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周老夫人和周景城之后,汤药也熬好了,白筱诺皱着小鼻子一饮而尽之后,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
想想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倒霉了!
参加个诗会弄伤了手腕,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又伤了额头。
想了一会儿,问夏儿,“你是不是想去大昭寺?”
夏儿现在哪还有那个心情,直接摇头,“奴婢哪儿不想去。”
“不,你想去的!”
主要是白筱诺觉得她应该去拜拜菩萨,不然这三天两头的受伤,她哪里受得住?
夏儿一脸老妈子的苦恼,“小姐,就算是要去,咱们也得等伤好了不是?不信你看鹰老让不让您出这个门!”
小姐为了救他伤了额头,事情虽然是解决了,可是鹰老愧疚的不行,这会儿盯着小姐的药,眼睛都不错一下。
想到鹰老刚才进来的时候愧疚的眼神,白筱诺觉得头又疼了。
原本养好了伤准备去荆家上门致谢的打算只能作罢,白筱诺只好让鹰老去库房里挑了一根上好的南珠簪子送去了荆家。
至此又过上了养伤的生活。
最前面两天,甚至连佛经都不让她碰。
白筱诺,“鹰爷爷,我伤的是额头,不是手。”
鹰老,“小姐想招亲,靠脸还是靠手?”
白筱诺嘟着嘴沉默,两手托腮,眼珠跟着夏儿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鹰老连忙告辞。
小姐这么软糯可爱,他这颗老爷爷的心哪里受得住?要是再撒娇,指不定就顺了她。
直到大夫又来了一次,确认她的额头只需要小心涂抹药膏祛疤就能痊愈的时候,鹰老才没管她继续在书房里抄佛经。
收到荆敏的帖子的时,白筱诺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红痕,放下额前的刘海之后基本看不到。
“去大昭寺?”
白筱诺看着荆敏的帖子,有点诧异地问夏儿,“这算不算英雄所见略同?”
到了出发的日子,鹰老千叮咛万嘱咐,让夏儿一定要照顾白筱诺,可别再伤了碰了,夏儿认真的记下。
还没走多远的时候,荆敏的贴身丫鬟忽然过来找她,“白小姐,我们小姐请您到她的马车上一叙。”
今天出游的小姐不少,白筱诺不想驳了她的面子,就换乘上荆敏的马车。
荆敏看上来的时候,已经稳坐不动,等马车重新开始行使,白筱诺察觉到马车里的尴尬,就撩起轿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是自她受伤以后第一次出门,外面的空气闻起来都比国公府里的新鲜,白筱诺的心情也好。
“咳,那个,谢谢的簪子。你没事了吧?”
身后忽然传来询问声,白筱诺转头看荆敏,见她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的额头,白筱诺伸手摸了摸已经快要看不见的伤口,客气地回答,“已经没事了,多谢荆小姐挂心。”
“谁挂心了!就是看不惯那些腌臜的人而已!”荆敏傲娇地哼了一声。
白筱诺,“?”
荆敏看她不解的眼神,嗤笑,“你不会这么心大,就原谅那白府了吧?要我说,就该让他们把这些年你们辅国公府的补贴全吐出来!”
白筱诺咻然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补贴?荆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现在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么?哼,连我娘都说你们一家大度,奈何那白府贪得无厌,上不得台面。”
这个,白筱诺还真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的是,周景城从辅国公府离开之后,直接去了顺天府衙门,不仅没把那天动手的人收拾一顿,甚至还每人给了十两银子作为安抚。
第二日,不知道从哪里就传出来白府不要脸的行径,将这件事说的是惟妙惟肖,跌宕起伏。一时间,京城无数人对白筱诺报以同情,同时对她的隐忍和孝道也是大力赞扬。
可惜白筱诺养伤的时候,府门关闭,外面的事情也没人去打听,所以这件事到今天她才知晓。
白筱诺的神情不像是在作伪,荆敏挑眉,“你还在这跟我装?就连白家那三位都遭了言官的弹劾。”
白筱诺坦言,“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家中养伤,并不知情。”
她神情坦荡,并不似作伪,荆敏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嘲讽道,“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单纯!”
但是荆敏这次是真的错怪了白筱诺,她不知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周景城将辅国公府的消息给封锁了,还真不是她故意不打听。
白筱诺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动怒,低头嘟囔,“我这是侥幸。”
荆敏瞪眼。
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白筱诺眨眨眼睛,小梨涡随着她说话若隐若现,“不知道不就少了很多烦恼?”
