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在项目启动仪式上说得没错,对于ipo组的成员来说,他们就连睡觉都是奢侈。
尤其是上市前的这几个月。
在经过反反复复的提报、审核、修改、再审核、聆讯和开会以后,七月份,飞云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通过了证监部门的审核,正式拿到了上市批文。在获悉上市核准消息的那一天,雷鸣站在公司21楼的会议室里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幕墙往下看,忍不住就感叹道:“这将是我一生中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说得没错,能把飞云这样一个大型独角兽成功运作上市,并且使它成为资本市场的新宠,这对任何一个参与项目的人来说都是一件超级有成就感的事情,也是简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值得大书特书。在过去的半年里,雷鸣几乎很少回家,平时不是在办公室里就是在隔壁酒店里,不是在证监会就是在去证监会的路上,忙得不可开交。过于劳碌的生活和巨大的工作压力使得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早早白了头发,硬生生从一个意气奋发的精英男熬成了个小老头。其他项目组的成员也一样,每个人都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忙得脚打后脑勺。
傅卓凝和盛怀瑜也一样,从七月份开始,几乎没能睡上一个好觉。
然而,很多人都知道,上市获批对一个拟上市公司来说并不能算结束,而只能是开始,尤其对于它的负责人来说。因为从这一天开始,公司将正式启动全球路演。
出发的前一周,盛怀瑜将雷鸣和项目组的其他核心成员都关在21楼的会议室里,来来回回地修改路演ppt,这一关就是三天三夜,每一个人都累得筋疲力竭,有点儿不知道今夕何夕。
凌晨十二点半,傅卓凝怕大家累了,于是就点了点喝的想给大家补充下能量。结果才不过到楼下接了个外卖的工夫,再回到楼上却发现盛怀瑜已经睡着了。他连眼镜都没有摘,就穿着衬衫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睡着的样子安安稳稳,连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真要说到压力,雷鸣不过就是个打工的,又怎么会有盛怀瑜的压力大呢?他是这家公司的掌舵人,是这家公司的头脑和心脏,所做的每一个重大决定都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和发展,关乎到上万人的生计,又怎么能轻易放松得了呢?
傅卓凝看着不由得就有些心疼。
她走进里面的休息室,取了张毯子出来,轻轻地盖在盛怀瑜身上,然后关掉办公室里的大灯,走出来,坐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就那么一面忙着工作一面守在门外。
正在查阅工作报告的工夫,就听耳朵边突然间有人问:“盛董呢?”紧接着眼前人影一闪,就看见公司副总裁韩乔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大概是担心脱离飞云太久,又或者觉得多多的病确实没有了治愈的希望,韩乔终于在一个月前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过施意浓对此似乎有些不太欢迎,曾经私下里讥讽:“每次都是这样,一到了摘桃子的季节,我们的韩总就下山了……”季舒雅也一样,对于韩乔的回归报以观望的态度。
实际上她也无暇多顾,因为与韩乔前后脚回到公司的还有原人力资源总监何琳,她刚刚才修完产假。也就是说,季舒雅将不再主持部门工作,而要重新做回一个没有实权的人事经理。
两个人都有些微词。
不过对此傅卓凝不予置评。虽然她跟施意浓和季舒雅的关系都还不错,但也不代表她要掺和她们的事情。办公室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尤其她的身份又特殊,一不小心就会踩雷。
她的心底眼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盛怀瑜。她只要全心全意地跟着盛怀瑜的脚步走就可以了。
三十三岁的韩乔仍然相当漂亮。她穿了一件黑色斜开叉的紧身连衣裙,身上披了一件白色披肩,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亭亭站在傅卓凝的办公桌前,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娇俏。傅卓凝看到她,连忙就站了起来。
韩乔就又问了一次:“盛董呢?”
傅卓凝指了指里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韩乔二话不说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开关门的动静有点儿大,傅卓凝不由得就跑了出去,想要阻止。
却见韩乔站在盛怀瑜的办公桌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二话不说又走了出来,这次关门的动作非常轻。
傅卓凝就松了口气,朝她笑了笑。
韩乔望住她,想了想,笑道:“别那么紧张,搞得我要怎么着他似的。”
傅卓凝没说话。
韩乔就又笑道:“怎么啦?我说错了,你其实并不喜欢他?”
