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鲜活的一个小姑娘眼下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尸体被架在广场空地的柴堆上。
气氛非常严峻僵持
龙傲君和龙默被围在打谷场的中央,同那尸体站在一路。
“是你吗?”她踮起脚尖,悄悄在他耳旁问。
龙默瞥了一眼那少女的尸体,他的血确实能致人发狂,但昨夜只给那少女用了一滴,龙瑶虽做法让人反感,但罪不至死,他怒极时下手亦有分寸,她就算疯一会儿,过几个小时候也会好,再说他们当时的花楼距离湖畔还有很远的距离,夜深人静,若无其他人从中做鬼,瑶瑶怎么可能会疯到湖边去?
目光自人群中扫过,层层人堆之后,一个头戴黑巾的男子露出一双眼睛朝他看了一眼,眸中满是嘲讽和幸灾乐祸,是雪灵尨。
雪灵尨故意露面,就是叫他发现,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弟弟,若换做是他想要做局,估计也会使用同样的手段,看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但,她执意要走,而他答应了灰袍人将她留下,也许眼下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面对龙傲君,他眼中露出委屈神色,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龙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围观众人全都听见。
“昨晚很多人都能作证,是你跟着瑶瑶一同上了花楼。”一个女人从人堆走出,怒声大喊:“敢做不敢认吗?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我当时离席,确实是跟着瑶瑶走了,但我只是为了找她要香包的方子,瑶瑶好心把那方子抄给我,后来我们就分开了,我实在不知道瑶妹妹为什么会糟此厄运。”龙默凝视着尸体,说着说着竟然滴下眼泪,紧接着又忽然脱力般一下跪倒在那女人面前:“若我知道瑶妹妹后来会一个人跑去湖边,我一定不会提早离开.......瑶妹妹,她自我们进村后就一直非常照顾我,她真的很好很好.......”他抹着眼泪啜泣,哭的比龙瑶那几个亲人更惨。
他这举动让那女人一怔,周围村民也露出狐疑神色。
“你提前走了?”
“那你昨夜去了哪里?”
“真不是你吗?”
“你怎么会提前走?”
......
周围村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所有人似乎瞬间都化身捕快。
龙默悲伤不能自抑,哭的都快要噎住,好半天才在龙傲君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
龙傲君满腹疑问,但昨夜她踹开花楼大门时她亲眼见到龙瑶还活着,并且按照她当时来回跑的距离,以及龙默后来的站位,他不可能有时间将龙瑶带到湖边推下水,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小郎。
心中一定,这事与他无关就行。
龙傲君又忽然想到,龙瑶莫不是因为自己昨晚那一翻踢门觉得臊了,这才跑到湖边失足落水?
她毕竟才是个小姑娘,可她昨夜并没有说她什么,只是恼怒小郎上了别的女人床,这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直接报官吧。”她说:“想要查清瑶瑶的死因,还是让官差进村验尸。”
她这句话一出,村长一愣,众村民也都你看我我看你。
“这事和我家小郎无关,也打扰贵村多时,我们今日就要出村。”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急着带小郎回京调理,毕竟皇都有最好的大夫。
她此时要带着嫌疑最大的男人离开,村民自然不许,龙默也说:“我愿意在真相清楚之前,配合官府调查情况。”
龙傲君却执拗起来,执意要走,此时天大地大,也没有她男人和孩子更大:“龙瑶的死不关我们的事,都让开。”
村长一挥手:“你们不能走!”所有汉子都举起镰刀和锄头。
气氛顿时紧张。
“谁敢拦?”龙傲君自腰间抽出软刀,啪一下砍在打谷场立着的木柱上,随即用力一拉,那木柱潮湿,却竟被她一刀拉出微弱火光,一股焦糊味四起,可见这一刀劲力:“让开!”
龙默没想到龙傲君此时竟然十分强硬,刚想劝她息事宁人,先配合村里调查,手就被她一把攥住往身后一拉,她横刀立马十分凶煞,拉着他一步步往人堆走去。
女人的气势与毕露的凶相竟一下唬住不少人。
她眼睛一转,朝几个之前相熟的村民那里闯,那两个少年人一时抖着手,也不敢真的来砍,只得让开一条路。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村长发话。
村长站在她身后,声音严厉:“没有熟人带领,你们走不出去曼陀罗丛林。若是心里没鬼,为什么现在要跑?”
“我们有重要事情不能耽搁,这点村长你早就知道,我们早就计划今日走,可不是因为心中有鬼。昨夜雨大,瑶瑶身无伤痕,八成是失足落水。若你们心中还存疑虑,那就去报官,我龙傲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村长可直接跟州府报上我大名。”
“无缘无故,我女儿怎么会半夜跑到湖边?”龙瑶的母亲又冲上将他们一挡,边抹泪边哭喊:“他最后见过我的女儿,不能就这么走了,必须留下配合调查。”
“让开。”
那瑶瑶母亲双手将他们一拦:“不让。”
“事情不是都说清了吗?”龙傲君心中十分火大。
“什么叫说清了,人命的大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龙瑶母亲十分激动,指着龙默的鼻子:“他肯定有问题,我女儿不能这么平白死了,他就是凶手!”
龙傲君将手中软刀在那女人面前一挥,咬着牙:“我最后说一句,让!开!”
