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江武捎信的那人叫冯翠芬,她要捎信自然是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江武不肯说,结果又有一个同病房的刚去做了检查回来,跟江武说:“我去拍片时,碰见你媳妇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说她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不用找她。”
“啊?”江武都傻了,关键这人还是当着他们村的冯翠芬说的。
于是这冯翠芬给他捎了信,还给他宣扬了一番。
江奶奶气得拍着大腿骂,“冯翠芬那邋遢婆娘嘴怎么那么快,什么都不知道瞎嚷嚷什么呢。”
江文叹口气,“我先去接他吧,回来再问问怎么回事,那么大人了,肯定丢不了,估计是真不想过了。”
“不想过了行啊,赶紧离婚,不是早让她离吗?”江奶奶气得真不轻,主要是这事太丢脸了。
江培培记得好像是柳妮跟着人跑了,好像还是她初恋,城里人,这刘桂花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难道是她这只蝴蝶忽闪的?
不,谁做什么事,会有什么后果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江培培只是诧异,这刘桂花怎么就想开了?居然能从江武这坑里跳出来?
江培培特别讨厌刘桂花,江武又是她叔,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江武从头到尾都不是个好丈夫,可刘桂花把他当大爷敬着,就算是吵吧骂吧,也是江武骂她,她各种辩解,各种说自己多不容易。
现在刘桂花居然跑了?江培培简直是不敢相信。
大杰子开车,带着江文把江武接了回来。
江武过年前还兴冲冲的想着一家子在他家热闹热闹,他再跟他哥说上两句好话,到时候一块干,多好。
谁想到腿断了不说,又弄出这事来。
江奶奶问他,“你傻啊,那男的就在你们病房里,你一点也没发现他们之前有猫腻?”
江武一开始确实是懵的,根本不敢相信刘桂花跑了,这时却已经缓过来,“跑了更省事,本来我也一直想着跟她离呢。反正我们也没扯证,这就算离了,三孩子归我,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刘桂花想离行,咱们痛痛快快的离,可她跑什么啊?跑了还不算还跟着你一个病房的跑了,还让咱们村冯翠芬给知道了,你说这叫什么事,你知道那冯婆子在街上怎么说咱家的。”
江武哼了一声,“让她说去,以前说我的人少了吗?
以前街上人们就总说他就是混子,就是不成器,现在不就是再戴顶绿帽子嘛!
“她走了,正好省事了,谁也不准去找!”
谁去找啊!江文跟李金霞一过了年就得忙基地的事还得准备着盖房,再说刘桂花在这家里跟谁关系也不好,谁惦记她。
不过江文还是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给她娘家人说一下,万一是让人家骗走了,娘家人又不知道到时候又来找我们要人。”
江武就说:“说什么说啊,她娘家人也不待见她,哪会管她死活。”
江培培真没想到江武想这么算了,刘桂花这儿还有三个儿子呢,真能狠心不要了?
“要不报警吧,刘桂花一个字都没留,只那么一句口信,你做为丈夫应该找她,万一她真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江培培说着,想起刘桂花那性子觉得还真有可能。
“就她那样的,人家骗她干什么?挖煤去啊!走了更好,不找!再说她都让人家捎信说不用找了,我找她干什么?”
江武从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毕竟是戴了绿帽子,可他确实也不想再见刘桂花,又怕别人嘲笑,干脆假装大度的大撒手。
江文为了安慰他,把开饭馆的事跟他说了,江武一听能有个自己的饭馆,虽然是合资的,但起码自己说了算啊,自己能掌勺!
他本来就不多的负面情绪立马一扫光,“那可太好了,哥,你这事可是办到我心眼里去了,我一直就想着当个大厨,就是没机会,当学徒就得当上四五年,你说我这岁数还去当学徒,我也没那个耐心啊!这个好,哥,你放心,赚的钱我绝对不贪,你也不用给我分红,我挣工资就行。”
江奶奶就瞪他,傻吗?这么好的事不知道接着,还只挣工资!真是块糊不上墙的烂泥!
