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喜欢宋杞。
这个问题让姚星河想到了初中毕业的暑假里,他送宋杞回家的路上发生的事。
那时宋杞刚刚小学毕业,武术课上认识了漂亮开朗的小师哥,看得出来是很在意、很喜欢,所以正经又郑重地给他介绍男生的名字:“许鹤周。许久的‘许’,仙鹤的‘鹤’,夏商周的‘周’。”
这样的介绍,让他心头微动。
那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小孩儿的感情问题。
就像今天的陶妈一样,觉得孩子还太小,有点不确定小孩儿间的感情是真是假,所以很想了解,她对男生是怎样的喜欢。
于是他想了会儿,问她:“你知道令狐冲为什么对岳灵珊好吗?”
小姑娘的回答一板一眼,还带着童话故事里出现的简单朴素的知恩图报桥段,什么岳灵珊她父母收留了令狐冲,什么岳灵珊给关禁闭的令狐冲送饭。
总之,并没有出现他担忧过的早恋现象。
时间大概是个轮回。
今天,他也遇到了相似的问题。
忽然开始理解小孩儿当时浅显的回答,也忽然发现,自己和令狐冲有那么点儿像。
他真的很想告诉陶然,因为宋杞在我躲到车库吸烟的时候给我送过鸡蛋糕,因为宋杞的爸妈收留了我,且宋杞从不吝啬把自己的爸妈分享给一个陌生的我。
却又知道,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就是,很喜欢。”
他最终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听着有点像是早恋被家长抓到的叛逆少年,龇着牙咧着嘴梗着脖子仰着脑袋,以永不服输的劲儿跟父母硬杠的话,字字透露出“你拿我没办法”的混蛋气息。
陶然听到这个回答,懵了几秒后,放下杯子,笑得前仰后合:“行叭行叭,好像确实是挺难回答为什么的,有时候可能就是看对眼儿了?看把我儿子急得,脸都红了。”
姚星河端坐着摸了把脸,好像是有点烫。
本来以为另一个、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问题会很好回答。
正准备开口呢,就听陶然又往宋杞卧室瞧了一眼,嘻嘻笑着,还有点笃定地开口:“虽然宋长亭说你俩是大学开始的,但我总感觉不对。你说,宋杞是不是早就喜欢你了?”
姚星河耳尖一动。
虽然今年乔唯一也通过当初的“电话事件”推断过,宋杞在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他,但那毕竟是跟宋杞不熟悉的人,以至于这个判断也令他半信半疑。
但现在,小孩儿的亲妈这么说,意义就大不同了。
他忍住内心的惊喜,故作平静地问陶然:“您为什么这么说?”
陶然挑了挑眉梢,眼睛里都闪着智慧的光芒,好像洞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宋杞高一寒假过后,就再也没提过你,一开始,我和你宋爸都以为她是不喜欢你,而且因为你一直不回棠溪,她应该早早地把你忘了。
“结果上了大学就跟你在一块儿,说明什么?说明这小家伙高中的时候,一直在装。装作满不在乎、漠不关心,实际上应该挺想你的,不然也不会像你一样一直参加奥赛培训到除夕那天,而且最后还填报了景大的志愿,这是打定了主意,一上大学就要跟你在一起的吧?”
这大概是最近几日,姚星河听到的最开心的话了。
但他怎么能让小孩儿吃亏。
于是思忖片刻,回道:“说出来陶妈不要打我。”
“嗯?”
“我喜欢妹妹,从很早开始,比妹妹还要早一些。”
陶然瞬间抬眸:“多早?”
他笑:“大概是妹妹刚上高中的时候。我在景行,每一天都很想给她打电话,又很怕影响她学习,所以联系才不多。但喜欢就是喜欢,即便不在一个城市,也很惦念,等妹妹成年,到了大学,我就努力去追她了。”
“吓死我了,高中还好,”陶然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你刚才这语气,我以为从初中就开始呢。早恋还是弊大于利,不值得鼓励。”
*
宋杞是被下午三点半的闹铃叫醒的。
在被窝里打了会儿滚好让自己从梦里醒来,望了望天花板,想到这个点儿姚星河应该快下高速了,就拨了个电话给他。
姚星河很快就接了:“宝贝。”
这个称呼他之前从来没叫过,低哑的嗓音和信号传输过程中的沙沙声响猝不及防地落入宋杞耳廓,惹得宋杞耳尖一痒,心瓣一颤。
她懵了半晌,心里咕嘟咕嘟冒出透明泡泡的同时,牙龈里也开始泛出丝丝缕缕的酸意。
“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那边就开始发出低低的笑声,带着阴谋得逞的狡猾,还掺着对抗胜利的愉悦,甚至不听她的话,又喊了一句:“小宝贝。”
“说了别叫了,”宋杞掩饰住从脊背爬向后颈的酥麻感,小声训他,“你现在到哪里了?”
