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癞子说王三媳妇偷人,王三气疯了到处找他呢!”
“王三媳妇偷人被张癞子看见了,哎哟王三气疯了拿刀要砍死他!”
“王三媳妇和张癞子偷情,王三把张癞子砍死啦,一刀两半!”
“王三媳妇偷了好多人,还和张癞子搞,王三疯了到处砍人呢!”
溪集镇今天热闹非凡,走到哪里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金刀马家门口两个小厮正讨论着,马大当家的走了出来:“你们说什么呢?”
七嘴八舌一通解释,马大当家听的重点却有些偏:“你说一开始有个女人要过河?什么模样,带没带刀?”
俩小厮相顾无言,他也不生气,挥手让他们退下,转头和弟弟说话:“你说,是她到了么”
“现在在外行走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况是个女人,又是今天来的。”马二面色凝重:“应该是她。
“怎么就找上咱们了?“马大当家面露忧色,他大概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仪表堂堂,颇为威严,这会两条长眉狠狠拧在一起,显出些凶相来。马二比他小了不过两三岁,看起来却老得多,一双三角眼总是自下往上的瞧着别人,无端惹人讨厌的样貌。
金刀马家双雄在关南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马家世代经营着南边最好的牧场,他们的三河马外貌清秀,体质结实,动作灵敏,是各大镖局最喜欢的好马,量大品优,此外还有同蒙古马,伊犁马乃至西北的河曲马数代混种而出的几个独特马种,据说连朝廷也和金刀马家有长期的合作关系,在关南这一片少有人敢同他们作对。
“话是这么说,大哥,可冷家也好,宁家也好,照理也不该被盯上,不过是做些铸造生意,丝绸来往的人,说是江湖世家,其实和商人又有多少区别呢?。“马二眯着眼睛,在街上的人群里细细剜过,被他看到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我从风雨楼得到消息。“他压低了声音:”一年前青城派灭门的时候有人看见了··锦衣卫的管三。”
马大倒吸一口凉气:她和朝廷?“
“不知道。”马二阴恻恻的回答:“所以咱们被盯上不奇怪,大哥,你忘了那位之前···。”
马大当家的抬手示意他闭嘴,苦笑两声。
马府里整个气氛凝重至极,一批好手带着妇孺幼童已经骑上最好的马离开,留下来的人在庭院各处忙碌着,马大和马二站在门口遥遥望着长街,他们默契的停止了交谈,似乎在等什么人,日头渐渐西斜,约莫午时三刻,厨房飘出诱人的菜肴香气时,打北边的街面上出现四个人影。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阎王追魂。“
“小鬼索命。“
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当先是个高瘦的男人,面容僵硬,手里敲着一面锣,后面有个样貌极丑的侏儒坐在一架滑竿上,下面两个小童一前一后,脸上涂得惨白,嘴里唱着,清脆的童声在街面上穿过,一阵阴风。
“呵,鬼道人自己不来,把这些玩意打发给咱们。”马二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马大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人群纷纷避让开,四鬼径直往马府走来,街道上却忽然传来声狗叫,初时只一声,随后百千齐作,无处不有,俩兄弟面上一喜,几条半人高的大狗从巷子里扑出,撒着欢的在街面上乱跑,其中一条又要高大出半个头,皮毛顺滑油亮,停在街心,一双铜铃似的大眼死死盯着那两个抬竿的小童,口中涎水滴下。
“李哥,你看这畜生在看我们。“
“桃弟,这畜生是在看我们。“
“李哥,我不喜欢它瞧着咱们。“
“桃弟,我也不喜欢它瞧着咱们。“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眼睛不要了。“同时前者左袖,后者右袖各自飞出一柄飞刀,去势极快,正取大狗双目,另外三条巨犬立刻自侧面扑上,狗爪同飞刀撞得砰的一声,飞刀断裂,里面又射出数根细针,黑色大狗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咆哮,一股气流从它口中吐出,激得细针失去了平衡,俩小童嘻嘻笑着:”中”,遭遇碰撞的细针忽然爆开一层暗蓝色的烟雾,黑色大狗嗅了一口,萎顿倒地,呜呜不止。
一根翠绿的棒子忽然抵在了后面那小童的背心上。
“解药。”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抖了抖身上的虱子。
“还是死?”
