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府出来,夜色已暗,突发奇想间,方柔打算先在逛逛再回府。
与岳庸的恬静不用,京城从早到晚都热热闹闹的,方柔最喜欢逛集市,除了吃,还有就是总能发现些新鲜小玩意儿。
之前她记得有家小小的胭脂铺就在结尾处。
那是一家不易察觉的小铺面,若是没有耐心把整条街走完是发现不了的。
店老板是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一个人经营着小小的店铺,对待来客十分热情周到。
“哟,这位姑娘看起来好面善,之前可是来过小店啊?”
方柔点点头,“之前太过匆忙,看上了一款粉色瓷瓶的口脂,不知道还有没有?”
“粉色瓷瓶的?”老伴娘在柜台上寻了一遍,拿起一块对应的瓷瓶递到方柔跟前,“可是这个?”
方柔用指尖沾了点,抹在手背看了看颜色,“是它了。”
老伴娘夸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店内最受欢迎的口脂之一,既不艳俗也色泽分明,倒是与姑娘素净淡雅的气质绝配。”
方柔回以一笑,做生意嘛,夸夸人也没什么坏事。
“姑娘稍等,我重新拿一款新的给您包好。”
“有劳了。”
等待间,一名粉衣女子走了进来,对老板娘说道:“陈姨,我来替我家姑娘取上次预定的胭脂了。”
原来老板娘姓陈啊,方柔看向那粉衣女子,咦了一声。
这不是那个逐心坊解心姑娘的贴身丫鬟阿玲吗。
阿玲也注意到方柔在看她,忙向其行了一礼正要开口说话,被方柔抢先说道:“阿玲姑娘也来了啊。”
“呃,是的。”
老板娘不知方柔的身份,只道,“原来二位认识啊。这位姑娘今日在我这里买了一瓶口脂,阿玲姑娘稍等下,待我为她包好就替你取胭脂来。”
“陈姨,我不急的。”
阿玲走近方柔,客气且熟络的说道:“不知姑娘之后要去哪里呢?”
“打算再逛逛。”
此刻夜还未深,正是京城最热闹的时段,方柔并不想早点回去,偶尔享受下私人时间也不错。
拿了口脂,付了钱方柔刚出店铺没多久,身后阿玲追了上来。
“王妃。”她低垂着头,态度十分恭谦,“上次的事是我姑娘的错,她一直想要来向您道歉,但是最近她病了。今日有缘相遇,奴婢在这里替她向王妃您说一声‘对不起’。”
方柔早就把雾解心那事儿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被阿玲这么一说,她只能说,“没关系。”
阿玲见她又要走,又说道:“王妃,请留步。”
“又怎么了?”
阿玲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斗胆,可否请王妃再次光临逐心坊,再赏我家姑娘一次弹奏?”
这雾解心竟然对于上次演奏失败的事情在意到如此地步了。
“这......等我有空再说吧。”
“那奴婢和姑娘随时恭候王妃大驾,告辞。”
有余见她走远,问向方柔,“小姐你真要去吗?”
“不知道,其实我也只是客套客套,走,继续逛着。”
回府的时候,应封决依旧未回来。
“看来又要忙到半夜了。”
方柔无所事事坐在梳妆她前,拿着新买的口脂试了试。
“嘿,还真挺适合我的。”
既然都涂了唇色,再试着换个别的装扮,拉开台上的首饰盒,发现里面竟有只眼熟的香囊。
“这个是?”
方柔将它拿了出来看了看,瞬间想起这是之前雾解心在走之前托人给她的。
她当时把它丢给应封决后,好像就不记得它放在哪里去了,也没有去在意过。
“有余,这香囊是你放进去的吗?”
“是呀,我上次见它随意的丢在地上,就顺手给放进去了。”
方柔将其拿在手里嗅了嗅,香味还未散去,顿时有些好奇,这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便解开小绳想要一探究竟。
这是?
香囊内除去一些干花干草,竟还有一张纸条。
方柔第一个反应是:传情小纸,给应封决的?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方柔展开一观。
方柔压下内心的惊慌,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有余,迅速地将纸条拿到烛台前烧毁。
雾解心竟然知道是她导致应封决造反失败的!
难道是秦雨告诉了谁?!
此刻的方柔慌张的想要即刻去找秦雨求证。
“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她睡了没?”
“你要出去?”
“呀!你走路不带声,是想吓死我吗?”
