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廷上前，盯着她，不似往日那般慈父的模样。
“絮儿，你是若宁的亲侄女，此事真的是你一手策划的？”
面对姑父的质问，柳絮有些害怕，她做过很多事，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面对上官廷还有沈云卿就不一样。
一个征战沙场多年，手上沾满了鲜血，另一个，九五之尊，不管她有没有做过坏事，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够让她死无全尸。
她不说话，身子不停的颤抖，是害怕，算是默认了，青衣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快，还以为会反驳一番的。
“母亲对你如同亲女儿，你这样做对得起母亲吗？”
亲女儿？柳絮陷入了沉思。
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对她再好，也是有隔阂的。
回想这么多年，她的母亲姜氏，表面对她慈爱，可是心底是厌恶她的。
她的目光落在沈云卿的脸上，沈云卿却不屑于看她一眼，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一切，皇上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只不过一直没有揭穿，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等她放松紧惕，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他依旧不说话，目光落在清晰的身上，奈何青衣也不曾看他一眼，青衣对他，何尝不是他对自己？
柳絮突然笑了，嘲讽的笑，她在笑自己。
“我不明白，上官青衣除了出生比我好一点，样貌好一点，我还有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不曾对我动心？你可知道，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你。”
说罢，她又看向青衣，满眼的怨恨，怨恨她生来就是将军府的长女，万千宠爱于一身，明明已经有一个岭南侯对她死心塌地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跟她抢皇上？
“其实我是恨你的，明明我才是你的表妹，可是你事事都偏袒君栖梧，是她，害得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就算她不喜欢襄王，可她也不能是被抛弃的哪一个。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利用绮月，破坏爹娘之间的感情，就是为了报复我？”
看着她扭曲的面容，青衣只觉得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从前的絮儿虽然有些任性，但不会这么狠心，如今的絮儿，仔细看看，跟那些妒妇有什么区别？
原以为她是要辩解一番的，没想到她居然承认的那么痛快。
“这一切究竟因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再一次看向沈云卿，青衣明白了，曾经她是对絮儿说过她不喜欢沈云卿。
看得出来当时絮儿很喜欢他，原以为只是年少时候的迷恋，没想到她居然陷得那么深。
既然她不喜欢襄王，又为什么要嫁给他？
青衣一肚子的疑问，还有方才沈云卿说过关于孩子的事，难道是絮儿？
她有些不敢相信，柳絮再怎么怨恨她，她们毕竟还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
柳絮何曾不想挣扎，可是到了如今，她还能翻身吗？皇上心狠手辣，又怎么会放过她？
“皇上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让人谋害朕跟青衣孩子的时候。”
一开始他不说，只不过是顾忌青衣，怕她知道了伤心，可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她居然还变本加厉。
柳絮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仅是柳絮，还有青衣，上官廷，一脸的震惊。
青衣险些站不住，后退了一步，幸而沈云卿扶住了她。
方才还只是猜测，知道沈云卿说出来，柳絮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震惊，说明什么？说明沈云卿说的没错。
她的孩子，真的是柳絮害的，孩子无辜，她何其忍心。
“啪！”青衣迅速走到柳絮身前，抬手便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轻，青衣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麻木。
可是掌心的痛又如何比得上心里的痛？
那是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还来不及看一眼他的爹娘。
“我不知道，原来你对我的怨恨竟深到这个地步。”
不惜犯死罪来害她的孩子，那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沈云卿的，若是孩子还活着，现在应该会走路，会叫爹娘了吧。
顿时，对沈云卿有些愧疚，当初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语，认为是沈云卿怀疑她与李承轩有私情，所以才会对孩子动手。
其实，她只要对他多一点信任，两人之间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沈云卿瞥了一眼上官廷，开口道“岳父大人，今日你也累了，不如先去歇歇吧。”
上官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先是看了看柳絮，再看看自己的女儿，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接下来的事，便是他们自己的了，他在这里，或许有些不方便。
上官廷叹了一口气，大步的走了出去，青衣看见他脸上的怒气，若柳絮不是母亲的侄女，只怕父亲会一刀杀了她吧。
绮月已经昏迷不醒，青衣逼近柳絮，她还有很多疑惑想要问问她。
“你是使用什么手段害死我的孩子的？”
她记得顾彦说过，是因为药物导致的胎死腹中。
现在想来，柳絮不过一个小小女子，能够将手伸到王府，也是可怕的很。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不爱钱，也会爱惜自己的家人，涟漪是前者，张太医便是后者。”
事到如今，她也不做隐瞒，做了又如何，时光不能倒流，就算是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做。
与其看着他们二人夫妻恩爱，她宁愿看着她们痛不欲生。
柳絮没有细说，可是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为了一个沈云卿，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就连亲人也也狠的下心。
所以当初沈云卿瞒着她张太医的事，都是为了她好，而她却信了张太医的蛊惑。
柳絮当真是好手段，让她望尘莫及，也怪她，没有想到伤她最深的人，竟是她的亲人。
青衣蹲了下来，泪水再也止不住，她哭胎死腹中的孩子，也哭自己。
沈云卿站在她的身后，本想伸手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看向了柳絮，杀气腾腾，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这么多年来，今日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柳絮，柳絮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将人关起来，明日带回宫中。”又看了一眼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人“将二人送出皇城，越远越好，从今往后朕不想想见到他们。”
原是准备处死的，可是看了看绮月的腹部，孩子无辜，他还不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昏君。
左右两人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伤害到青衣，就放了她们吧。
阡尘疑惑，像柳絮这种毒妇直接处死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带回宫？
只是看了一眼皇上，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后娘娘，满眼都是心疼，自知此事不便打扰皇上，便只有听从吩咐照做。
当青衣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脑子有片刻的迷糊，回想之前的种种。
看了一眼周围，她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这里又是哪里？
听到屋内的响动，门被人推开，随后便看见毕影走了进来。
“娘娘醒了。”
青衣点了点头，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
“娘娘哭晕了，所以皇上将娘娘带到这里，这里是娘娘出嫁之前住的地方啊，娘娘忘了？”
闻言，青衣仔细的看了看，果然，是她从前的房间，只是刚刚有些迷糊，竟没有看出来。
“皇上一直在外面守着娘娘呢。”
“皇上……”她轻声呢喃，随后又低下了头，眉眼间尽是自责还有愧疚。
“娘娘可要见见皇上？”
闻言，青衣立马摇了摇头“不必了，天色已晚，让皇上歇息了吧。”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他，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到他的这般柔情？
其实在江南的时候，就对这件事有所怀疑，只是后来发现密信，她又遭遇刺杀。
回想起种种，她只觉得无颜以对，究竟是她不信任他，还是不够爱她？
半躺在床上，青衣又失了神。
之前是她太过于草率，一口认定都是沈云卿做的，现在看来，想来钰儿的死也有蹊跷吧。
“娘娘当真不见？”
“毕影，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或许他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心里就像有一根刺，他对我越好，我越难受。”
若是沈云卿冷言冷语相对，她或许还会讨好赔罪，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对她，一如既往的好。
世间女子那么多，比她好的女子那么多，她真的不值得他这般相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这是沈云卿当初对她说过的话，她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