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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缠情丝(1 / 1)

盒子入怀,他两只手紧捏住死死盯着那十来颗黑色药丸,一瞬间仿似看生死仇敌,一瞬间又似看救赎的神佛,眸光百般拉锯。

子衿立刻察觉不对,劈手来夺:“少主,这定是迷药。”

龙默打着摆子,手却捏的盒子十分紧,他鼻尖额前刹那涌出不少汗珠,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两个手下:“确是迷药,来自异邦的阿芙蓉膏。”

“啊?”子佩惊得捂住嘴:“我听过这种膏药,能让人成瘾,比寒食散厉害百倍。”

砰的一下,龙默将手中盒子一把掷向床下,玉盒碎裂,十几颗黑色药丸滚了满地。

他捂住头,身子抖得不能自己,又抱着柱子去撞脑袋,嘴里哭喊:“用绳子把我捆起来,快!”

两名心腹对视一眼,一个立刻找绳索,一个上前去按住他,却没成想龙默忽然一下力大无穷,两个人差点没按住他,好在终于经过一番折腾,他被捆成粽子,也不能自伤。

在床上约莫嚎.吟打滚了两炷香时间,那种浑身如蚂蚁啃噬的难捱终于熬过,身下的大红床垫已全被汗水浸透。

龙默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平静下来,这才令子衿替他解开绳子,手脚几乎被绑麻:“下次若我再出现这般瘾发之态,还是如此处理,此事不可与侯府那边通信。”又吩咐子衿将地上收拾干净:“阿芙蓉膏寻个地挖坑,埋深一些,不要让人看见。”

两个心腹答应着要退下,他忽然又道:“父王在内宫埋有暗线,你俩可知是谁?”

子衿一脸茫然,摇摇头。

子佩亦是摇头。

“你俩日常留心,把这个人挖出来。”

“即是王爷安排的人,必然是有利于少主,若王爷不想那暗线暴露身份,少主非要挖他出来,岂不是破坏了王爷的布置。”子衿忍不住道。

龙默点点头:“子衿说的也对,我也不是非挖他出来不可,只是我不喜欢父王有事瞒着我。”

又说:“我与陛下商议后,陛下已定天赐封隆安郡王称号,这两天估计就要下旨。他一直呆在驿馆也不是个事,封地要等成年后再回去。眼下天赐正值上学之龄,不要耽误他,便迁入我宫中,住到偏殿去,早晚送去太学读书。这事便由子佩来负责。”

子佩应了一声。

龙默挥手让二人离去。

等大门合上,只剩他一人时,刚才那略显疲态虚弱的模样竟一扫而空。

龙默攥紧拳头,眼光一扫来到大殿一角,一拳击出,出乎他意料之外,那墙面竟凹下去五个骨节的指印。

他脸上微露惊喜,之前几次与阿君同房后也是会有这么一段时间,精神忽然变好,任督二脉也一下通了,只是这样的好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一般只能维持半天,必须善加利用。

立刻换了夜行衣,悄悄绕道后殿从小窗里翻出去,一路攀上屋顶,跟着子衿子佩二人身影在屋顶潜行。

这两名从江那边带过的心腹自幼与他一同长大,本不该怀疑,然而所有迹象表明,兄父有恃无恐,只怕就是他身边有隐部安插的人。

子衿果然依他吩咐,找了一处无人角落,将那一盒收拾妥当的阿芙蓉膏挖坑深埋,之后回了东侧偏殿侍卫们住的屋子。

子佩的屋子在西侧,他们都是龙默从江对岸带来的人,内务府全是安排的单独大房,子佩比子衿先一步回房,窗户里烛光微亮,也看不出异常。

龙默附在屋脊之上,一直盯着那两人屋子,又过了一会儿,一阵夜风吹来,他觉得精神开始有些不济,便是此刻,那两人窗内的烛光几乎同时熄灭,应该是休息了。龙默这才松了口气,暗想自己真是多疑,这从小养成的毛病真是坏透了,竟开始怀疑起最亲近的人来。

刚准备悄悄转身离去,忽然一点荧蓝光芒自西侧窗户闪了闪,龙默立刻俯身,浑身的血液顿时冲向脑子,霎时气的眼圈通红。

是荧惑蝶

隐部之内,只有特定的隐奴才能养殖蝴蝶,隐奴能养殖蝴蝶,却无法驱使蝴蝶传递讯息。只有雾隐雷电四部之首与他这个少主还有父王等少数几名首领才掌握这种最保密的消息传送之法。

可眼下.......

