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花了两秒钟时间将这句话吸收,扭头看阳阳。
轻咳一声，立即反驳：“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根本不知道这幅表情看着有多没底气。
“可是窝找昭昭要,昭昭找他。”阳阳眨着豆子眼：“是因为昭昭之前欠顾大佬钱，所以昭昭现在没钱了么？”
云昭石化。
阳阳又道：“昭昭，窝今天下午可厉害了，凶凶的一直拿心核诱惑窝,我都没上当，可是……”
说着阳阳举起一颗心核给云昭看,小表情可茫然了：“可是刚刚还是给窝啦。”
云昭：“……！”
盯着这颗心核,这一刻他的内心被乱码充斥。
顾邗绝对是故意的,绝对！
故意让阳阳知道自己没钱！
这是何等居心叵测,根本就是离间他和阳阳的深刻感情啊！
感受到云昭内心崩溃，阳阳不解又连忙安慰：“昭昭不怕，窝肯定不上当哒,等窝长大了就给昭昭还钱，窝们就不怕他啦。”
云昭又是感动又是拔凉,想极力解释证明自己有钱,却突然深刻意识到一个惨痛的事实。
他的钱都在顾邗那里，他连阳阳一天口粮都付不起。
脸色几番变化，云昭突然郑重将阳阳举在眼前,认真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后你的口粮就都在顾邗那里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阳阳纠结：“讨、讨好他吗？”
隔壁，顾邗刚从浴室走出就听到这番对话。
面无表情放下毛巾，冷笑。
行啊,他倒要看看怎么讨好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云昭匆忙起床洗漱完毕，将一颗小种子交给阳阳，认真问：“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阳阳也郑重点头：“知道哒！”
相互打气一番，精神抖擞往下走，争取一鼓作气将阳阳的口粮拿到手。
但刚下楼，就听到一个坏消息。
顾伯歉意道：“昨晚突发意外城主临时赶过去了，我看时间太早，就想等你睡醒再说，小昭你再去睡会儿吧。”
一人一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
但不怕，机会还多的是。
摸摸阳阳小脑袋，云昭笑道：“顾邗不在我们可以吃啊，而且一次性多包些，以后想吃也方便。”
管家一怔，也笑起来：“那我可不能白吃，帮你打下手还是能做的。”
管家择菜，他揉面剁馅儿。
顾伯闲聊时倒是说了不少关于顾邗的事。
前一任城主突然失踪，顾邗五年前在一片危机四伏中接过责任。
那时顾邗才二十来岁，城内老部下不服他，其他城市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下，顾邗踩着几头九级伴生兽的尸体踏上了城主位置。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顾邗的大名响彻冰寒季。
云昭一下想到昨天看到的照片。
上面的顾邗更年轻，气势比现在更张扬。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顾邗是怎么踩着一地血泊，在一片危机之中艰难走出来，将第一城变成他现在看到的这样强大且自信。
看云昭若有所思，顾伯含笑：“小昭，现在可以下锅煮了吧？”
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冒泡，将一盘馄饨刚下锅，一阵凌乱且快速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顾伯，云昭在这里吗，老大让我来找……”
话音未落，一个金灿灿的脑袋撞入眼帘。
路易瞬间看到锅里漂浮着的小馄饨，双眼发直。曾尝过一次的记忆瞬间回笼，笑容立刻加深。
“噗通。”
还不等他说话，一只巨大的金色兔子突然从后跳来，一下子将整个房门塞得满当当。那夺目的灿金色无比耀眼，跟着主人也不停往锅里看。
从未见过如此巨大金兔子的云昭被震慑当场，阳阳更是叽地尖叫两声，好奇又害怕的抓住云昭衣领：“昭昭，它好亮啊。”
云昭视线跟着落在路易同样灿金色的脑袋上，深深怀疑那身金毛就是从这里继承的。
顾伯看了路易一眼，路易一个激灵连忙解释：“别怕，它叫灿灿，性格很好的，特别可爱随便怎么揉都没关系。”说着揉搓了几把肥兔子。
这只肥兔子任由揉搓，三瓣兔子嘴对着锅的方向不停动。
路易毫不留情一把推开灿灿的脑袋：“你早上吃得都快塞不下了，出去找银刃玩。”
转头又对云昭笑得特别讨好热情。
“我叫路易，你昨天应该见过我吧。是老大队里的小跟班，今天老大有事，特地让我来找你。”
嗅着逐渐浓郁的香味，念念不舍将目光从锅里收回：“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好还没吃早饭呢，不如……”
盯着那头特别醒目的金毛，云昭狐疑：“我昨天好像见过你。”
他被抓到的时候，这个小金毛在旁边可激动兴奋了。
路易眼皮一跳，急忙看云昭。
观察后得知云昭应该还不清楚是自己告密的事实，松了口气急忙丢锅。
