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何宣收养了十二岁的何研律。
男人陪他长大，供他读书，送他上学，成为少年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少年尊敬他、敬仰他、钦佩他，同时......
也深深倾慕着他。
——
市中心的商场一如既往的热闹。
距离圣诞节还有十几天，四处洋溢着欢快活泼的气氛，饰品礼物成串挂上树梢，广播音乐也被换成了最经典的铃儿响叮当。
......好冷。
何研律呼出一口气，裹紧身上宽大厚实的羽绒服。
初期是物资最紧缺的时候，一包饼干也能被卖出天价，当人连最基本的饱腹都做不到，有些事就会变得不可控起来，若不是他有异能傍身，恐怕也会因饥饿陷入窘境。
趁现在还来得及，囤货当然是重中之重。
“爸，快点！”顺手推了辆购物车，何研律回头道。
何宣：“......”
得知少年发着烧也执意要来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中央商场时，何宣默了半响，强行忍住调转车头的冲动，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明知何研律烧得不轻，自己还放任其胡来，实在是不像话。
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何宣在少年的不住催促下三两步上前扶住车柄，紧随其后冲进了食品区。
他们每经过一处，规整好的货架便如蝗虫过境般惨不忍赌，尤其是饼干和可即食的快餐类制品，其中大半都被何研律搜刮一空。
二人扫荡的动静之大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毕竟，商场进货他们看的多了，还从没看到过有人从商场出货的。
将最后一包果冻扔进车，何研律不等男人开口，便抢先推着车朝生活用品区走。
此时不是解释的好时候，即便他和盘托出，这种听起来就十分离谱荒谬的事情，何宣也必然不会相信。
事实胜于雄辩，只有亲眼目睹之后，他才有说将一切出口的依据。
在中央商场，推着堆满货物的购物车招摇过市并不稀奇，每当商场打折办活动都会遇见。
可是当何研律接连推来三辆呈小山状的购物车要求结账时，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收银员也吃了一惊。
从业这么多年，她还是头回看见将自家商场当成批发市场逛的顾客。
匆忙赶来的销售经理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连腹诽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有钱人的娱乐消遣方式吗？爱了爱了。
他当即露出标准式职业笑容，对二人报以最亲切的问候：“先生您好，您此次的消费额已达标，商场可以为您免费提供代送服务，最迟在明天上午十点前送货上门，请问您是否需要呢？”
那时已经太迟了。
从收银手里接过长度惊人的小票，何研律摇头婉拒了经理的好意。
“听说明天有场地震会波及到我们这儿。”少年扬声道，“以防万一，大家最好还是囤点东西回去，免得被弄个措手不及。”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跟在何宣身后，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推车离开。
如果食物够多，运气够好，也许就能在末世中等到救援，赢得一线生机。
“呼......”
将最后一包抽纸扔上车，何研律近乎脱力地瘫坐在副驾驶位上，刘海被冷汗尽数浸湿。
有了这些，他们就能在末世初期省去很多麻烦，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风险。
车子在宽阔道路上平稳行驶着，何宣将车载空调上调几度，眼角余光扫过少年脑袋一下一下磕在车窗上的昏沉模样。
他关闭原先的导航路线，调转车头直行而去。
于是当何研律再次睁眼，窗外熟悉的街道便霎时映入眼帘。
“爸，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办完。”他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攥住男人的大衣袖口焦急道。
何宣目不斜视：“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剩下的我会看着办。”
“我没事的。”何研律摇了摇头，强撑起精神。
何宣叹了口气，打着灯将车停在路边，他探身凑前，左手温柔地固定住少年的后脑勺，二人额头相抵。
感受到额头传来的温凉触感，何研律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不自觉加快，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颜，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额头烫的都快能煎鸡蛋了，还逞强什么。”何宣松开手。
见何研律呆愣着没有反应，俨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他略一挑眉：“要不回去打个鸡蛋试试能不能熟？”
被男人的举动打的猝不及防，何研律只觉耳边嗡鸣一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爸！”何研律扒着车门把手，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何宣对此无动于衷，他一把捉住少年的手，躬身将自家病患从车里扛出来。
被男人动作轻柔却不失强硬地放倒在床上，何研律泄气道：“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何宣摸了摸他的头：“不行。”
何研律闷闷地翻了个身，掀开被子把自己塞进去。
何宣盯着少年被子外的那撮头发看了半响，用手指绕了绕，然后轻轻揪了揪。
行了，这下半点都没露在外面，可以说是十分生气了。
何宣：“不管即将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分开。”
所以，别担心。
“......”
房门被关上，紧接着是大门落锁的声音。
少年在被窝中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终于放弃抵抗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