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1 / 1)

却说回到宿舍后,石颜盯着手心里的那颗药,想起几年前对方的打趣及揶揄,脸上不由染上了少许讥讽。

没想到这颗药,依然是由他递来的。

更讽刺的是,他由揶揄别人,最终,变成了打脸的那个?

石颜毫不犹豫的吞下了那颗药。

大约是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整个人满是疲惫不堪,然而尽管很累了,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如何都睡不着。

第二天天还没亮,石颜就被闹钟吵醒了。

她有些萎靡不振的爬起了床,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眼睛有些浮肿,拉开睡衣的衣角看了看,脖颈处的痕迹淡了几分,可痕迹却由深红变成深紫了,一眼看过去,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了。

冬天还好,这大夏天的,想遮挡都难。

捣腾了大半天,最终,又将房间收拾了一阵,终于,听到隔壁房间有了动静。

赵春玫起来了。

赵春玫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六点十五分出门,六点半准时去往前院待命,这样按部就班的工作,她干了整整二十几年,没有请过一天假。

毫无疑问,她是一名合格的管家。

只是——

听到那边的开门声,同一时间,石颜也将自己这边的门打开了。

六点的清晨,空气新鲜,天色已经泛白,从清爽的清晨,似乎可以窥探得出,今天会是一个绝佳的好天气。

大暑假天,见石颜起这么早,赵春玫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她脸上的意外,也仅仅只不过表现在淡淡的多看了她一眼。

见石颜提着个行李箱出门,赵春玫原本招呼她去吃早饭的话语微微一顿,顿了几秒,看着石颜问道:“这是要出远门?”

暑假以来,石颜难得一直住在了别墅里,据说打算今年暑假不出去打暑假工了,得安安心心留在别墅写论文。

如今冷不丁的——

赵春玫直直看着石颜。

石颜微微勾着唇,又微微耸了耸肩,有些无奈道:“别墅里太闹腾了,静不下心来,妈,我还是回宿舍得了。”

顿了顿,又道:“昨晚刚好接到了谭影的电话,她也提前过去了,一个人住在宿舍有些害怕,正好让我过去陪陪她。”

谭影是石颜研究生宿舍里的舍友,也是她的高中同学,赵春玫认识。

果然,赵春玫闻言,思索了几秒,只淡淡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在宿舍注意安全。”说完,赵春玫抬表看了一眼,冲石颜道:“去学校不用赶时间,不必去这么早,先去食堂吃早餐,吃完后,让你安叔叔替你将行礼搬上公交车。”

石颜正想说不用麻烦安叔叔了,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赵春玫的步子已经迈出去了。

石颜只得将未出口的话语一并咽了下去,不多时,缓缓跟了上去。

结果走了没两步,走在前面的赵春玫不知想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冷不丁冲石颜道:“对了,有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

赵春玫说着,忽然定定看了石颜一眼,思索了几秒,随即淡淡开口道:“上次你安叔叔跟我说,他表姐在国外留学的侄儿回国了,说是长得一表人才,已硕士毕业,学建筑的,听说家境尚可,虽算不上什么富家子弟,但比起咱们家却是绰绰有余,你安叔叔的表姐早两年见过你,当时就有些想法,被我婉拒,毕竟那时你还小,大学还没毕业。”

说到这里,赵春玫语气一定,看着石颜,继续道:“现在再有一年,你研究生也该念完了,也该···差不多了,你觉得呢?”

赵春玫看似语气寻常,看似是在征求石颜的意见,然而她说话,语气寡淡,神色淡漠,跟人说话时,像是不自觉的在命令人似的,由不得任何人反驳。

况且,赵春玫看向石颜的眼神,透着股淡淡的深意。

这是要给她···相亲?

在此之前,赵春玫从来没有跟石颜讨论过这个话题。

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替。

她是···发现了什么么?

这个话题,太过突然,突然到有些···猝不及防。

石颜脑海中有半秒的空白,等到反应过来后,石颜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微微一紧,忙道:“妈,我现在···重心还是放在学业上为好,还不太想过早的考虑感情方面的问题。”

说这话时,石颜内心有些微微起伏,思绪还微微有些···懵然,不过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平和。

这是这七年来,她在周家练就的一身好本领。

赵春玫似乎早就料想到她的反应了,既没有拒绝,也没应下,只淡淡道:“不用太过放在心上,也不用太有心里负担,他侄儿刚回国,在国内没什么朋友,就当交个朋友,认识认识。”

说着,赵春玫手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下一秒,里头传来仙子姐的声音,道:“赵姨,赵姨,夫人起来了,她问起了颜颜,问颜颜起来没,让她起来后去一趟前院,夫人有事找她。”

仙子姐的话音一落,石颜有些意外。

夫人这个时候要见她?

见她做什么?

是因为···昨晚的事么?

昨晚的···哪件事?