“是老大命令我去的，说要是找不到你就让我们好看。云昭我也不想的，我可同情你了。觉得老大特别过分，还在南城贴大字报找你。但你也知道老大性格啊，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身不由己，不得不去啊。”
后面那个啊说的和唱大戏似得。
云昭被震得竟然无力反驳。
眼看馄饨一个个白胖胖漂浮在水面上。路易咽了口口水，眼巴巴。
“云昭你就给我吃一碗吧，你不知道之前半个月我有多可怜。马不停蹄日夜不休赶路去南城找你们，还以为找到你们后能睡个好觉，没想到先在废城外打了一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又不见了。”
路易越说越深情流露：“老大就跟吃了□□似得，带着我们在南城附近将高级异兽圈猎了个遍。天天在野外吃不好睡不好，偏偏老大还每天几颗馄饨馋我们。”
顾邗在外面找了自己半个月？
如果算上他回来的时间，那时候顾邗正在南城附近？
趁此机会问：“我从废城跑出来的时候，你们也在附近？”
“在啊。”路易为了吃的，一鼓作气把消息掉光光。
“当时我们还在雪原深处，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去了第十城。老大站在城墙迎着风雪等了你好几天。”
嘴上说是想抓到人给云昭好看，但找到人后到底如何，看昨天就知道了。
雷声大雨点小，说扒皮抽筋，实际上打个手心都还怕力气大了。
路易还想趁机给顾邗加点分，顾伯轻咳一声提醒：“馄饨熟了。”暗瞪路易一眼，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路易讪讪然缩了缩脖子，眼巴巴看着云昭。
“云昭，我、我可以吃吗？”
云昭逐渐收回思绪，将自己的份儿递给他：“你先吃，我再煮。”
“不用，你吃，我自己煮吧。我吃了早饭来的不饿，能等。”
眼看路易迫不及待往锅里下了一大盘馄饨，云昭无语。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卖惨说没吃早餐？
三碗馄饨上桌，路易则迫不及待夹起一个，忍着滚烫入口，一边吸气一边陶醉：“就是这个味，太好吃了，云昭你手艺是这个，真棒。”说着迫不及待咽下去，又夹了一个。
顾伯赞同点头，夹起一颗混沌小口品尝，脸上肉眼可见露出满足。
云昭跟着尝了一口，却不是特别满意。
面粉有点苦味、菜叶也不够鲜嫩，饶是他加了胡椒去调味也颇为明显，唯有肉馅滋味特别好。
但冰寒季的植物就是如此，云昭怀疑是随着天气变化，植物也发生了某种改变。
路易一口气吃了个精光，连汤汁也一口不剩。
放下碗，仍旧意犹未尽：“果然我今天抢到来找你的差事，是最正确的选择。”
云昭：“找我？”
“对啊，老大说你需要□□，这事儿我在行。说起来你上一个证，还是我办的，是不是特别好用，机器一点都扫不出问题来。”
云昭表情一顿，抬眼看去。
路易还在疯狂吹嘘自己：“不是我说，就□□这水平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别说南城那破机器，就连第一城顶尖的机器也绝不会扫出问题来。”
吹完却发现没人捧场，一抬头就见云昭表情莫测看自己。
莫名地他感到脊背发凉。
“干、干嘛？”
云昭盯着罪魁祸首：“顾邗联系你办的？”
路易眨眼：“是，老大让我临时办个证，我当时可惊讶了，老大外出办事竟然会带上你。”
云昭深吸口气，忍着内心呐喊：“这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你明明在第一城，为什么非要标注个第三城，还有十八岁是怎么回事？”
十八岁卡着自己年龄，第三城让自己居然来个自投罗网。
他昨天后悔得都快撞墙，恨不得吐血三尺不起。
没想到罪魁祸首居然就在身边！
四目相对，路易脊背瞬间就绷直了。
眼皮一跳，连声扔锅：“十八岁是老大说的，我还以为你真的十八岁啊。地址也得找老大，老大说你冒充他弟弟，我当然得按照同一个地址办啊。”
云昭问出最深恶痛绝的一件事：“为什么是第三城？”
明明第一城的证件肯定更真实，更无可推敲，为什么非得是第三城啊。
早知如此，他和柏榆去第三城不香吗？
路易表情一顿，犹豫片刻才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总之老大现在已经恢复了。”
恢复？
云昭皱眉。
路易抹了把脸：“你在南城见识过兽潮吧，第一城的兽潮比南城恐怖无数倍。上一次兽潮之中，老大被几头异兽袭击受伤，玄雷受到重创陷入昏迷。”
云昭惊愕。
“你应该也知道第一城能有今天全靠老大支撑，老大就是第一城的天，如果天塌了第一城也将毁之一旦。”
“但当时兽袭时在场人太多，消息无法隐瞒，我们只能将消息一再弱化。好在老大恢复很快，用实力挡住了外界的试探。也告诉所有人就算没有玄雷，甚至玄雷出事让老大实力没能恢复到巅峰，也仍旧是冰寒季第一人。”
路易说这话时，骄傲而自豪，就如同每一个第一城的居民。
云昭静静倾听。
路易表情逐渐变得沉重：“但玄雷伤势不能继续拖下去，等情况稳定后老大借口修养，带着玄雷悄然去了南城。因为南城有一株九级顶尖异植，它的心核或许是玄雷的唯一生机。但玄雷情况太严重，我们谁都不敢肯定心核对它到底有没有用。”
路易认真道：“当时外界仍旧怀疑老大出事，第一城的证拿出去太过显眼，所以临时决定用了第三城的。”
