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丁消愁,沈浮又在这群人当中,找出了好几个通缉犯。
和其他被各种方法骗来的人不同,这群人是自愿卖身给顺心如意的,且都在容貌上做了或多或少的修饰,除非是对他们本身十分熟稔的人,否则一般人见到了也只会觉得两个人是长得比较相似而已。
毕竟这天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大有人在,何况只是相似呢?
……
逃逃逃!
段宽只恨得爹妈没多给自己两条腿。
都说风水轮流转,前不久他才把两个人撵的如同死狗,没想到今天就轮到自己来当这条狗。
他的胸膛宛如破败的风箱,剧烈地抽吸着空气,缺氧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形。
不是每个人都擅长轻功的。
更何况轻功再好,也耐不住这样长时间长距离的奔逃。
数个绣春刀的高手,正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那两个人……
段宽在心中锁定了怀疑的目标。
他定要将那两个混蛋碎尸万段。
他没有沈浮那么好的手段,轻功也不如楚白歌灵巧,被绣春刀的高手紧追在身后,每一秒都觉得下一秒锐利的刀锋就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没有想过停下来反击,段宽自诩武功还算不错,对上两三个绣春刀的高手,根本不放在眼中,但追在他身后的是两三个吗?
七八个好手排成一列,跟赶鸭子似的追在他的身后。
他敢停吗?!
朝廷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手!
不是段宽看不起朝廷的人,而是据他所知,除了几个武将和六扇门以外,朝廷里面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高手,江湖人士忌惮朝廷,也是忌惮朝廷的军队,忌惮他们人多而已。
什么时候朝廷不仅人多,还各个都武艺高强了?!
这个问题曾经沈浮也很好奇。
赵沁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哪有人不想过和平的日子呢。”
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年轻的时候杀人,老了就要被人杀。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前辈,往往没几个能善终的。
不管年轻时候多么的威风凛凛,一旦老了,身体变差了,曾经隐忍不发的仇人就会找上门来,若是有仇报仇,单单只取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还好,最怕的就是那些不讲江湖道义的人,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说灭人满门就灭人满门。
这些高手老了,也怕了,畏惧了。
赵沁所做的,不过是以朝廷的名义,提供了一个养老的地方。
让他们的儿女能够得到庇佑,血脉能够延续,也不必担心老了以后被仇人找上门来。
所以这次出动,绣春刀才能调动如此多的高手。
“……好久没有出来活动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生锈了。”
“听说你女儿刚刚给你生了外孙,我看你是舍不得出来才是吧。”
“我舍不得?你才舍不得吧,我可是听说了,某个人老树开花,娶了个十八岁的小妾,刚刚生了个小儿子……”
几个老头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任由段宽在前头狂奔。
若有人认出他们,定然会满脸惊骇。
落雁刀李孤雁,长生剑邱长生,夺命手周无名……
每一个拿出来,都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如今,他们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老头老太太一样,闲庭信步的走着,聊着家长里短的事情,如果不是前面夺命狂奔的段宽,他们就好像是几个老友约好了一起出来散步的一样。
段宽毕竟是顺心如意里两大护法之一。
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也记下了不少江湖中前辈的名号和模样。
江湖很大,江湖又很小。
可能你走遍全城,都未必找得到一个真正的高手。
又或许你在岸边睡了一觉,在你旁边钓鱼的那个老头,就是曾经威震武林的大侠。
顺心楼的人出门办事的时候,总是要把招子给放亮一些。
若是错把珍珠当鱼目,招惹到了不起的人物,真是死了也冤枉。
他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大的排场,让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追……
段宽口中苦涩,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发光。
是那道深水潭!
他忽然想起那天莫名消失的两个人。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只剩下一个可能。
那两人就是从这个深水潭里逃走的!
哪怕那天下水探测的人,都遭遇到了或多或少的危险,但段宽毕竟没有亲自下水,而且又有人顺利从深水潭逃走的先例在那儿,他心中多少存着侥幸——
不管了,拼了!
哗啦——
“糟了,他跳进水里去了,我们怎么办?”
“都怪你这个死老头子,话太多了,你看,耽误事儿了吧?”
“咱们是守着,还是……”
“通知其他人吧,这水潭看起来挺深的,找个水性好的下去看看。”
……
往水里跳的人不止段宽一个。
在他跳水以后,陆陆续续地也有被绣春刀的人追着的顺心如意的人逃到这个地方,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水里,见到几个老头老太太吃瓜看戏似的在那儿站着,追过来的绣春刀迟疑了两秒,才拱手问道:“几位前辈这是……”
“有人跳进去了,我们在这儿守着,看他什么时候浮出来。”
沈浮和楚白歌对自己逃生之地印象也很深刻,
两人抱着重温的念头,跟着绣春刀的人赶了过来。
顺心如意的人都被抓了个七七八八,一群人也不讲究什么隐蔽性之类的事情,直接用刀剑开路,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沁带着几个会水的好手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一团红色的血液涌了上来,并且很快扩散到了整个水域当中。
赵沁:“这便是你们逃生的路……”
语气危险。
沈浮:“……”师姐你听我解释啊!
