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楚成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县城,还给儿子带来另外一个消息。
“清哥病了?”楚景惊讶不已,连忙向他爹追问细节。
“怎么病的,严不严重?”
楚成安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听他同窗说,县试最后一场的时候,清儿的情况就不太好了,不得不提前交卷离开考场。”
楚景:“那他现在怎么样,好转了吗?”
“我看过他,他的气色好多了,就是身体没什么力气,只能待在屋里。他还告诉我,他听说了你的事,奈何身体不便,不能看望你。”
楚景摆手:“那些都是小事,无需在意。”
想到什么,他抬头问道:“对了爹,清哥这次名次如何?”
楚成安面带遗憾:“因为身体原因提前交卷,清儿的名次不太好,排在五十一位。”
楚景松了口气,还好,名次不算差。清哥的实力他知道,只要下次清哥好好考,不出现其他状况,这名次很快就会回来的。
简单概括了陈清的事,楚成安一颗老父亲的心都落在儿子身上。
“你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让你奶跟着瞒家里人。”
楚景安慰他:“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我现在都好了。”
“好什么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看看你的右脚,现在能使上力吗。”楚成安提起这个就是气,手上动作却放的很轻,取来药酒搓热了给儿子擦。
“该死的何家,太欺负人了。”楚成安一边给儿子揉脚,一边骂何家人。
结果他还没骂两句呢,院门敲响了,“应该是你奶买菜回来了。”
楚成安大步向门口走,手触及门栓时,突然顿住了。
往常孩他奶敲门时,都会咋咋呼呼的,今天太安静了。
楚景疑惑不解,“爹,你愣着干什么,开门呀。”
楚成安转身在院子里摸了根棍子,然后抵到门后,“谁?”
楚景也察觉不对了,他摸到自己的拐杖撑起来,手里还拿着盛水的碗,一有不对就把碗丢出去。
门外传来沉闷的男声,“楚公子在吗?我是何家管事,特意给楚公子赔礼道歉来了。”
楚成安和儿子对视一眼,楚景点点头。
楚成安没卸下防备,手拿棍子推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两个中年男人,看到楚成安手里的棍子时,脸色变了变。随后又堆起笑脸,晃了晃手里的礼物和钱袋子,“这些都是给楚公子的。”
楚景一手拄拐杖,一手背后,没办法,另一只手里还捏着碗呢。
他抬了抬下巴,冷声道:“县令大人让何家赔偿我二两银子的伤药费。爹,你只收二两银子就行了。”
“那怎么行。”管事急了。随后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纠正道:“我家公子跟楚公子玩闹,不小心伤到楚公子,我家公子很是愧疚,特意准备了厚礼,让我们送过来,希望能解除误会。”
说话间,那管事还有意无意晃动手里的钱袋子,鼓鼓囊囊一大包,里面可有足足五十两银子呢,真是便宜这个小子了。
楚景神色不动:“爹,县令大人判决何家赔偿我二两银子伤药费。”
楚成安虎声道:“听到没有,何家赔偿我们二两银子伤药费。”
管事心里一喜,当即把钱袋子送过去,讨好道:“喏,二两银子在这儿呢。”
成年男人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钱袋子,只装了二两银子,谁信哪。
楚成安嗤笑一声,“你傻还是我傻,今天,要么你赔偿我二两银子。要么,给老子滚蛋。”
管事傻眼了,这剧情走向怎么不对啊。
说楚家不慕钱财,怎么又执意那二两银子。说楚家贪财,对方又不肯收五十两。
难道……
管事环绕一圈,周围有人家偷偷打量这里。
还真以为是个不慕名利的,原来只是装模作样,管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楚兄弟,你不如你先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有话慢慢说。”
楚成安翻了个白眼,手上用力,直接把人关门外。
两个管事懵逼,其中一人用力拍门:“楚兄弟,楚兄弟你开开门,楚兄弟。”
楚成安关上门,上了门栓还不算,他把那根木头抵在门后。
楚景静默,片刻后他一脸认真道:“爹,奶买完菜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了。”
楚成安:………艹
两个管事正纠结之际,院门重新打开了。
“楚兄弟,你看”
楚成安把院门锁上,贴身放好钥匙,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小布团塞耳朵里。然后拿着根棍子,像门神杵在院门口。
何家管事:???