龙瑶母亲却是悍不惧死,直愣愣对她怒目相视,脚步却没有移动分毫。
龙傲君虽然恼怒眼下状况,却也拿此人毫无办法,她毕竟是苦主,又刚失去女儿,这番对峙,她已经把自身王霸之气的alpha气场开到最大,换做一般普通人早就屈服,可对面那位母亲却是咬牙顶住,毫无所动。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脑中急转,看来只能等夜半时分悄悄离村。
正待收了刀,说几句软话,忽然那龙瑶母亲背靠的大树后竟忽然伸出一把刀,切瓜一样直从那女人后背刺入,又飞快一把抽了回去。
鲜血飞溅,龙瑶母亲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肚腹,随即跪倒在龙傲君面前,噗通一下趴在地上。
从他们身后围观者的角度,便是龙傲君戳了村妇一刀,村妇直接倒毙的场景。
她惊呆,龙默也呆了一下,这可是当着所有人面黄泥巴掉裤兜,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两人闪电般对视一眼:“跑!”
“她,她杀了瑶瑶阿姆!”
“杀人了,杀人了!”
“抓住她,不能让他们离开!”
......
身后群情激奋的村名举着锄头和镰刀追上来。
两人在村中呆了十五日多,早就研究过此地地形地貌,龙默一马当先飞奔,专捡小路和险滩绕,龙傲君不时挥刀砍断大片树木和竹子做阻拦,一时将身后喊杀的村民给挣脱小半路程。
不知怎么的就转到曼陀罗林,那是唯一出谷之路,只要跑上官道与手下碰头,便再无所畏惧。
“阿君。”龙默一把拉住她。
龙傲君气喘吁吁停下,看他一眼:“小郎,怎么不走了?”
“这林中......很危险。”他犹豫片刻,又听得身后村民追杀声四起,眼中凶光一闪:“不如我们.......”
“你想做什么?”龙傲君将他一瞪。
“我,我不过就想我们找个地方先藏起来,难道那么多人,还能全杀光了不成?”他垂下头,将袖子一抖,手中扣住一包药粉。
“这村子里我们是外来者,无论躲到哪里,早晚都会被村民搜到,只有尽快出谷,才能相安无事。”
“阿君一定要出去吗?”他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这林中可比谷中更可怕许多。”
“小郎在怕什么?”
“你没听那村长说,若无人带路,我们根本走不出去。”
“小郎是不相信孤吗?”
“与其我们死在林子里,不如.......”他攥紧药粉,手腕却被她猛地一把扯起,她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小郎,给咱们的孩子积点德,行吗?”
他眼圈霎时红了,忽然又笑起,点点头:“好。”
她这才放开他的手,男人袖子一抖,重新将那包药粉收了回去。
两人手牵手一同迈入林中。
此时曼陀罗瘴期已过,森林中不再有奇异的醉人花香,却是鸟雀无声,静悄悄的如同坟茔。
追到森林边缘的村民们果然全都停下,他们早就得到村长警示,林中近日有猛兽出没,眼下竟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村长,他们跑进去了,还追不追?”
龙二娃这时赶上来:“村长村长,五叔验了二婶子的伤口,是被人从后背戳了一刀,不是君姐姐做的!二婶子没死,眼下在村大夫那里正在治伤,她也说是被人从后戳的。”
立刻又有人说:“村长,君姐姐说他们是无辜的,她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赶着离开。”
“对呀,这事太古怪,他们和瑶娃娃无冤无仇,我也相信不是他们做的。”
“就是,只是最后见到瑶娃子的人,并不会一定是凶手呀。”
.......
此时冷静下来的村民开始各执己见,议论纷纷。
老者站在森林外,眸中锐光一闪,似想到什么:“我阿姐是被人从后戳了一刀?”
龙二娃:“对。”
老者点点头:“那便先不追了。”
龙小五:“那他们入了曼陀罗林,不是有危险吗,得有人带路才行。”
龙二娃:“我去。”
老者:“谁都不许去。”
龙二娃:“可......”
老者:“能不能走出那林子,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走,先回去!”
......
四周太静了,静的只有彼此踩在树枝上的脚步声。
天生对于危险的第六感让龙傲君头皮都崩的十分紧张,她一手牵着男人,打头阵在前面小心的一步步十分谨慎的走着。
嘴里却状似轻松:“小郎,孤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目光锐利的落在两人四周那些树木之上,见有的叶子似霜打过,腐烂溃败,也非常谨慎,每走一步耳朵便要轻轻动一动,闻言只说:“好。”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玉做的男菩萨,是送子观音。四周的山民若想求子,便会来庙里拜一拜,据说这男菩萨非常灵验,晚上还给他们托梦,什么哪年哪月哪一天,你们家要降生一个文曲星,或者武曲星。反正都是送的好儿好女。那菩萨庙一时闻名十里八乡,香火非常旺,这日,有个十来年得不上儿子的夫妻也慕名前来祷告,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你猜呀。”
“他们祷告完后也有了孩子?”龙默好奇问。
“那两夫妻男的是屠户,杀猪十分厉害。他原来结发妻子失踪了,这眼下的一个是花钱从山里买来的小妻子,年龄还不足他一半。屠户脾气暴躁,平日里对妻子非打即骂,小妻子满身伤痕。”
龙默:“那菩萨就生气了,觉得屠户不是好人,没给他们孩子?”
龙傲君摇摇头:“两夫妻跪在地上拜了拜,屠户一抬头,咦!”
“怎么了?”
“男菩萨不见了!”
便在此时,龙默脚下一顿,将女人手飞快往回一拉,龙傲君光看着脚下,竟忘了脑袋上,一根极细的丝线吊在她头顶,她讲故事的时候竟不小心绊到了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