荆敏捏着帕子的手直接扶上脑门,恨铁不成钢地刺了她一句,“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歇了一口气,还记得自己是个大家闺秀,荆敏睨着她,“你以为你躲在辅国公府那龟壳里就有用了?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再遇到别的狠主儿,只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筱诺也不跟她正,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表示认同。
荆敏被她那一笑堵的更是心头发闷,合着她就是瞎操心?!
一直到了大昭寺门口,荆敏都没再理她,下了马车径直往前走,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累。
白筱诺偷笑一声,带着夏儿跟上前面的队伍。
跟着寺里的香客上完香,白筱诺诚恳地给佛祖扣了头,添了香油钱,才随着她们在大昭寺里观光。大雄宝殿附近有不少学子吟诗作对,白筱诺自然是明白她们的心思。
等到中午用了斋菜,天色忽然大变,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一行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等雨停了再走,可谁知雨竟然越下越大,一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都没有停歇。
无奈之下,只能跟寺里商量留宿一晚。
白筱诺和荆敏住在同一间厢房,入睡前,荆敏说要去官房,可白筱诺躺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便唤了夏儿去找。
半晌,夏儿浑身带着水汽进来,紧张地说,“小姐,官房没人!”
白筱诺心下一惊。
立即穿好衣服亲自去确认。
“夏儿,这件事先别声张,你现在回房间去守着,别让人发现房间里没人。”
白筱诺空无人一人的院子,小声吩咐夏儿。
夏儿紧张地问,“小姐,荆姑娘不会出事了吧?奴婢回去了,您万一也出事儿了怎么办?不如我们找寺里的僧人问问吧?”
“不行!”
这件事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荆敏是尚书府的姑娘,要是被人发现走丢了一个晚上,后果不堪设想。
白筱诺不敢拿灯,在夏儿回房间之后,就冒雨蹲在官房外面的查看,借着闪电,果然发现了一堆凌乱的脚印,心里更凉。
荆敏这是被人劫持了?
来不及细想,白筱诺就准备往回走,脚下不小心踢到一根东西,俯身在地上摸了一会儿,白筱诺抿唇把东西塞到了自己怀里。
“小姐,有什么发现么?”
白筱诺一进屋,就看见正蹲在门后战战兢兢的夏儿。
“夏儿,我们今天带出来的银票还有多少?”
“还有一百多两。”
白筱诺拿着全部的银子,又悄悄地出了门。
暴雨下的地面都起了一层水雾,很快白筱诺身上就例外湿了个透。
值守的小沙弥本来正在打瞌睡,忽然看到一团小小的黑影小跑出来的时候,先是闭了下眼睛,而后吓得一个后仰,直接跌坐在地上。
等看清白筱诺的身形时,才惊魂未定的开口,“施主,夜深雨厚,您怎么出来了?”
白筱诺也不跟他浪费时间,“小师父,我知道出家人不爱方外之物,但是这些还请你收下,请你现在帮我下山去找个人。”
*
“主子,雨太大了,前面就是大昭寺,不如我们先去里面借住一晚,明天再进京述职?”
周景城坐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后面疲累不堪却不敢吭声的下属,抿唇没有说话。
这次出京办案,本不必耽误这么久,那个愚不可及的县令,杀了他都不足以平民愤。
“谁!”
护卫们打马上前,将周景城围在中间,已经有一人上前,手上的长矛直指前面跑下来的一团黑影。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僧是大昭寺的僧人!”
护卫长矛一挑,直接从小沙弥的衣领穿过,挑着他到周景城面前,“别耍滑头,这么大的雨天,你一个僧人下来做什么!”
周景城骑在马上低头看马蹄下瑟瑟发抖,只一眼,小沙弥就觉得脑袋一麻,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说!”
冰冷的一声命令,小沙弥又是一抖。
“小僧确实是大昭寺的人,是受一位香客所托下来送信的!”
周景城没有说话,随从低喝,“大晚上,大昭寺已经大门紧闭,什么香客要往外递消息?你是怎么出来的?还不老实交代!”
小沙弥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金戈铁马的场景,尽管他没抬头看,也察觉到只要自己回答的不对,很可能马上就会死在他们的铁蹄下。
“小,小僧……”
他说话磕磕绊绊,站在雨里,周景城早已经没了耐心,“搜!”
随从下马,单手一拉一扯,就将小沙弥扒了个干净,一张百两的银票和两张十两的银票加上一封书信便递到了周景城的手中。
周景城借着火光查看了一眼银票递给随从,抽出书信,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瞳孔瞬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