气氛剑拔弩张,滑竿上的侏儒怪笑了一声,手已经摸到了腰间,马大深吸了口气,高声开口:“诸位停手罢。”内力催动下声雷滚滚,整条长街都震动起来似的,破烂男人和侏儒面色一变,只见一只枯瘦的手住竹棒前端,另一只手搭上滑竿,马二挑着眼睛扫过两人:“犬丐大人,小鬼大人,马二这里请了,饭菜备好,不如先进府用个便餐?那雁子的主人···。”他停顿了一下,两人同时屏气,他阴恻恻的笑了笑:“应当已经到镇子上了。”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收回了武器,马大走出门迎了他们进府,这俩奇形怪状也不客气,径自挑了主桌坐下,侏儒立刻开口道:”怎么你们马家的名头,就请来我们两个?“
“这,有你们二位加上我们兄弟,也足够了。”马大咳嗽两声,似乎自己也对这话不甚信服,犬丐正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的爱犬,闻言嗤笑一声:“马大当家好大的威风,也不怕闪了舌头。”
他抬起头,面容意外的清秀:“凭咱们这些人只怕不够归雁刀一下劈的,若不是她灭了常山镖局,我说什么也不会来趟这浑水,,你瞧那些还活着的名宿魔头谁敢放屁?静怡师太玄慈秃驴?就是鬼道人死了六个弟子不也继续当缩头乌龟。”他斜眼瞧着侏儒:”倒是又把你派来送死。”
“嘿嘻嘻嘻嘻。”侏儒鬼并不中他挑衅,怪笑几声,眼珠子往马大身上撇:“师父他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可是还有一桩婚事在冷家二小姐身上,唉,我可怜的未婚妻。”他又小又黑的眼珠子闪烁着恶毒的情绪。
“不说我们了,听说来的还有一位,应当要到了才是,马大当家怎么不介绍介绍?”
“是还有一位。“马大微微一笑:”但他前日来信,可能会晚几个时辰,得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林死了。”
“风雨楼四大杀手,风林火山的林”
“正是。”
“怎么死的?“
“据说,是死在刀下。“
众人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犬丐才开口:“林死在归雁刀下,同六扇门捕王又能有什么关系,要劳得他老人家去处理?”
“奇就奇在这里。”马二给众人上了茶:“风雨楼先下了对林的绝杀令,捕王离京,林死在归雁刀手上,是这么个顺序。”
一时几人脑子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却没人表露,侏儒鬼嘿嘿一笑:“说来也奇了,五年前谁能想得到我们这些人有坐同一张桌子的一天呢?马家仗着和朝廷有关系可是从来看不上我们江湖的泥腿子,你这个破烂户守着些什么侠义,帮规,我看你那狗馋我的小鬼馋得很,更不要说捕王···。”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是她先不守规矩的。”犬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马家兄弟对视一眼。
“我们就是个会武的生意人。“马大说。
“旁人不想着吃我们的肉,我们也不会想着吸别人的骨头。”马二接到:“这都是规矩,江湖的规矩。”
“我们以往看不对眼,现在也看不对眼,柳小小,你再拿小孩练你那什么破功,我一样拿你喂我的宝贝们。”犬丐冷哼一声“但她做了什么,炸死包括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在内的二十三位武林前辈,害死十七个门派攻击六百三十二人丧命,易筋经,两仪刀,太极剑这些绝世神功失传,现在还敢··”他猛的灌下一大口,面色涨得通红。
“这是道义,不管你拿刀还是拿剑,你只要还在这江湖里,这就是道义!”
“但江湖要没了。”
一个声音插进来,桌面上又多了一杯酒。
“江湖都没了,说什么正邪,好坏,恩仇。”枯槁的人声停顿了一下:“道义”
对着门的椅子上悄无声息的多了个老人,穿一身粗布麻衣,手里拿着个烟斗,明灭的火星燃着飘散的烟雾,一双暗黄浑浊的眼睛,身材干瘦细小,一推便倒似的.
“老爷子!“马氏兄弟立刻站了起来,侏儒鬼忌惮的缩了缩,犬丐直直盯着他。
“坐下,都坐下,放松些。“老人用烟斗敲了敲桌面,每一声既重而透。
“小辈,江湖不是你想的那些什么东西,什么名人啊,武功啊,行侠仗义的故事啊,呵呵。“捕王慢悠悠的吸了口烟:”老夫今天也不是来和你们坐一张桌子的,老夫是来查案的,林,啊,原名林知生,京南陇家村人,二十七岁,偷了人风雨楼的重要物事跑出去,人家报到官府,落到老夫头上。“
“人虽然死了,但东西在哪老夫总得查清楚,还回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凌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