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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卅·鬼柳(1 / 1)

阿遥说过,杏儿是秦六意所炼的柳灵儿。

取东向长流水边柳木二寸六分,雕刻成形,受炼三光,即可成灵。这是玄门正传正法,人多知其法,却少有能成其事的——混炼柳灵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没想到,却让秦六意一个妖灵炼成了,还炼得这样乖巧。按理说,心术不正的人容易炼出邪灵,如今这倒让我对秦六意大大改观。

杏儿就是燕埠近水的柳木所成。流经燕埠的水道很长,杨柳拂堤,长有十里。可这当然难不倒我——如果所有的柳树都适合炼柳灵儿,那杨柳该绝迹了。河流曲折,我很快找到了正东向的一段,可那一行十三棵柳树,却棵棵完好。

我原本想,秦六意伐走柳木至少还剩个树桩,可现在却只能傻眼了。斟酌了半天,我问阿遥:“杏儿真是在燕埠炼成的?”

阿遥靠近一棵柳木,将枝条撩开,出现在我眼前的,赫然是一截被切断的枝干。他回过头,问:“不用主干行不行?”

那被切断的枝杈,有手腕粗细。看来它已经遭此一劫很久了,伤口早已愈合,由树皮包裹起来,只余下一点点断面裸露在外。

我震惊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连连摆手,“且不说不使用主干,成功率会低很多——柳灵儿一旦炼成,就是抽走了柳木的精魄,柳树没有继续活着的道理。”

阿遥放下柳条,没有回话。我就当是说服自己,继续道:“杏儿是十年前炼成的,十年过去,他们栽了一棵新的柳树来填补也说不定。”

我还是先算算这一排,生长在哪个位置的柳木最是合适,能刨出些根须也好。

魂灵柳灵,九窃皆明。外其四象,内全五行。敕尔同盟,早现真形。随吾呼名,拥护吾形。

符火燃起,却恰恰,赫然停在阿遥所指那株柳木的卦位上。

——还是它。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还是它,是巧合?

我不傻,不可能舍近求远,先去刨地。柳木在眼前,我顺手书符施了个樟柳耳报小法术。樟柳耳报法是鬼报,如果杏儿与眼前的柳木曾为一体,答案当然会非常准确。

出乎意料,我居然当真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这棵柳木缺失的那部分得了灵气,在十里之外的西南方位。

我看着眼前枝条柔软,叶片碧绿的柳树,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丢下朱符,我抓救命稻草似的揪住阿遥:“你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不问他,我也能想明白,答案无非只能有两个——第一种情况,这棵柳木有问题,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它在被取走一部分抽走精魄之后,依旧存活。

可眼前的柳树,明明白白就只是一棵普通的柳树。如果其中当真有什么端倪,就算我看不出来,阿遥也必然能察觉到。

阿遥的眉尖跳了跳,缓缓说出了我心中所想:“杏儿如果不是柳灵儿,能是什么?附在木偶上的妖灵,或是游魂?”

我松开手吸一口气,问:“混炼柳灵儿很难成功,阿遥,据你所知,秦六意精于此道吗?”

到了这关口,阿遥居然还笑得出来:“你看他切的这截枝杈,像是精于此道?”

我还待要继续纠结,他拎小猫似的单手卡住我的后颈,就要将我拖走。我跌跌绊绊,几步下来险些摔倒:“你急什么!”

阿遥一如既往,对答如流:“急着送你走。”

西南去十里,远远便能看见炊烟。

群山之中,草屋所聚成的村落如同一枚石子,镶嵌其中。正是家家户户燃起炉灶的时刻,炊烟袅袅升起,直接云霄。我咋舌:“秦六意也太奢侈了。”

显然,这又是灵气所构筑的幻象。秦六意真是千金一掷,随便落脚都要垫个大手笔,不过,所幸品味不俗。

这村落小而宁静,不浓不淡,足够舒适了。转眼之间,聚落就在眼前,我原本与阿遥并肩而行,眼下犹豫了一下,就被他甩开了几步。阿遥回过头,哂笑:“你怕什么?”

