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悦,你怎么了,你别吓奶。”老元氏都顾不上厨房里的饭菜。
孙氏听到动静不对,也跟着跑出来,结果就看到大女儿坐在地上哭,“悦儿——”
婆媳俩把楚悦扶起来,不管问什么,楚悦都不回答。
楚悦现在太害怕了,除了哭泣,她没有别的发泄方式。
老元氏和孙氏对视一眼,老元氏道:“三媳妇儿,你去给小悦打盆热水来擦擦。”
“嗯。”孙氏不放心,边走边回头看。
老元氏不耐烦:“你快去打热水啊,顺便看着点锅里的菜,熟了就舀起来。”
孙氏:“喔…好,好的。”
等孙氏把热水端来,老元氏用帕子浸了热水再拧干,给孙女擦手脸。
“小悦别怕,没事了。你奶和娘都在这里呢,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
楚悦鼻头一酸,又想哭了,还好这次她忍住了。
只不过哭久了,她有些累了,依恋的趴到老元氏怀里,连声唤道:“奶,奶,奶。”
孙氏坐她旁边,摸摸女儿的头发,“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叫奶。”
“娘。”楚悦讨好的叫了一声,眼睛湿漉漉的,眼眶周围红通通的,差点把孙氏的眼泪也看出来。
她大女儿从小到大多乖啊,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都快晕过去了,都没掉过一滴泪,还反过来安慰她这个当娘的。
可是刚刚却嚎啕大哭,声音里都是压不住的恐惧。
她特别想知道女儿遇到了什么,又害怕知道。
孙氏心里纠结不已,终于下定决心细问,大女儿却睡过去了。
孙氏:???
婆媳俩没法,只能把楚悦扶到床上去。中午楚阿爷和楚成茂回来,老元氏压着没说这事,直到晚上楚成安回来,老元氏才让孙氏把楚悦从屋子里带出来。
“先吃饭,吃了饭,我有事要说。”
楚悦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众人莫名,三个大老爷们儿不疑有他,大口大口吃着饭。
饭后,楚成安揉着肚子,又喝了一碗糖水,道:“娘,有什么事快说吧。”
老元氏沉着一张脸,让孙氏出去看看有没有人,然后关紧了院门,对楚悦道:“现在家里人都在这里,你受什么委屈了都说出来,家里人不会干看着不管。”
楚悦低着头,攥紧了衣袖不吭声。
孙氏拍了她一下,哭道:“你这孩子倒是说呀,非要急死你娘是不是。”
楚悦抿了抿嘴,小声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寂静,堂屋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一声爆响,楚成茂踹开了身边的凳子往外冲,楚成安紧紧跟在他身后。
楚阿爷怒喝:“站住。”
孙氏都说不出话了,只能抱着女儿哭,“林家太欺负人了,我的悦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让那起子小人给惦记上了。”
楚成茂眼眶通红,“爹,我女儿差点就让人给害了。”
楚阿爷用力拍桌子,“你先给我回来。”
楚成安急声道:“爹。”
“你闭嘴。”楚阿爷喝道:“把你三哥给我拖回来。”
楚成安左右看看,老头子鲜少发火,真发火了,他们哥俩都不敢忤逆,楚成安咬咬牙,把他三哥硬拖回来。
楚阿爷劈头骂道:“蠢货,愚不可及。”
“你现在冲去林家干什么,把林大郎打一顿,还是把林大郎杀了。”
楚成茂气道:“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楚成安:“算个屁。”
“老子让你闭嘴。”楚阿爷拿起桌旁的抹布朝小儿子丢过去。
楚成安:………
闭嘴就闭嘴。
其他人骇得大气不敢出。
楚阿爷吧嗒吧嗒抽着烟,吐出一个大烟圈,沉声道:“上次因为景儿的事,老五跑去林家闹了一通,把林家那几个大的揍得哭爹喊娘,结果呢,就出了一时的气,之后林家人该怎样还不是怎样。”
“那就是一窝的泼皮无赖,从根子上就烂了,没一个好的。就林家那两个小的,看着可怜,在村里没少抢同龄孩子的东西,被人抓个现行,还没打下手,就嚎起来了。”
“有人闹到林老太太那儿去,那老婆子拿棍子粗的棍子打儿孙,哭声震天。可是有用吗,没用。”
“你只要不把他们打死,他们好了之后又会变本加厉来膈应你。你若把他们打死了,为了那么群玩意儿,把自己赔进去,亏不亏!”
