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鸢先是怔愣,旋即放下手里的物什急忙过去迎接。
哪知还没走出几步,便见刘瑾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屋,叫旁人看了或许还真以为他对宋美人情深义重,晚了片刻都不行呢。
隔得不远,宋知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刘瑾的神色,见并无什么喜怒的神色后方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这才缓缓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扯着刘瑾的衣袖娇嗔:“殿下许久未过来了,可是把妾给忘了?”
刘瑾垂头瞧着宋知鸢柔弱无骨的纤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他的衣袖,不禁莞尔。这小丫头也着实没良心了些,分明是她不去书房陪他了,这会儿倒说成是他的错了。
见刘瑾不作声,宋知鸢悄悄抬头打量他一眼,而后又细着声儿添了句:“妾见殿下许久没来了,私以为是犯了什么错正要准备过去请罪呢,还好殿下过来了。”
闻此,刘瑾眉头松了松。奈何心头疑心一起,便是再怎么也放心不下的。
说实话刘瑾也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来了宋知鸢这儿,或许是许久没过来了心头想念的紧,又或许是心头有太多的疑虑想过来一问。
他不想与宋知鸢因着什么嫌隙和误会伤了感情,有什么矛盾在一块说开了就是。
不过即便他私心是愿意相信宋知鸢的,若是冒冒失失的问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反而更叫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的远。
“好不容易盼到殿下过来了,没成想这殿下也是个不理人的。”宋知鸢见刘瑾方才松快下去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心下一沉,索性也起了小性子。
抽开被刘瑾反握的手,旋即朝着方才的案桌前走去,径直坐了下来,再不去朝刘瑾那边看上一眼。
在试探刘瑾对自己的容忍度上面,她可是得心应手。
这朝堂内外人人都要赞上一句精明睿智的代王殿下,在处理公事政务上虽得心应手,却是每每都在宋知鸢身上栽了大跟头。
刘瑾哭笑不得的抬起方才被宋知鸢甩开的手怔怔看了片刻,抬头后入目便是小姑娘的水蓝色衣角连同气鼓鼓的背影。
小姑娘这是自个儿生起闷气来了。
刘瑾手足无措的摸了摸下巴朝案桌走去,心头思忖着等下该怎么哄小姑娘,随后又无奈的摇摇头。
说是要一次次的试探着刘瑾的底线,不过近些日子刘瑾头一次过来,终究是因着某些缘故刘瑾心头对宋知鸢的感情也淡了,所以宋知鸢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些。
所以便有了待刘瑾走到案桌前时,宋知鸢正将装了半个食盒的梅花酥给取出来。
仔细一看,食盒旁边还放了壶菊花枸杞子茶,把刘瑾看的心头一喜。
到底小姑娘心头是有他的,不枉他疼她一场。
“殿下且先尝尝这梅花酥,妾今儿在梅林可是挑了许久才凑了这么些品相好的梅花,混着初雪时藏的雪水做成的。”
“殿下可莫要说不好吃。”宋知鸢撇了撇嘴,大有你敢说不好吃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看的刘瑾勾了勾唇角,愉悦道:“瞧瞧这性子,做的不好吃还不让说了。”
顺手接了宋知鸢递过来的梅花酥,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目光便被案桌上放置的物什给吸引住了。
案桌上仍旧是先前宋知鸢在练着字时的摆放。
只一本新讨来的诗选,连同一张大幅的线稿纸张。
刘瑾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若是寻常的诗选也就罢了,偏巧宋知鸢临摹的那张正赞颂了西域的大好风光,以及前往西域出征的英雄将领们的飒爽英姿。
“最近在练字?”刘瑾是下意识的说出口的,无意识到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他开口后的声音都是冷的。
宋知鸢见刘瑾的嘴角上沾了些许的碎屑,便拿出了帕子想要为他擦拭嘴角,娇嗔着开口:“殿下近些日子都不来看妾,还不许妾寻些乐子打发时间了?”
不得不说,这演戏演的久了便也有那么些味道了,连宋知鸢都没觉察出现下的心情是假装多一点,还是真实想法多一点。
看在刘瑾眼里,便是这个昔日骄纵的不得了的嫡姑娘,眼下娇娇软软的宋美人,略有些生气了。
可一反常态的,他竟没有同往日一般手足无措的去哄她,甚至于在宋知鸢拿了帕子快要够到他的嘴角擦拭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又顺势用指腹将嘴角沾上的碎屑抹了去。
头一次,宋知鸢在刘瑾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先前刘瑾长时间没有来她的院子时,她也猜到了或许与刘瑾之间存了些嫌隙。
可明明那日她被郑晗诬陷时,刘瑾明里暗里的都是护着她的,以至于叫她觉得刘瑾这阵子只是忙了些,对她从未有任何的疏离。
不过眼下刘瑾来了她的院子,不仅如此,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过了一会儿变成这样了?