江武都没看见江奶奶瞪他,兴奋地说:“刘桂花走了好,太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就不信我江武找不找比她好的媳妇。”
这事,别人怎么说也没用,最后还是江武决定不找了。
江奶奶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自己跑到刘桂花他们村,一边拍着腿一边哭着,到了刘桂花娘家门上,一屁股坐下就哭:“羞了先人了,没脸见人了,儿媳妇跟着人家跑了啊,你们老刘家怎么教的闺女,把男人跟孩子一扔就跟着人家有钱人跑了,我不管,你们把人给我找回来,我那三个孙子还在家里哭着找妈呢!”
正是正月里,街上串门的人不少,有人围过来,“这是怎么了?”
“刘家的三闺女跟着人跑了!”
“啊?这大过年的不是添堵吗?”
“说得就是啊,三孩子呢。”
“多大了?要是还小那可麻烦了,怎么这么狠心?”
刘桂花她老娘听见声音,赶紧出来把江奶奶接进去,“亲家,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有话进家说。”
“进什么家啊?我小儿子连个家都没了,你养出来的好闺女!”
刘桂花初二回娘家时,这边也问江培培的基地,想跟着一起干,刘桂花哪里有脸说这事啊,再说她也不可能为了家里的事去求江培培,她心里的恨多着呢。
她娘骂她不顶事,不欢而散了。
这时听见闺女跟着别人跑了,也挺奇怪,“不可能啊,我家桂花还说明年要让永富上辅导班,不能被老大家的培培比下去了。她跑什么?跟江武不是过的好好的吗?”
江奶奶来一趟,就是想告诉刘家这事,别到时候找不找闺女再来他们家要,“那谁知道啊,别是碰见有钱人了吧,她天天跟老大家不对付,看老大家赚钱了,自然眼气。”
江奶奶又把江文帮着江武开饭店的事说了,“你说这多好的事,你家刘桂花没福啊,怎么就跟着别人跑了,我听说那人还是个文化人。有那念想把自己儿子培养成文化人不挣脸吗?丢不丢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抽自己的脸,“我们村儿人都知道这事了,江武都臊得不敢出门,我这张老脸也丢尽了。老嫂子,从今天起咱们这亲家就算断了吧,我想着豁出去我这老脸找她去,可我家江武不让,江武跟那三孩子都伤着了,哭了一天,谁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刘桂花。”
桂花娘一听,“这怎么能行呢,咱们得找找桂花,问清楚才行,跟着谁走了?为什么走了,家还要不要?”
“不要了,人家说了不跟着江武回去了,不让找她,这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江奶奶觉得刘桂花肯定会跟娘家人联系,这话肯定要提前说下,反正不是老江家把人欺负走的,是她自己跟着跑的,不管她是享福去了,还是被人骗得掉坑里了,都跟她们老江家没关系。
这事江培培是真没想到,因为她记忆里刘桂花跟江武是过到老的,不过也因为刘桂花的原因,两家人早早就不说话了,没像这么和睦,一起开饭馆更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这事跟她其实没多大关系,就是江永富他们三兄弟,都没受到多大影响,江奶奶搬过去照顾他们,给他们做饭,李金霞看他们可怜,时不时的拿些做好的肉食过去,他们更开心。
江培培都觉得刘桂花傻了,整天阴着个脸怼了这个怼那个,不敢怼了还忍不住拿白眼翻来翻去,家里活儿全是她一个人的,干了也没人说她好。
现在她走了,江武忙着开饭馆,孩子们也玩的玩闹的闹,没一个哭着喊着要找妈的,刘桂花当媳妇怎么样,她不好评价。可她这妈当的真是失败极了。
刘桂花跟人跑了的事在村里引起了讨论热潮,但大家也只是说说,没人真跑到江武跟前问,江家人也不会总惦记着这事,反正江奶奶通知了她娘家人,这就算是离了婚。
马上要开学,家里也开始忙了起来,盖房盖饭馆盖超市,都得请人,江文忙不过来,干脆提前让三姨夫他们过来了。
江培培过年的时候已经拜访了村领导还有她小学的老师们,又去了曹县长家里一趟,现在也没什么事。
基地的事她转一圈看看就行,有大杰子跟他媳妇看着,很让人放心。
那天去曹县长家时,江培培说起了这一片要是都种苗木会有怎样的影响,曹县长就说:“放心吧,这事县里考虑得比你周到,不过国家要开放市场经济,再过一两年我们说了也不算,到时候在家想种什么种什么,竞争起来这一行业肯定饱和。”
“什么行业都有饱和的时候,不过有进的就有退的,除了苗木,瓜果蔬菜,药材果树,都可以种,我觉得咱们县的土质很适合种果木!”
