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梨方才在殿外守着,殿中闹得那么大的动静叫她揪心。
虽不清楚宋知鸢与刘瑾到底争吵了什么,总归与她今早去给刘瑾通风报信脱不了干系。
说实话年幼时因着天灾人祸,她不得已离了家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还好是刘瑾买下了她。
偏巧那时宋知鸢失去了阿娘,整个人的生活成了一层灰色,终日除了哭再没有了其他情绪。
刘瑾见她心细,便托她好好照顾宋知鸢。
后来兜兜转转随着宋知鸢回了对她有恩的老主家,即便她看得出宋知鸢与刘瑾之间存了误会,也从来没有帮刘瑾说过一句话。
今日这般实在是因着宋知鸢这堕胎药叫她心慌,她想不通明明前些日子宋知鸢还同刘瑾有说有笑的,怎的今日便要伤害这个孩子。
不过宋知鸢终究没有喝下堕胎药。
“殿下。”因着不想叫刘瑾与宋知鸢心生误会,香梨待太医为宋知鸢诊脉后,走到刘瑾身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刘瑾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其实宋美人最后并没有服用堕胎药。”香梨细细的察着刘瑾脸上的表情,果然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而后便被疲惫的神色掩盖了。
“她是想要用的,最后是不忍心,叫婢子倒掉了。”香梨又添了一句:“现下应是王后在汤中动了手脚,殿下可莫要因着这件事同宋美人生了嫌隙。”
刘瑾神色倦怠的拿手按了按太阳穴,唇边荡开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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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鸢不知道睡了多久,先是一个脸圆圆的婴儿冲她呲着牙笑,粉嫩的皮肤叫人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你阿娘呢?”宋知鸢见他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爬来爬去,不免有些担心。
这婴儿的父母们都太大意了些。
这婴儿看起来才一两个月大的样子,宋知鸢本就没报着那婴儿回答的期望。
哪成想那婴儿笑着说道:“我阿娘不要我了。”
接着,画面突的一转。
宋知鸢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的听觉便显得格外灵敏。
远处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初时那声音孱弱的很,待渐渐的朝前走去,哭声越来越响。
虽然看不见事物,可直觉告诉宋知鸢,那婴儿现下就在她身边,她便轻轻开口:“你为什么哭啊?”
“我阿娘不要我了。”先前黑暗的场景一下子大亮起来,宋知鸢如愿看到了那婴儿的脸,正是方才冲她直笑的那个。
宋知鸢越是盯着那婴儿,那婴儿哭的愈是厉害,那婴儿哭声凄厉到最后竟喘不上来气。
她一下便被吓醒了。
宋知鸢怔怔的朝殿内看去,殿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安置了一案几,上面堆满了折子。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放的。
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连同窃窃私语。
只听一人道:“宋美人还没有醒吗?”
这声音尖利的,是李全没错了。
没听到另外一个人说什么,应该是摇了摇头。
李全叹了口气轻声道:“眼下没了宋美人在旁边劝着,咱们呐可得小心行事,万一哪件事上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知道回了什么,李全又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这几天日夜不休的守在宋美人窗前,你且去泡了提神的茶来,待殿下下了朝便用上。”
又过了一小会儿,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宋知鸢偏头看了看是李全,旋即松了一口气。
现下她还真的没法面对刘瑾。
李全才开始没有发现,待到了案桌旁看到床上的宋知鸢已经睁开眼睛后,手中搬着的折子尽数洒落一地。
而后惊喜的跑到殿外吩咐道:“快传太医快去喊殿下。”
宋知鸢微微皱了眉,视线落在方才从李全手中掉落在床边的一道折子上,这折子倒是稀奇封面还没有提上字。
因着好奇,宋知鸢取了翻开一看。
折子上尽是些名字,男孩的女孩的都有,林林总总列了十数个。
觉出这是什么后,宋知鸢当即红了眼眶,将折子重新放好。
说实话并不是宋知鸢不相信刘瑾所说,而是她不愿意甚至不敢去相信。
她怕这些日子里恨错了人,也伤害错了人。
可分明刘瑾对她是极好的,甚至于彻夜不休的在她床边守着,甚至甘愿伏低做小的同她解释所有......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知鸢估摸着现下还是上朝的时间应该不是刘瑾,便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宋知鸢先是对上了一双满是倦意的眼睛,眼睛里尽是没休息好而有的红血丝叫人看了觉得可怕,不过眼神中的笑意生生叫那份可怕削弱了些。
眼前那人不是刘瑾又是谁,只不过胡子茬还没来得及修剪,使得下巴底下发青,倒是显得人邋遢了不少。
“阿鸢!你醒了。”刘瑾稳了稳心神,自宋知鸢因身子虚弱又动了胎气晕倒后,她整整三日没醒。
刘瑾便除了上朝外,不眠不休的守了三日。
没成想趁着他上朝这会儿小姑娘竟然醒了,他欣喜若狂当即便抛下了一众官员赶过来。
见小姑娘面色还算红润,刘瑾忍不住的抬脚往床边走去。
宋知鸢当即便转了身,背对着来人。
刘瑾当下便愣住,尴尬的停了脚步。
恰时太医这才匆匆忙忙的提了医箱过来,见此场景后,一时不知道是该在旁边候着还是过去为宋美人诊脉。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刘瑾淡淡的看了那太医一眼出声:“过去诊脉。”
可待太医过去后,宋知鸢还是不肯转过身来好好的配合太医。
刘瑾心下一恸,双手在衣袖中渐渐握成了拳,嘴角强扯了一个笑:“好,我走,我走后阿鸢配合太医诊脉好不好。”
可等了良久,刘瑾并没有得到床上那小姑娘的一丝回应。
刘瑾讪讪的笑了笑,旋即颤颤的转身苦笑着往殿外走,临走时又朝床边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离殿。
宋知鸢这才任由太医为她诊了脉,只见那太医脸上为难道:“宋美人这段时日还需好生修养着,若是再出了什么变故,只怕这胎...”
宋知鸢懂他的意思,她身子本就偏寒,如今先是误服了少剂量的烈性毒,又是急火攻心伤了胎气,若是再不好生养着,只怕这孩子也保不住了。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莫名的想起了先前做的那场梦,心里又是一惊。
待那太医出了殿后,香梨端着个托盘进来:“美人,来用些枸杞梗米粥吧。”
宋知鸢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三天没有进食,想必是饿坏了。
却见宋知鸢微微皱了眉,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淡淡道:“出去。”
香梨一下子红了眼眶,将托盘放到一旁连忙跪下:“求美人宽恕,婢子跟随你这么多年从未有二心。”
“前些日子实在是害怕的紧,才...”
“出去吧。”宋知鸢打断了香梨方才所说,怕她听不懂又添了一句:“以后不用来伺候了。”
听此,香梨愈发的急了,跪着来到宋知鸢床边哀求道:“婢子知道错了,美人不要赶婢子走好不好。”
“婢子以后只伺候在美人身侧,绝不多言。”
香梨是真的着急了,这会儿脸上泪水纵横。
宋知鸢不忍心,便转过身去再不敢看她,不带一丝情绪道:“还不走,是想让本宫亲自赶你吗?”
殿中其他伺候的顾念着香梨是宋知鸢陪嫁丫鬟的身份,本不敢将她驱逐出去的。
见宋知鸢这般说了之后,便过来将香梨带出殿,随后关了殿门。
期间宋知鸢背朝着她们,未置一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18:00啊宝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