第三城那位与老大向来不合，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大会用第三城的证。
云昭喃喃自语：“心核？”
电光火石间脑中想到的是逃亡路上，顾邗塞给小猫的那颗绿得异常浓郁的心核。
刹那间曾经所有疑惑都拨云散雾。
玄雷就是那只小奶猫，或许是重伤导致重新回到了幼生期。所以它沉睡不醒，又看似弱小却能一击抓伤五级觉醒者。
所以顾邗听到它昏迷也毫不意外，因为伴生兽与主人之间的联系，让他可以更直观感受到伴生兽情况。
云昭恍然大悟。
路易说完，看向云昭与旁边那颗小毛球，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感激。
与其说是九级心核，不如说是云昭处于觉醒期的气息外泄让玄雷受益，伤势才加速恢复。
就冲这一点，他们所有人都得感谢云昭。
阳阳被看得发毛，往云昭身后躲：“昭昭你看他老是看窝。”
话落，一阵螺旋桨呼呼的声音极快接近。
路易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是老大。”
几人快步出去，只见漫天风雪中，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一旁，玄雷同样从天空中缓缓降落。
顾邗裹着浑身凌厉与疲倦大步跳出，目光远远锁定云昭，快步而来。
深深看着他，沉声道：“帮我个忙好吗？”声音嘶哑且疲倦。
一身寒气扑面而来，云昭呆怔当场，看着顾邗疲倦的脸，竟被蛊惑得下意识点了头。
几分钟后。
当坐上飞机在风雪中危险飞行，云昭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答应了顾邗什么。
看着下方急速略过的城市，理智回炉：“我能做什么？”
顾邗闭着眼沉默片刻：“待会儿就知道了。”
云昭眸光一定，仔细打量。
一晚不见，他下颚出现浅且短的胡茬，周身换绕着浓郁的疲倦感。
刹那间，顾伯与路易的话在脑中回想。
顾邗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一个人肩膀上却扛着这么多人的性命，真的从来都不觉得累吗？
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半个小时后，飞机抵达目的地。
顾邗第一时间睁开眼，紧扣着他的手往外。窗外风雪交加，云昭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出城，连忙将阳阳塞进衣服里。
脚下是厚且深的白雪，前方是一座冰谷。
顾邗抬手替他挡住风雪，揽着他往前走。玄雷一跃而下，安静跟在身旁。
越走越疑惑，云昭表情逐渐变得冷静。
但顾邗表情冷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有温暖相握的手证明他还存在。
十几分钟后，两人抵达冰谷。
顾邗道：“到了。”
抬手按下旁边冰层，一扇隐蔽成冰川的金属门在冰层下缓缓开启。
一股温暖的热气从内扑面而来。
云昭疑惑更深，顾邗却抓着他往内。门悄无声息关上。
云昭抬眼看去，错愕。
冰谷内部竟是一个小型基地？
恰在此时，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s级权限者准许入内，无权限者……”
话音未落，顾邗抓住他手指在左边墙上按下指纹，迅速输入密码。
机械声音迅速变成：“一级权限者准许入内。”
云昭呼吸一沉，在之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危险在对准他。
“走这边。”
顾邗带着他往右边走廊走。
云昭目光紧锁两边，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医疗机构或研究中心。
与他在另一个世界曾去过的科研院颇为相似。
顾邗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警惕在寸寸上升，他下意识抓紧了阳阳。
顾邗道：“放心，这里没危险，我找你来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云昭抿着唇线一言不发。
自己能帮什么忙？
思来想去，他唯一的特殊就在阳阳，阳阳立刻也抓住了他。
感受到云昭警惕，顾邗沉默片刻：“相信我，不会有事。”
深深看了云昭一眼，带他上了电梯，又是一次身份扫描后，电梯门开启。
“啊！”
一声疯狂暴躁的吼叫突如其来闯入耳中，云昭眼皮一跳，凝重看去。
这是间四面透明的宽阔病房内，一个老人疯狂挣扎着嘶吼。
他浑身都充斥着暴戾的气息，疯狂挣扎双目猩红，嘶吼声震得耳鸣作响。
四肢与脖颈被金属牢牢固定在床上，身体砸得金属床板哐哐作响。
一旁，几个医生表情凝重看着。
听到电梯门打开动静，最中间的中年女医生转身看来，看到云昭时眉头一皱：“你说的就是他？顾邗你疯了吗，他才是个三级觉醒者，能扛得住九级觉醒者的力量？”
“他可以，而且我会在。”
顾邗抓住他的手往前，来到病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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