曹县长看着她就笑,“你啊,就是爱操心。”
江培培倒不是操心,她是怕因为自己先致富了,大家都跟着学,到时候卖不出去东西烂在地里,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毕竟是她把这些技术提前了,是她引起来的,防患于未然嘛,能避免总是好的。
见县长说有数,会调控,她也松了口气。
过年的时候找她的人不少,江培培都不敢见了。
可算是要开学了。
江培培头一次对开学满怀着希望。
离开时,江育育差点就掉金豆豆了,江仁跟江材被江培培一句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给安抚住,倒是没闹。
铁蛋儿在江培培办学习小组时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地过来送行。
江培培知道他对学习不上心,也没催过他,反而是他自己说:“培培,我这次一定努力,我一定争取到省城去上大学,不过到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
李金霞就在一边说:“我们培培去北京上农业大学,据说是最有名的大学。”
江培培忙说:“不是不是,是农业上最好的大学。”
“反正就是最好最有名的。”
铁蛋儿一听就更蔫了,“啊?你要去北京?考到省城去我都没把握,这让我怎么找你去啊?”
江奶奶在一边道:“你找培培干什么?在乡中学你的吧,各人有各人的路,小时候一起玩,大了还能天天在一块?”
铁蛋儿不爱听这话,“怎么不能啊,我跟培培可是最好的朋友,京市就京市,培培,你等着我。”
江培培心中微叹,唉,这孩子啊!还真是固执,怎么就认准她了。
她自己对铁蛋儿完全是那种亲情的感觉,别说现在小,就是大了也不会有情啊爱的,这一世还是做最好的朋友吧。
于是江培培只是说:“你们都等着我,等我下次回来给你们带一车好吃的。”
江文拉着她的行李箱,“行了,赶紧走吧,到暑假快着呢。”
“不用,等到春假我就回来。”
铁蛋儿一听又兴奋起来,“省城也放春假?”
“放不放我都要回来。”
江培培喜欢春天踩麦苗放风筝的感觉,反正她课业也不紧,倒时候周末回来一趟。反正老赵那边一直有来往的车,搭车回来也不费什么事。
这次走,江培培又带上了一堆吃的,家里做的腌肉,煎豆腐,各种丸子。
等到了市里,李奶奶一看她带了这么多东西就说:“你这是搬家啊。走的时候带不少,来的时候更是满满当当。”
“都是吃的,奶奶,一会儿我给你热了尝尝,都是我们家乡的做法,特别好吃。”
两人热了现成的菜,蒸了两碗米饭,正吃得香,门被人敲响。
是陶大伟来了,“我就觉得你会提前一天到,果真让我碰上了。”
江培培其实一直惦记着他究竟有没有改姓的事,很想问问,但这话实在不好说,太八卦。
他自己不说,她就只能当他还是陶大伟。
“是啊,我想着早来一天收拾一下,出去逛逛。”
“我陪你去吧。”
江培培已经打算跟他疏远了,但做了这么好几年朋友,还真没法直接说,只好道:“不用,我是去基地,又不是去逛街。”
“基地?那我更得去了,等我回去跟我姥姥说,我们带上小涛跟平平一起去。”
江培培正想找理由推托,就听李奶奶说:“那我也去吧,我光吃过培培带回来的草莓,还真没去过基地,我也去长长见识。”
这下子江培培更不好拒绝。
“好吧,那明天到李奶奶家集合,我让李平成来接咱们。”
江培培答应后就后悔了,如果只有陶大伟跟小涛平平,还有李奶奶,她放下心结,几个人是可以玩得很开心。
可是还有杨姥姥?
江培培不喜欢这种爱绷着脸审视别人的老太太,上次她说自己家是搞花卉基地的,杨姥姥立马对她没兴趣了,还有点鄙视。
这种人吧,看着大气优雅,嘴上肯定也会说些平等啊博爱啊,但心里等级阶层感特别重,不好相处。
只是既然答应了,也只能忍受一天。
哪想到第二天杨姥姥来时居然给她带了礼物,还给李奶奶拿了点自家做的饼干。
江培培拿着杨姥姥送自己的小盒子,有点受宠若惊,“杨姥姥,这是给我的?”