一手抠进屋顶的青瓦,几乎将那瓦片捏碎。

重新潜回泰坤宫的洞房内,龙默换了常服,刚才因为与阿君同房后得到的那些力量也像是被抽了丝,这番来去之间,又变得浑身软绵。

门外守夜的宫人早已昏昏欲睡,根本没人注意到殿内状况,他倚靠在床榻旁,也不睡,就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望着远处红烛滴泪,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

“一会等你全部施针完毕,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小郎。”那日渝州刑房里,六哥花景逸的话一下翻上心头。

那暗室之内,下作龌龊,他每每不想回忆,那些记忆这段日子却总是折磨着他,让他一想起来,便恨得咬牙切齿。

在漠北的杀手组织中,一直流传有种神秘的毒药,叫做佛陀杀。

之前他失明后被阿君带上大船出海,他曾故意承认是自己下毒,当时阿君曾在船上问他,是用什么毒杀了“龙傲君”,那时他的回答就是佛陀杀。

其实组织外不知根底的人,很容易将这个名字误会为一种剧毒,而实际上,佛陀杀是一门金针刺穴的手法。

是只有隐部少数几个刑讯逼供的大师才能掌握的一种手段,而这样的手段,他自小便由最厉害的师傅教过。

用对了金针可以将濒死之人救活,听听遗言。

用错了金针,只要刺错一个穴位,受针之人便会爆血而亡。

七十二根金针可控制人身七十二处大穴,还有隐部多年研究,通过刺穴能令人失去记忆,并且相信在昏迷时被灌注记忆的方法。

“六哥想要什么?”金针入穴,他眼睛都不敢眨一分,手也不敢抖一分,却还要假装漫不经心对手下这个女人生死丝毫不在意,与六哥周旋。

“要兵部侍郎之位!”

“六哥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位子与我要告诉弟弟的那个好消息比起来,可是不值一提。”花景逸神色轻松,却也在严密观察,紧盯着他施针的一双手。

在两个侏儒和六哥的坚实下,他亦不敢再耍诈,只能实打实的给阿君用了那消除记忆的一套针法。

直到最后一针下去,他的后背已经全部湿透,六哥这才满意:“其实你大概应该也猜到了,你身上那从小到大泡的药澡,父王之前说是情种蛊,是雪家人在你小时候种下,其实不然,你疑心也没有错,父王在写给我的信中十分后悔,编了谎话骗你,就是怕你多心多想,谁料却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你恼怒,直把我儿子给绑入皇都一起共沉沦。”

当时他看向六哥,面无表情。

“情种蛊是番邦的叫法,在隐部里,这种蛊的名字即是--缠情丝。”

他拳头一紧:“如今告诉我这些,还有什么用?”

那时花景逸的脸上如果他没看错,竟露出一丝同情之色:“若无雪家一开始请那蛊师入府,也没有后面父王对你用蛊一事。你想想小时候,是不是那柴先生先入的雪府?雪家有意把你练成蛊人,以后长大后送你入宫好控制储君,谁料中途出了岔子,你种母蛊不顺,差点儿死了。父亲这才出手救下你,之后将你带回漠北,你体内当时已经有了母蛊,便只能继续用药来养,不然前功尽弃不说,你还有可能早夭。”

“六哥这话说的,倒似我生下来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杂种。父亲一直让我泡那药澡,原来竟是为了救我?”他冷冷一笑,本以为这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比父王给他下毒更挖他的心,却又被花景逸一番说法,弄得想要即刻拿起剑来,愤怒的将所有看到的一切都斩碎。

“眼下说什么只怕你都是心存怀疑,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缠情丝一旦种下母蛊,便会不断吸食主人精气来养,那些庸医说你只剩三五年命好活,也对,也不对。”花景逸当时紧紧盯着他:“如今我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便是:缠情丝,有法可解!”