什么情况
不管了,先把人说服。
两个管事轮流着说好话,最后威逼利诱都说尽了,楚成安还是没什么反应。
管事怒了:“姓楚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稍微对你客气点,你就拿乔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固蔯县,我们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今天这银子,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则”
“啪叽”一条巴掌大的鲫鱼直接扔在言语嚣张的那个管事头上。
湿漉漉的粘液糊了他一脸。他当即就要开骂,迎面又扔来几根青菜。
老元氏怒不可遏,抢过儿子手里的木棍,朝着两人打过去:“你们这些丧天良的狗东西,害了我小孙子一次还不够,现在还想害他第二次。”
“你何家了不得,随便欺负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们,老婆子今天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楚成安就在旁边拉偏架,母子俩齐心协力,终于把聒噪的苍蝇赶走了。
老元氏累的大喘气,目光无意间看到地上的鲫鱼青菜,顿时心痛的不行。
“我的鱼,我的青菜啊,都是我买来给景儿补身体的。”
院门嗡嗡响,老元氏哭声一顿,怎么回事。
楚成安终于想起,他还把儿子关院子里呢。
他之前是怕动手后注意不到这边让恶人溜进去,才干脆把院门锁了,哪知道最后居然关住儿子了。
楚景急的不行,他在里面听到声音了,虽然知道外面还有他爹,但是他奶年纪大了,稍微磕着碰着都不得了。
院门重新打开,老元氏看到小孙子,立刻就顾不上心疼她的鱼和青菜,她更心疼小孙子。
另一边,挨了打骂的两个管事,一身狼狈的回到何家,何泰明和他爹一直等在偏厅,见二人模样非常不解:“你们干什么去了。”
两个管事挨了楚成安母子的打骂,心里憋了一股气,于是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
叙述里,他们是如何如何委屈求全,做小伏低。楚家又是如何如何嚣张跋扈,不讲道理。
何泰明脸颊肌肉不停抽动,一脚踹翻了椅子,“混蛋!”
他牙齿咬的咯咯响,抬脚就往外面走。
何父厉声喝止:“你去哪儿?”
何泰明:“找姓楚的算账。”
何父再也忍不住,拿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
“你还要闯多大的祸才肯罢休。”
“爹!”何泰明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仿佛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爹口中说出来的。
何父双目泛红,把两个管事打发下去,偏厅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何父眉毛倒竖,不知他如何动作,眨眼功夫就到儿子面前,抓着儿子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是不是非要把何家毁了才甘心。”
“爹?”何泰明顺着衣领上的手,眸光微抬,对上他爹暴怒的目光,茫然道:“爹,你在说什么,楚家只是农户。”
“当然你找人去楚家的铺子闹事,还拐弯抹角把楚家人赶出县城的事,你忘了吗。”
“我没忘。”何父暴喝,“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形势比人强。”
何泰明双眼涣散,显然没听进去。
何父只觉得胸口更疼了,他丢开儿子,像一只困兽在厅里来回打转。
“商人有商人的生存规则,姓楚的想做买卖,自然要在何家手底下讨生活,百般顾虑。可现在楚家回村了,何家的手难道还能伸到他们村子里去?”
想到此,何父心里也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为了出一口恶气,急着撵他们走。否则,今日何家何必如此受制。”
何泰明隐隐约约抓到点什么。
何父只恨儿子不开窍,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儿子还是不明白。
只能掰碎了说给他听:“商人有商人的圈子,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圈子,儿啊,你纵然再厌恶楚景,可千不该万不该,在礼房门口就对他动手。你这样做,不仅在打县太爷的脸,还把自己摆放到整个读书人群体的对立面。如今楚景在县试中名列前茅,更是让他名声远传。你此时最好的办法是能取得楚景的原谅,让他发声说礼房门口的事只是个误会,归结为小孩子间的打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这件事的影响过去,再图以后。可你呢”
何父话锋一转:“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气势汹汹冲到楚家院子,派人把楚景打一顿吗?”
“你若没把人打死,楚景那个小狐狸明日就能蛊惑其他读书人让整个何家彻底翻不了身。他们不是单纯在帮楚景,而是在捍卫【读书人】的尊严和利益。”
“倘若你失手把人打死,爹也不用想办法了,直接给你送一顿断头饭。”
何父不是第一次说这些,这次却是说的最详细透彻的,何泰明那个榆木脑子总算明白了。
明白之后,他才晓得后怕,若他今日真去找楚景算账,恐怕何家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后背不停冒冷汗,嘴唇抖个不停,下意识寻求庇护:“爹,那我我该”
到底是亲儿子,何父见他悔悟,又安慰了两句。
“现在情况还不算太坏,何家也没到绝境。只是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何泰明:“可那两个管事说,说楚家”
何父不耐的打断他:“那两个老东西说的话当放屁。”
他原本想着派两个得力管事去给楚景赔偿,送银子事小,口风中透露出诸多好处,引对方上钩,再反扣一个“讹诈”之名,洗白何家。
谁知道……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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