楚阿爷一连串话砸下来,把冲动的楚成茂都砸晕了。
他像一只困兽一样的抱住脑袋,“那怎么办,难道就打落牙齿和血吞。”
楚成安安慰哥哥,又看了一眼他爹,总觉得他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莫非他爹心中有成算了。
堂屋里压抑的不行,楚悦睫毛颤动,攥紧了袖子,闭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闪闪泪花:“不然,这事就……就算了吧。”
她抬起头,强颜欢笑:“你们看,我现在不也没事吗。”
她压下喉头的苦涩,理智地分析道:“这事就算闹大了,林大郎也不会有什么,反而我的名声还要被带累。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到出嫁前,我都不出门了。我不信他还敢跑我们家里来,以后我嫁到县城去,就看不到这个人。”
虽然众人心中不平,但楚悦说的没有错。
别说林大郎没对楚悦做什么,就是林大郎真对楚悦做了什么,村里的一些老顽固为了面子问题,也会让楚悦捏着鼻子认了。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再不甘也没有办法。
楚悦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有点头晕,先回屋了。”
孙氏别过脸去,心里涩得厉害。
老元氏想说点什么,最后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一晚上,楚家人辗转难眠。
然而众人没想到第二天起来,才真的知道什么叫气到昏厥。
林大郎拿着一个篮子过来,腼腆地笑道:“这是昨天大丫落下的,还好我扶住她,她才没摔倒。大丫特别轻,都没什么重量,难怪腰那么细,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孙氏一口气没提上来,活活气晕过去,老元氏比她好点,缓过一口气后,拿着抵院门的棍子朝着林大郎打去。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缺德烂心肝的玩意儿,居然污蔑我大孙女,我打死你。”
林大郎一边躲,一边赔笑:“是,是我说错了,我不知道大丫的腰细,也不知道大丫身上香。”
老元氏真恨不得自己聋了,再听不见这些污心糟耳的话,心口堵起堵起得疼。
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林大郎才是林家里最糟烂的玩意儿。
林大郎看着上气不喘下气,只能拄着棍子,艰难站立的老元氏,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快意。
看看,这就是被村里人推崇的楚家,这就是人人羡慕的楚家。
曾经多嚣张啊,如今却被他三言两语打倒。
他以前为什么要自卑,他为什么会觉得低楚家人一等。
他们那么脆弱,楚大丫让他给非礼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大郎一瞬间都有些不明白以前唯唯诺诺的自己是为什么。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冷不丁对上一双锐利的眼,他吓得打了个寒颤。
楚阿爷出来扶着老元氏,苍老的容颜掩不住眸中的利光,“年轻人,做事不要太绝。”
林大郎心底发寒,还是强撑着道:“楚阿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阿爷对围观的众人道:“林大郎曾经向我大孙女提过亲,我们拒绝了,没想到他如今拿着一个破篮子就想坏我大孙女声誉,”他刻意顿了顿,叹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楚阿爷摇了摇头,扶着老妻进屋,背影有些萧瑟。
然而老元氏却看到丈夫扶着她胳膊的手爆起了青筋。
当年老大老二被人害死了,老头子就是这样,那天晚上老头子把她们几个女人藏好,带着剩下的儿子出去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是几天后,她听别人说,县城里那个总催和恶吏死了,身上没一块好地。
那个时候她猜到了什么,却并不害怕。
现在,同样如此。
楚家的院门关上,看热闹的人瞥了一眼门口的破篮子,对林大郎嗤之以鼻。
真是想女人想疯了,什么瞎话都敢往外说。
但也有心思不纯的,暗道:若非林大郎没搂过楚大丫,怎么知道楚大丫身上香不香,腰细不细。
林大郎回家后,林老太太对他露出一个笑脸:“大郎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大孙子。过来,奶专门给你留了一个鸡蛋。你吃了之后,再努努力,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楚大丫娶过门,到时候楚家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
林大郎用力点点头,吃着鸡蛋,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林六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就是个鸡蛋嘛,他都吃腻了。
林六郎在家里待到了晌午,草草吃了一顿午饭,饭桌上林老太太给林大郎夹菜夹肉,他气闷不已。
林六郎愤愤离开家,没有目的地走在村里,不知不觉拐到了一个没人的小路,他捶着草丛出气,突然听到两道童声。
声音尖利一点儿的:“大大大,嘿嘿,我赢了,把你手里的花生都给我。”
声音憨憨的:“我不服,再来一盘。这次我还押大,我把怀里的糖拿出来做赌注。”
声音尖利一点儿的:“行。”
声音憨憨的:“大大大,是我赢了,把我的花生,还有你的糖都给我。”
“真没意思,咱们只能赌花生,我上次看到二子叔两刻钟的功夫赢了二两银子呢,那得买多少好东西啊。”
真的假的?
不会这两娃娃骗人吧。
林六郎躲在草丛后,半信半疑。
两刻钟二两银子,那一个时辰多少钱,一天又该多少钱……
林六郎都算不清了,反正只知道是好多钱。
他还在算的功夫,两个娃娃走了,林六郎下意识跟了上去,跟着两个娃娃回了家,看到他们被大人发现小赌的行为,意料之中的迎来一顿竹笋炒肉。
“又是那个二子,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他。”飙壮的妇人拿起棍子往外走。
林六郎心里怦怦跳,现在是一个验证真假的时候。
他跟着妇人走,没多久看到他们口中的二子,还有……另外许多人
那些人当前的小木桌上摆着铜钱,碎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117:15:26~2020-03-0121:4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col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