“也不是怕,”我踌躇着道,“只是,我想,周云琴被带走了,燕将军当下是不是还差个‘引子’……”

阿遥大笑。

“放心,你太高看自己了,”他毫不留情,道,“你作‘引子’,燕将军就永远爬不上来了。”

这我当然知道——从一开始,我就险些被扔下悬崖,而周云琴则被选中躺在石台上——我资质不如周云琴,这是明摆着的事。

阿遥想错了,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有阿遥同行,我也用不着担心自己。

“罢了罢了,”我只得暂时将脑中有的没的都驱散,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阿遥,“只是对不住了,阿遥,我可能没法帮你。拿回剑我就得回昆吾山。”

阿遥从不是将希望寄予他手的人,闻言果然只是微微一笑:“知道。”

说来有趣,这个村落的布置似乎与之前的那一个不同,规模要小一些,人也少一点。踏进村庄,迎面而来便是饭菜的香味,一家家炊烟散尽,饭食摆上了桌。

这次,清楚村中来来往往的老少都是秦六意幻象的造物,我对他们的敌意消散殆尽。院中窗后,不时有小小的头颅冒出来,盯着我与阿遥好奇地看。在上一个村落,我没有穿村而过的闲情逸致,如今看着沿途的人间烟火,心情居然轻快不少。

“是不是村落的布局都差不多,”我对阿遥道,“这里好像我家。”

阿遥莫名放缓了脚步:“你家?”

“熊耳山麓,”我道,“熊耳山的界碑,就正正放在我们村外边儿。村子挺大的,要比这里大,有三十多户人家。每天正午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家每户,都在院落中摆开桌椅。”

心想着阿遥肯定又要嘲笑我没见过世面了,我避开他转过街角,乍然眼前一亮。

百步之外,不远处的山坡上,矗立着我曾见过的小院。青砖灰瓦,如同风景画上拓下来的一般,漂漂亮亮静默着。秦六意果然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这个一模一样的标志性建筑会不会暴露自己。

当然,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想在我们面前躲藏。既然如此,我也就大大方方跑过去,抬手想要敲响院落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我吓了一大跳,收回手跳开三步,这才发现,门锁根本没扣上。阿遥自然而然侧身进门,我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他。院落中陶瓮水瓢的模样原封不动,可是显然,没有人。

阿遥轻而易举推开秦六意的房门。入眼是一把琵琶横放在榻上,紫檀背料,象牙凤枕,其主人却不知所踪。我眼尖,一眼便看见,熟悉的“妲己”,居然就被他随手丢在床脚。

我连忙两三步抢进门,将剑拿了起来。不过是两三日时间,“妲己”灰头土脸,拉出剑身一看,上面还凝固着什么东西的汁液,折射着剑光。

桌上还有半个干瘪变色的沙梨。

我基本可以肯定,秦六意是用我的“妲己”来切梨了。估计觉得不好用,才又丢到了一边。

我由衷对阿遥道:“秦金罂的弟弟真讨厌。”

当下,我拿回了剑,阿遥也重新掌握了秦六意的踪迹,明智之举是见好就收。我正要与阿遥一同离去,一转念,想起柳木的事,忙说了句“慢着”。

鬼报所指的就是这里,那么杏儿的本体必然就在这个小院中。我走进一旁较小的屋子,在其中兜了一圈,轻而易举从枕头底下将小小的柳木人偶翻了出来。二寸六分,可以安放在掌心,雕刻出的人偶明显就是杏儿的模样,梳着双螺,下颔尖尖。

正面穿留仙罗裙,后背正中却现出深深的红字。我吸一口气,轻声念出来:“燕撷杏。”

背面浮现红色名字的,是鬼柳。

杏儿果然不是普通的柳灵儿,而是被秦六意所传召,附形在柳木上的亡灵。并且,十有八九就是廖伯家中,画像上的那个燕氏三小姐。我问阿遥:“你好说也算半个家长,秦六意的事你就不知道些别的?”

“杏儿是十年前出现在他身边的,”阿遥反问,“我多久才被你放出来,你心里没数?”

阿遥追着这个秦六意,也够心力交瘁。不过好在杏儿的身份基本挑明,距离燕埠燕将军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只可惜我现在非回昆吾山不可。将柳木人偶放回枕头底下,走出村落,我想起与谢子崇的约定,掏出他留给我的子母符。

出乎意料,符文显示他已经与我联络过了。我们原本约定的是三天,没想到他会提早返回,也不知他等急没有。我在符上作了回应,抬头看时,忽然觉得几步之外,藏在草里的东西看来有些眼熟。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村落还在身后,真实无比。懵懵懂懂之中,我意识到,自己对未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兰子训?”阿遥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出声唤我。

我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异常,想了想又问他:“阿遥,前面那个灰色的,是什么?”

阿遥沉默了一下,松开手,上前两步将长草拨开。

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玄武岩,已经碎了一个角,以我非常熟悉的姿态,卧在长草中。我懵懵懂懂地歪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上面镌刻着的文字念出来:

“……‘熊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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