“这个时候你想去哪儿?”
方柔迎了上去,替他退去外杉,强压下心慌,像平常的语气说道:“今日不是见了秦雨嘛,回来后我才发现,要送小久的礼物忘记带了。想让她帮忙代为转交,这个时候也太晚了,我明日再去便是。”
应封决听了只说她糊涂。
“我还以为今日又要半夜才回来,是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吗?”
“怎么?想我了?”
应封决点了点她的鼻子,额头抵住她的,眼里的宠溺都能溺死人。
方柔却突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应封决现在对她这么好,可若是让他发现知道,导致他现在没有了雄心壮志,害得金无印都恨上了他的一切因由都是自己造成的。
她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成亲前一晚,她试探过应封决的反应,最后却被一句玩笑话给岔开了。
而如今这事已经被第三人知道,或者还有第四人。
更可怕的是若让金无印也知晓了,那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他本就恨现在的应封决不思进取,若是这个消息能让应封决从此斩断情缘,再次挥剑指向皇宫。
方柔相信他一定会马上来王府的。
“在想你什么?”
应封决见方柔好似陷入了神游,揪着她两边的脸往外一扯,拉回她的注意力。
“嘶,疼。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欺负我的脸。”
“不能。”
“你这个无情的男人。”
“无情、残暴多得是,你想要我对你使用哪一种?”
本知应封决这话是带这调情的意思,可现在的方柔内心已存了恐惧,让她没了心情再与他调笑。
“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好,你......”
“怎么?”方柔怕应封决看出什么端倪,主动凑了上去露出以往的厚脸皮,笑嘻嘻的看着她,“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好看?”
“恩,怪胖好看的。”
“切,睡觉了,懒得跟你贫嘴。”
“哦。”
这一晚真是过得心惊胆战,方柔面朝里面睁眼装睡,却未发现应封决亦是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次日,方柔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余,你说我现在要是会岳庸,王爷会同意吗?”
有余只当方柔无聊的闲话,直接说道:“肯定会同意啊,不过老爷和夫人都在京城,您回去做什么呀?”
“那我就带着我爹娘一起回去。”
“回去就回去呗,想老家了,王爷也是会同意的。”
“回去了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此时有余才发现方柔的不对劲,小心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真跟王爷吵架了吗?”
方柔戳了她一下,回以一个无事的笑容,“逗你的,走,陪我出去走走。”
“是又去找秦二姑娘吗?还是想去吃那家的小吃,或者想买什么?”
“你哪儿那么多话,只管跟着我便是。”
有余本以为方柔又是去集市,没成想竟是来到了烟花之地。
“小姐,大白天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次有余已经见识过了,只觉得那些女子太大胆,简直羞死人了。
方柔看着逐心坊的招牌,回身对有余认真道:“听着,今日的事情,你谁也不许告诉,只能你我知道,知道吗?!”
有余从未见过方柔如此严肃的表情,虽不明白为何,只能乖乖点头。
像是已经知道方柔会来似的,阿玲迎面走了出来,“王妃好,解心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请。”
“走吧。”
有余见方柔神色冷清,便知道今日这事非同小可,但也不敢吱声,只能闷着头跟了进去。
此时逐心坊还未开始营业,坊内除了几个杂物人员来回走动,显得十分安静。
阿玲领着方柔来到雾解心的房门前,敲门喊道:“姑娘,王妃来了。”
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请进。”
方柔推门而入,屋内香气弥漫,与雾解心送她的香囊是同一款香味。
此时的雾解心正在调试着她的琵琶上的弦。
她见了方柔进来,并未行李,只是客气的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王妃请坐。”又指着茶几上的茶杯说道:“这是我刚泡上的香茶,王妃请用茶。”
方柔只看了眼,并未去碰茶杯,想要开口问她,却只有不知该如何问起,而雾解心则是又去专心调试她的琵琶。
屋内只听得见断断续续的琵琶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柔的神经反而送了些,于是先开口说道:“你是如何得知那事的?”
雾解心抬眼而笑,“奴家不知道王妃说的是哪件事?”
方柔觉得这女人就是存心的,这跟那日前来求她时的态度完全两样,冷若冰霜的。
方柔可没心情再这里看她的脸色,不耐烦的敲了敲扶手,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辞。”
“离开他。”
按在弦上的手指用力一拨,声如惊雷,让方柔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