石颜微微愣在原地,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思索着周韵琴这么早找她究竟有什么事情。

她好像隐隐约约有些预感。

一抬眼,却见赵春玫面色平静,对于周夫人要见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诧异跟意外,见石颜怔在原地,只神色平静的冲她道:“走吧。”

周家的这座别墅,是整个豪华小区中的豪华帝王墅,它坐落在小区的最里侧,背靠着香樟山,却正对着小区的大门,从小区门口,笔直一条康庄大道,直接通入别墅大门口。

说是别墅,实则说一声宫殿也不为过。

从别墅大门口通入别墅正门,有蜿蜿蜒蜒几十道阶梯,石颜将行李箱放在了阶梯下,只身跟着赵春玫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看着眼前赵春玫挺立的背影,看着眼前一路蜿蜒而上,富丽堂皇的宫殿,有那么一瞬间,石颜觉得回到了七年前似的。

只是,区别在于,七年前,赵春玫的背影年轻挺立,如今,尽管依旧背脊直立,多少多了几分消瘦及萧索的味道,七年前石颜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对着眼前的陌生世界感到一片茫然,而七年后的现在,石颜一片淡定。

心情、心境早已截然不同,可不知为何,石颜有种奇怪的预感,就像是无论做人还是做事,终归是要有始有终。

人生是由一段一段经历拼凑而成的,而她,已经快要走完其中一段了。

周韵琴有早起的习惯,她是位艺术家,无论是在艺术方面,还是在生活方面,她对自己,对周围的人,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她每天早上会早起,或者插花,或煮茶,或亲手修葺庭院,或亲自下厨做一顿精美的早点,有时心血来潮,会亲自煮上一杯香浓的咖啡,立在窗边陶醉的沉醉在咖啡的余香中,然后,兴致上头,借着情绪的感染,缓缓走到钢琴旁,弹奏一曲《秋夜思雨》。

她将生活过成了一门艺术。

今天石颜去时,周韵琴正在客厅里插花。

只见客厅的大理石地面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片大片鲜花,各种品种,应有尽有,有的鲜花是国内见不到的品种,鲜花上还残存着露珠,不用看,石颜都知道是连夜从国外空运回国的。

眼下,周韵琴身着深紫色旗袍,手中拿着一把剪刀,随手拿起了一支尤加利叶,正在修剪残枝败叶。

赵春玫将石颜带了进来,并恭恭敬敬的向她点头道:“夫人。”

周韵琴闻声微微抬头,看到石颜跟在赵春玫身后,穿着一条白裙子,裙子是衬衣领的,看上去文文静静、规规矩矩的,只淡淡的笑了,冲她亲切道:“颜颜来了。”

说着,忽然挑眉朝着石颜看了一眼,冲她道:“过来给我挑挑,看看这叶子,究竟配哪朵花适合。”

石颜闻言,只依言淡淡笑着走了过去。

她往大理石地板上细细扫了一眼,只见地板上的鲜花各类品种应有尽有,牡丹,玫瑰,百合,桔梗,兔葵,班克木,澳海,金合欢,银叶菊等等,各个国家各个季节的品类都囊括了,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花店。

石颜的目光在白玫瑰、百合及牡丹花上来回游移了一阵,最终,将牡丹花缓缓捡了起来,递给了周韵琴。

周韵琴笑着接了过去,将牡丹花穿插进了尤加利叶中,精心摆弄了一阵,不多时,微微点了点头,看着石颜,笑了起来,似乎一脸满意,道:“不错,颜颜的眼光越来越好了。”说着,想了想,忽然随口问了句:“说说看,这里的花这么多,为什么独独选这朵白牡丹?”

一大早的,周韵琴似的兴致不错,难得有些雅兴,跟她讨论起了插花这门手艺。

石颜对于插花虽说是门外汉,可这七年来,耳濡目染,多少受了几分熏陶,她只微微笑着,语气诚恳道:“牡丹高贵、高洁、雍容华贵,正如夫人,看到夫人坐在这里,往地上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只有这朵花最配。”

石颜这话虽有拍马屁的意味,不过却也是实话实说。

周韵琴的气质气度确实一绝,她虽年岁渐长,可风韵犹存,往花丛里一坐,满地鲜花都太过弱嫩了,唯独这牡丹,才能隐隐衬托得起她的气质。

石颜这孩子,是整个别墅里,唯一一个追捧她,而令她心情愉悦的。

她眼神清澈,表情认真。

所说出的每个字,从别人嘴里出来,成了追捧,可从她嘴里出来,无端令人心里熨帖。

“瞧瞧,这孩子,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周韵琴看着石颜略有些无奈笑了笑,语气看着十分宠爱。

不多时,只扭头冲赵春玫打趣道:“你福气好,生了个这么乖巧的女儿,不像我,生了个孙猴子似的。”

只是笑着笑着,却又冷不丁的将目光重新投放到了花瓶上,左看右看,忽然轻轻挑了挑眉,不多时,依旧笑了笑道:“这牡丹确实挑得好,就是这几片叶子,太过逊色了,有些衬不起这花的华贵。”

说着,周韵琴忽然将花瓶里的那几株尤加利草取了出来,冷不丁从花丛中取出了几枝粉牡丹别了进去,边细细调整着,边笑模笑样道:“这牡丹,只有跟牡丹才能相配,也只有牡丹才能配得上牡丹。”

说话的功夫,周韵琴已经将牡丹花插好了,话音一落,她忽然缓缓抬眼看向石颜,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并无他意,只淡淡笑着道:“颜颜,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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