宋知鸢只得讪讪的缩回了手,佯装委屈的垂头,不与刘瑾说话。
后一秒,宋知鸢只觉得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那阴影连同压抑感愈来愈强,叫她喘不过来气。
原是刘瑾伸手撑在案桌上,环在宋知鸢身侧,目光却是深邃的叫人捉摸不透,现下正直直的盯着宋知鸢,不放过她一丝的神情变化。
“殿下...”许是心头害怕,宋知鸢迟疑的开口。
现下的刘瑾不似往日间的柔情,只阴鸷的叫她不安。
“欢喜西域?”
莫名的这一句问话,叫宋知鸢摸不着头脑。
顺着刘瑾的视线看过去,原是案桌上放置的诗选连同她的临摹,皆是有关于西域的风土人情。
“还好吧。”因着摸不透刘瑾的心思,宋知鸢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复。
可这话落在刘瑾的耳中便变了味。
左承宣先前便是在西域的,先前还送了宋知鸢一套西域的胭脂水粉,后者用没用他不知道,但总归是收下了。
那便是不厌恶。
或许他可以理解为宋知鸢睹物思人,面上临摹着西域的诗集,实则...
刘瑾再不愿细细的想下去,现下的想法便已经叫他的脑海中尽是不甘与愤懑。
不过先前的种种事情却是抑制不住的往他的脑海中钻,如同冬日里没有糊好的窗子,一旦露出了一道缝隙,便有无穷尽的冷风往里灌。
“印纽到底是不是你拿的。”刘瑾的眼中猩红,显然是动了气了。
这也不是疑问,而是个简单直白的陈述句,仿佛刘瑾已经认定就是宋知鸢拿的似的。
宋知鸢:???
“殿下不是已经查明清楚了,为何又要来问妾。”宋知鸢不解,明明前些日子该处罚的已经处罚,该查探的都已经查探好了。
“本王要你亲口说。”刘瑾忽的松开了桎梏在宋知鸢身侧的双手,自嘲似的笑了,转身不再去看她。
他怕万一对上宋知鸢懵懂与受伤的眼神后,自己会忍不住缴械投降。
用“本王”实属难得,宋知鸢心头暗暗思忖,心口漫起一阵苦涩,先前他从不对她用什么尊称,如今是要将先前的情分都一刀两断了?
“殿下...这是不相信妾了?”
半晌,宋知鸢才迟疑的回话,话语里却是溢出来的震惊与失望:“殿下先前说,无论妾说什么殿下都会相信的,更何况那日之事郑家人子身边伺候的都已经招供了。”
“殿下说即便是没有人站在妾的身旁,你也会牵起妾的手。”
“殿下这话,怕是不作数了?”
许是话本子看得多了,宋知鸢对于这种情况下人物的经典台词也是拿捏的准。若是再喝上二两梅子酒,她怕是可以演到刘瑾落泪。
不过刘瑾显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待宋知鸢说完这些后,也未迟疑一会儿,便起身出了屋子。
叫宋知鸢好生的措手不及。
现下她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说过来说过去与周芷怕是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之前她也玩脱了,竟没有仔细的关注到刘瑾对她的反应,从而没有及时想好万全之策解救,才出现了这么个局面。
不过眼下,她是与刘瑾吵架了?
待刘瑾走了好一会儿,宋知鸢才想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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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吵架?”香梨见刘瑾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后,急急忙忙的过来关切的询问,得到的便是这么一个答复。
紧接着便见香梨紧皱着眉头,慌张的在宋知鸢面前走来走去:“美人怎么与殿下吵架了,婢子也没瞧出有什么嫌隙,怎么就吵架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宋知鸢咬了一口手上的梅花酥,赞了一句不错,旋即又浑不在意的答道:“我若是知道,便也不必这般疑惑了。”
说到底她也不清楚为何刘瑾突然莫名其妙的冲她发脾气,不过是问了几句话,她自问也没有答错什么。
说到底还是刘瑾不信任她,不信任她也就罢了,还非要明面上说出来。
这男人不嫌尴尬的吗?
得了,总归知道现下这刘瑾也没有多迷恋她,日后还需要多在刘瑾身上费些心思才是。
不够眼下来说,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再去刘瑾眼前刷什么存在感了,刘瑾这都一言不合的同她吵架了,她可不想低声下气的过去哄着。
所以当香梨问起:“美人若不去寻殿下好好的问个清楚。”时,宋知鸢利落干脆的答:“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宋。喝酒七分醉。演到你落泪。知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