……
地牢。
在没有比这里更干净整洁的地牢了。
地面被人用水冲洗过,墙壁也大力洗刷过一次,就连栅栏都是重新上了一层清漆的,别说什么蟑螂老鼠,铺着石板的地面,比寻常人家都还要干净许多。
唯一比较符合画风的,大概就是从墙上一直延伸出来的枷锁了。
沈浮正躺着。
她的身下是厚厚的稻草垫子,刚刚晒干的稻草蓬松而又柔软,还有些阳光的香气,躺在上面整个人的身体都会陷下去,舒服极了。
她的耳边是楚白歌的叹气声。
隔壁牢房的楚白歌,躺在冰冷坚硬的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
“老沈,为什么你有柔软的稻草睡,我就只有一个破木板?”
“如果你的老婆是长公主的话,你也能睡稻草。”沈浮回答道。
“如果我的老婆是长公主的话,我就应该是驸马爷才对。”楚白歌挑衅道,“你见过哪家的驸马爷,会被关在地牢里面的?”
“……”沈浮道:“现在你见到了。”
楚白歌又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两人被关在地牢里的第三天。
本以为长公主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两人被扔进牢房以后,竟然真的被关了起来。
这三天里,除了送饭的以外,他俩就只见过彼此两个活人了。
也就只有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会被允许去另一间单独的牢房……
但沈浮还能洗澡,还能换衣服,他就只被允许去上厕所。
楚白歌觉得,自己能被允许有尊严的上厕所,恐怕都是占了沈浮的便宜……
他严重怀疑自己被关在沈浮的隔壁,就是为了充当一个人形解闷器的。
但三天了,就算是个解闷器,也要郁闷了!
哗啦啦——
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的狱卒走了进来。
楚白歌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肯定又是来送饭的……沈浮大鱼大肉,他吃白水泡饭。
类似的待遇他已经遭受了太多,心中早已经麻木。
谁知这一次,送饭的狱卒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敲了敲楚白歌那边的栏杆,道:“楚公子,麻烦你过来一下,我要带你出去。”
楚白歌翻身就爬起来,兴奋地道:“我能出去了?”
狱卒一边给他开门,一边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上面的大人说,可以把你先带出去了。”
“哈哈哈太好了,我受够了待在牢里的日子了,老沈我就不陪你了!”楚白歌欢喜地道,“出去我要先洗个澡,我觉得我头发里都长虱子了,再去狠狠地喝一杯……”
沈浮也疑惑地坐起身来,看向狱卒道:“我呢,师姐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来见我?”
狱卒微微弯腰,显得很是恭敬地道:“不好意思沈姑娘,这件事情上面的大人没有交代,今天的饭已经送到了,还请您先用,一会儿我来收拾。”
楚白歌在对面得意的跟沈浮做鬼脸,“老沈啊,我会帮你尝尝八宝鸭的滋味的,你就好好待着吧!”
狱卒微微一笑道:“沈姑娘,没关系,您今天的饭菜里就有金陵最好的八宝鸭……”
楚白歌:“……”
够了,这样的区别对待我受够了。
想想连着三天的白水泡饭,他觉得自己嘴里淡的都快要飞出鸟来了。
楚白歌走了,少了个叽叽喳喳的人,牢里一下变得安静了。
沈浮连吃饭都不香了。
楚白歌在,看着他一脸恰柠檬的样子,沈浮还能多吃两口饭,这下他走了,她一个人吃饭,总觉得凄凄惨惨戚戚。
沈浮勉强填了肚子,就又躺回了床上。
希望师姐千万别把她忘了……
也不知道师姐这气什么时候才消。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沈浮估摸着送晚饭的人要来了,正等着呢,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刚刚翻身爬起来,就见提着食盒的赵沁,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中午听说你没吃什么东西,可是饭菜不和你的胃口?”
沈浮见着她,眼睛就亮了起来,“师姐,我知道错了,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啊?”
赵沁微微一笑,道:“不着急,放心吧,你被关多久,我就在金陵陪你多久。”
沈浮:“……师姐事务繁忙,实在是不应该在金陵多耽误,京城应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师姐去处理吧?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怎么叫浪费呢?”赵沁道,“花在阿浮身上的每一刻钟,我都不觉得浪费。”
她也不开牢门,打开食盒,就这么在牢房门口坐了下来,对沈浮道:“阿浮,过来吃饭了。”
她的惩罚,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三两日就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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