傅卓凝的脸上就浮起了两抹红晕。
喜欢不喜欢的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没打算跟人分享,也没打算打扰盛怀瑜。韩乔的态度让她有点儿不快,但她是她的上级,出于礼貌她不好说什么,于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韩乔就笑了笑。
心里想年纪小就是好啊,提起一个“喜欢”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哪像她们这些人,辛苦历尽、百味尝遍,心都被人戳成了筛子,连痛都习以为常。她忍不住就提醒傅卓凝:“别怪我没提醒你,离他远一点儿,他可不是那种多情的人。”
否则的话,当初也就不会拒绝她了。
她也不会赌气嫁给桑万钧,更不会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更加不会生下一个连话都讲不清楚的孩子!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里,韩乔的心就仿佛像刀扎一样,一阵一阵的刺痛,似乎自己今天的不幸真的是由盛怀瑜造成的一样。
她抱臂离去。
傅卓凝目送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就松了一口气。
这个韩总的气势好大啊,而且从来都不拿正眼看人,虽然她也无所谓,可还是不怎么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卓凝重新打开了工作报告……
不知道第二天韩乔见了盛怀瑜,曾经笑眯眯地跟他开玩笑:“我昨天跟卓凝闲聊的时候说起你,问她是不是喜欢你,结果你猜怎么着,把她给吓一跳,马上矢口否认,那生怕人误会的模样,弄得我都哭笑不得……”
盛怀瑜那原本正在考核表上签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就把手里的文件夹丢给她道:“你没事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就是闲聊天啊!”韩乔笑眯眯地说,“我们女人嘛,没事不聊这些聊什么?”
“所以这就是我当初不怎么赞成你回家带孩子的原因。”盛怀瑜毫不避讳地说,“你看看,这才不过三年的时间而已,你的眼睛里就只有这些家长里短流言蜚语了。”
现在正在公司上市的紧要关头,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她,闲着没事干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到处晃。就不谈他了,卓凝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在九点前下过班了,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别人看不到,他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盛怀瑜绷着一张脸。
韩乔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果然人脱离职场太久就容易失去警惕性。跟盛怀瑜开个玩笑没什么,但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不专业不敬业那可就太不划算了。她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怀瑜。”
盛怀瑜笑了笑,在她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前出言提醒道:“下次别跟她乱说话,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置喙!”
他已经够糟心的了。断断续续地跟傅卓凝相处了这么久,关系连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她就正如她当初说的那样,对他敬重有加,毕恭毕敬,甚至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不肯更进一步。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里,盛怀瑜就觉得满心无力。
简直都要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了!
正好有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盛怀瑜心血来潮,于是就送了傅卓凝一条红宝石的项链,傅卓凝打开精致的包装盒看了看,又笑眯眯地推了回去。
盛怀瑜见状不免就有些无力。
他真是没见过比她更难讨好的人了。想了想,力劝她道:“你就当是上司送给下属的普通礼物,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看这话说的,卓凝听得眯着眼睛笑,心里头暗自嘀咕,普通上司谁会送下属这么贵重的礼物?她马上摇了摇头。
盛怀瑜就叹了一口气。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还不起。”傅卓凝老老实实地说,“还不起的话我就不能拿。否则的话,我以后在您面前还怎么抬头挺胸地过日子呢?”
她是一个特别较真的人,不想欠别人的情!
盛怀瑜听着,就忍不住黑了脸。
气冲冲地拎着西装走了。
一直到周日下午出发前都沉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钱一样。
傅卓凝怕他一个人收拾不利索,中午一吃完饭就到了他家,帮他收拾行李。她站在衣帽间里,问他:“盛董,这件衬衫要吗?”他就哼哼的,不肯理她。又问他:“这件西装要吗?”他就又哼哼的,既不说要也不说不要,搞得傅卓凝束手无策的,最后一面收拾一面嘀咕道:“那我可就随便拿了啊,别到时候不满意又来怪罪我……”
盛怀瑜闻言就从书房里头探出头来,看看她,没说话。
她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盛怀瑜就是在这间书房里约见了洛风。两个人一见面,盛怀瑜就告诉洛风道:“我要给一个人认购些股份。”
谁想洛风一听就笑起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当是傅小姐吧?”
——所以你看,人人都晓得他盛怀瑜对她的情意,只有她,心若顽石,油盐不进,白白浪费他一番苦心。
盛怀瑜一面想一面在那文件上签了字,分手的时候还不忘告诉洛风:“暂时别告诉她。”
免得她又说不要,闹不好再把他气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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