之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从花景逸嘴里,他听到了一个更加离奇的故事。

原来当年花景逸被送去犬戎国和亲,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并且在事后犬戎国没有带兵来追,全是因为他出嫁之前,也给自己种了那“缠情丝”之蛊。

情种蛊,缠情丝,顾名思义,是一种以情为寄,发乎于心,至死方休的奇蛊。

当年发明出那蛊的男人早已在唐王爷口中被介绍过一回,一名胤族男子为了夺回妻子之心而研发了这种蛊毒,只要与女人交接数月,那女子便会浑浑噩噩,全身心依赖于他,自此完全受男人摆布控制。

花景逸便是信了这话,为了复辟大业,出嫁前也给自己种了“缠情丝。”

“几个月后果然阿月什么都依我,什么都靠我,我也顺利令她怀上了孩子。可是.......”花景逸闭了闭眼:“后来我才知道,用了缠情丝的男人,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弱,我不像你,是从小慢慢适应,我骤然种了那蛊,不出几年便会被母蛊折腾而亡。当时我也十分恨父王,恨他为什么不把这些后遗症告诉我。而且缠情丝想要起效,必须见血,光是与阿月每次在床上,我已吃尽苦头,最后应付不了,只得割脉喂她鲜血,她那时已经事事听命于我,便这样又混了一些日子,直到我们孩子出生。”

龙默立刻说:“那你也不过是父王一颗棋子,他为了复辟没有告诉你真相,为了借兵不顾你性命,已经失心疯,如今你还愿跟着他?”

花景逸瞥他一眼:“是棋子又如何?只要能掌握棋盘,棋子也可翻身变棋手,棋手也随时可能变成棋子。你,我,与父王,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就算你看不惯我与父王,但大家眼下互相依仗,如果还是窝里斗,只会内耗,所以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必须告诉你,我身上的缠情丝早已解开,并且再没有任何身体不妥。”

龙默眼角一跳。

花景逸见他上了心,这才继续又说:“孩子出生后我才知道,自己竟嫁给了犬戎国最没用的三公主,她在朝中完全说不上话,便连官中她母帝身旁的一个宠夫,也可以随意冷脸辩驳她。那时我第一次带着孩子入后宫参加宠夫们的茶话会,当天被那些男人冷嘲热讽一顿,明里暗里都在嘲笑我们三公主府。我一气之下回府,阿月也只会叫我忍,当时我十分生气,愤怒下说了句,都是因为你没用,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花景逸哽了一下,闭上眼睛,那张从来都挂着笑容的脸上,竟然情绪炸开了一条缝,一颗泪顺着他的眼角悄悄涌出:“当天雨很大,下半夜她一个人跑出府,没有带一个下人。后来,他们在二十多里外的护城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那时,她的怀里还捂着一包五岳斋的梅花糕,那是我最爱吃的糕。她死前还惦着怕糕凉了,一直紧紧捂在胸口,后来给她换寿衣的时候,她的胳膊拉都拉不开。”

龙默惊呆了。

“那......六哥你?”那一刻,六哥看上去很难过。

“她心甘情愿为我而死,我身上缠情丝的母蛊,也在那刻一同死了!”

这才是花景逸要告诉他的重点。

花景逸说完这番话立刻用袖子擦掉眼泪,很快重新变成了那个冷静,诡秘又强大的隐部首领。

回忆至此,龙默脸上又露出痛苦神色,他当时被六哥那一番话所打动,只觉六哥也是个可怜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六哥忽然发难,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刀光一闪,他的手腕一痛,竟被狠狠割开,鲜血飞溅。

一只小小的瓷碗接住自己所有流出的鲜血。

当时他想要伸手去夺,却被那两个侏儒从后跳上来,一左一右囚住他的胳膊。

当时花景逸飞快掰开女人的嘴,将那小半碗鲜血全都灌进了龙傲君的喉咙。

“记住,只有她甘愿为你而死,你才能活!”

作者有话要说:  max:小殿下,没有我你怎么办,我眼看你被一步步牵的团团团。

大家再等我两天,我这枚宇宙无敌至尊可爱的萌萌兔就要被放出来搞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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