“哪里也没去啊。”他轻松回答着,嗓音恢复过来,变得慵懒惬意,缱绻舒适。
这样的回答和动静,让宋杞脊背上的暖麻感瞬间消失,身体也僵了几分。方才还有点儿混沌的她,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
迅速坐起来,一股子邪火从肚子里直接冒到天灵盖上去:“你刚才在睡觉对吗?现在腊月二十八日下午三点半了,你还没从景行出发?!”
那你昨天晚上说的今天下午就到,是彻头彻尾地骗我?
宋杞确认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听出了她的生气,但他依旧用悠扬又不在乎的语调,回答她:“遇到了点儿状况,就重新计划了行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在……”
“别说了,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在哪儿。”
在这之前,宋杞还挺讨厌电视上演的那些,女生捂住耳朵对企图解释的男生说“我不听、我就是不听”的情节,显得女生胡搅蛮缠、没有大局观念。
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是真的不想听。
他改变行程都没提前告诉她,而且今天都回不来棠溪了,甚至过年都不一定能在她身边,那她还听什么听。
这么想着,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回不来就回不来吧,反正你大学那会儿也一次没回来过。在景行抱着你的电脑宝贝过吧。我挂了。”
“哈哈哈哈哈,电脑宝贝哪有宋杞宝贝好,”这王八蛋完全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不说,还笑得特别愉悦,发自肺腑的那种,甚至明知故问,“你是在发脾气吗?”
“没有。”但鼻孔里也开始往外喷气,还挺大声的。
那头响起了翻身下床带起的床被窸窣声,随后门把手转动的咔哒声也传过来。
宋杞猜到他短暂休息过后,又要去工作了,虽然不想体谅他,但还是控制住沮丧到极点的情绪,慢吞吞回到:“你去忙吧。也要,注意休息。”
门外响起慢条斯理的脚步声,电话里也有差不多的动静。
他笑,压低声音说:“嗯,好。先挂了。”
说完,竟然真的挂断了电话。
宋杞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思考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一年到头都这么辛苦。为什么想见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这么难。
现在好像跟初中高中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自己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当当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空间外出现,缓慢镇定,又暗藏着些迫不及待。很像她看过的纪录片里,春雷过后,竹笋相继破开的状态。
她以为是宋长亭叫她起床帮忙洗菜做饭,所以翻了个身,裹了裹被子,闷闷回道:“我还想再躺一会儿。”
敲门声短暂停顿后,再次响起来。
这次的明显急促,像是催着她出去,还一刻都等不及的那种。
就这么坚持不懈地敲了一分钟,宋杞终于烦了,掀开被子踩上拖鞋,忿忿地走到门前。
“爸爸,好不容易放个寒假,你就不能让我再躺会儿吗?”
说完饮下一团空气,鼓着脸颊握上门把手,打算把无边的怨气和满腹的牢骚都发泄给面前的人。
可当门彻底打开的时候,她就惊住了。
你猜她看到了什么。
漂亮到摄人的男生,顶着蓬松舒软的头发,靠在门框上。低头望她的时候,嫣色的唇微微扬起,细长的睫毛和额前的发丝都沾上卧室窗外投来的、午后金灿灿的光,原本冷白色的脸颊也被这光照得温暖明亮。
在这样的日光映衬下,宋杞忽然觉得面前的男生不是从景行的冬天,来到棠溪的冬天。
而是纤尘不染的神仙,从冬季覆雪百米的山峦走下来,一路走进春季铺绿万丈的原野。
所有的阴霾与寂冷都被明丽的日光驱散,好时光不紧不慢,翩翩而来。
“还气吗?也不听哥哥把话讲完,”他低头,好像在顾忌家里其他人,所以没有抱她,只是用指骨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看她的时候目珠清澈得像是一汪刚涌出来的泉水,“你这一觉睡的时间可真够长的。”
宋杞却不想管家里有谁。
她伸出胳膊环住姚星河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里。
好闻的甜橙气味萦绕鼻尖,明明超级开心的事,但她却忍不住有点哽咽:“哥哥,我太想你了,”顿了顿,轻声说,“你没骗我,你比说好的时间,还提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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