吧。

啧,他都猜到了,景羊还跟他绕圈子呢。

对方这样,楚景也就不好意思直说了,也选择了委婉的方式:“从前有一名男子为爱卧床不起,他的家里人都担心坏了,于是抬着男子进了寺庙,男子看到方丈,讲述他对心上人的痴情和爱恋。讲到一半的时候,方丈递给男子一个杯子,男子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接住了。方丈就在男子的目光下,往杯子里倒入滚烫的开水,然而直到杯中水溢出来,方丈也没停手,一直倒。男子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手一松,杯子落地。”

“方丈笑望他:你可解脱了。”

景羊犹如当头棒喝,浑身巨震。

“佛语有云,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说到此,楚景直视景羊,意味深长道:“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楚景话音落下,凉亭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景羊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了。

她抖着唇,重复道道:“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好一个无忧亦无怖。

这一刻,她特别庆幸自己带了面具。才没有当着楚景的面失态。

楚景有心提点他,想助这位小兄弟早日脱离爱情的苦海:“这世间的许多事不过都是看不开,自寻烦恼罢了。看开了,什么都是过眼云烟,风一吹连个影儿都看不见。”

楚景再接再厉:“天地之大,爱情何其渺小,眼光放长远些,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

景羊的眼底漾起了水雾,眼一眨,眼泪就落到面具上,很快又消失不见。

楚景:………

完球,他咋把人说哭了。他是想劝人来着。

景羊慌忙下,低下了头,调整情绪,明明楚景没说一句重话,她却比第一次被楚景拒绝时还要难过。

以前像雾里看山,虽知山伟岸,高大。却还是期盼着有一天,能翻过去。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侥幸。

如今,那层雾散去,让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二者之间的差距。

有时候,有些事,不是靠努力就能完成的。

她还在执着什么呢,执着于那些小情小爱吗。

他们的思想高度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景羊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心底深处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无力。

景羊想离开了,然而这个时候,楚景唤他:“景兄弟,你还好吗?”

景羊在面具下吸了吸鼻子,声音慢慢恢复了正常,“我还好。”

楚景狐疑:“真的?”

景羊强打起精神,点点头,“真的。”

怕楚景不放心,他还补充了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楚公子了。”

楚景不疑有他,摆手道:“你能走出来真是太好了。”

景羊心累,“楚公子如果”

“景兄弟如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二人一愣,赶紧道:“你先说。”

“你先说。”

楚景:………

景羊:………

楚景忍笑:“景兄弟,你先说吧。”

景羊:“还是你说吧。”

每次多听楚景讲讲人生大道理,日积月累,终有一天,他可能就看开了吧。

但楚景却出乎意料道,“嗯,那个……”

他似乎有些羞于启齿,难得带了些羞涩:“明日能否请你帮个小忙。”

他虽然信任他爹,但多重保险还是好的。

他自觉帮景兄弟走出过去,也算景兄弟人生道路上的指路灯,这个时候请对方帮个小忙,不算太过分……吧

景羊:………

他感觉心上像又压了一块石头,浑身都散发着疲惫,但对上楚景的目光,那句拒绝,终究是没吐露出来。

其实楚景那些话是很有道理的,他在帮助她挣脱出来。

就,当还人情了吧。

等明日过后,他们谁也不欠谁了。从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不相干了。

“……好。”身体快于意识,先答应了。

楚景顿时眼眸弯起,五官都有了笑意,景羊别过脸去,不愿多看。

“明天一早,我会去找你的。”

“告辞。”

丢下两句话,他匆匆走了。

楚景没想那么多,趴在朱栏上,看着清澈的河面,心情颇好。

他今天做了大好事呢。真是太善良啦。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他在微凉的夜风中,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回了家。

………

另一边,景羊从后门进了姜府,他扯掉面具,撕下脸上伪装的疤痕,除了一双眼睛有些红,没有任何异样。

她迅速回屋,却不想在屋里见到的不是风铃,反而是

“阿兄!”

姜深上下扫视景羊的打扮,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念念,你去哪儿了?”

景羊,也就是姜念,默默收起了疤痕片,故作轻松道:“我出去转转。”

姜深:“出门转转需要带面具?”

如果担心女子身份不便,那么男装就可以了。

念念的女扮男装师从吕师傅,加上变声,若非他是念念的阿兄,他都看不出来。

这么完美的装扮,还需要再戴个面具吗?

姜深的目光里有了怀疑。

但姜念也不是原来的小丫头了,她绕过姜深,把手里的面具丢到桌上,漫不经心道:“万无一失嘛。”

“毕竟我也不小了。”她描补道。

说起这事,姜深被转移了注意力,眉目松缓下来,“明日金榜公布,我若能进一甲,之后就可直接进翰林院。到时候我再亲自出面帮你打听一下,应该能为你选到一个不错的夫家。”

之前他母亲写信跟他说过,让他劝妹妹回县城,好相看人家,但是姜深冷处理了。

他的念念那么好,他不想因为念念的年龄被人嫌弃,还不如就在京中寻找。

姜深从不对自己的能力有怀疑,也不是莽撞之辈,他在国子监里苦学几年,就为了一朝成名。

别说什么名利都是身外物,他是个俗人,他就是要追求名利,没有名利,谁能将你看得入眼。

姜深早就做好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若是进了一甲,去了翰林院该如何如何。

若是运气差了点,混在二甲,又该如何如何。

他对自己的未来从不迷茫。

姜深:“母亲的意思是让你在我春闱后就回去。我想着不急,等琼林宴之后,官职分配下来,堂哥和我都会回乡祭祖,到时候你再跟着一道儿。”

姜家当年也是搬到固蔯县的,只不过他们原本的族地被毁得不成样子,所以他父亲和大伯父商量之后,就在固蔯县重新圈了一块族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315:05:28~2020-03-2409:5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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