“对啊,打开看看?用没用过钢笔?这是派克的,我朋友从国外捎回来,我一直没舍得用。”
江培培更是诧异,虽然她看不上这样的东西,但人家说得这么贵重,她急忙说:“这么好的钢笔,给我可就糟蹋了。”
“怎么会,你借给大伟的笔记我看了,写了一手好字,而且那字还沉稳,一点也不像是孩子的字,这笔你用着正合适。还有啊,这可是派克钢笔。”
江培培被她说得话搞得愣了下,派克钢笔有什么讲究吗?
就听杨姥姥说:“乔治派克你不知道吧!派克钢笔的创始人!”
于是大家坐在客厅里听她聊了几分钟乔治派克,杨姥姥还说她十分信奉乔治派克的一句话‘永远致力于制造更好的笔’。
“大伟,培培,我们都要有这样的精神,永远追求完美……”
江培培看了陶大伟一眼,见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就知道杨姥姥又开始把希望寄托在外孙身上,开始制造更好的后代了。
她叹口气,“杨姥姥,你误会了,那字不是我写的,是我同桌帮我抄的笔记,我不是弄着公司开着基地嘛,特别忙,但是我有钱啊,所以我就花钱找人帮我写了,我自己的字能看就行,也没想过去练字,更没资格用这么好的笔。”
陶大伟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这明明就是培培的字,她为什么要否认,就为了不要这只笔?
杨姥姥看大家都在听她说话,更来了兴致,正想着指点这两个大点的孩子怎么创造完美呢,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对江培培改观,一是因为她那手漂亮的字,二是因为过年时她朋友圈里互相送礼的人都是送的培培基地产的反季水果。
杨姥姥一打听,才知道这小丫头了不得,是农业局的重点培养对象,自己开了种植基地。
然后她又听陶大伟说江培培连跳两级直接上了初三,还在重点班里考了第一名。
杨姥姥立马对江培培改了观,现在她听到江培培的话,不禁皱眉,她还以为这是个天才,原来是钻到钱眼里去的小商人,铜臭气十足。
居然还让别人帮着抄笔记?学习上这么懒散光知道赚钱,那她这第一是怎么来的?
杨姥姥看她的眼神就有点不善,她生平最讨厌舞弊之人,干脆顺势接回自己的钢笔,还想着再探问探问。
李奶奶觉得气氛不对,就抢着说:“咱们走吧,早点去早点回,还可以摘点青菜回来吃火锅。”
李平成就在一边坐等呢,车就在外边。
江培培其实是希望杨姥姥生气说不去了,可她没有,沉着脸跟着上了车。
李奶奶其实也没太听明白,为什么说得好好的突然气氛就不对了,培培多好啊,又能赚钱,学习又好,字漂不漂亮有什么要紧。
而且这杨姥姥也不是江培培的谁,管得着吗?
李奶奶有年头没这么出游过,她觉得他们是去郊游,见车里都没人说话,就想着活跃下气氛,“大伟,怎么没叫上你爸你妈,一大家子一块去多好啊。”
陶大伟刚想搪塞过去,就听杨姥姥说:“我们大伟跟他爸妈都断绝关系了,以后他们三兄弟都跟着我过,我虽然赚不到大钱,但养三孩子还是够的。”
李奶奶一听也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敢再问。
却听杨姥姥又说:“对了,我们大伟改姓了,他们三兄弟以后都姓杨。”
江培培眼看着陶大伟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脸慢慢涨红。
她轻叹一声,这杨姥姥才是最深的坑吧,要是大伟跟着亲爸亲妈,就算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就算他妈背着小三的骂名,起码算是正常的组建家庭吧,跟着杨姥姥这种要求完美的老古板,能过得舒心才怪。
这里谁也没喊陶大伟的姓,都是大伟大伟的叫着,你这突然来一句他改姓了,尴不尴尬?
其实李奶奶确实早就忘了大伟姓什么,自我介绍过了就是大伟大伟的叫,所以她听到这一句的确是更懵了,甚至都有点后悔主动要跟着来,早知道还不如等以后培培有空了再请她带自己来一趟。
这都叫什么事啊。
跟爸妈断绝关系跟姥姥姓?听都没听过,这一家子都是糊涂人吧!
江培培一路无话,到了基地,也只领着小涛跟平平摘果子,反正有李平成呢,他领着两个老太太边逛边介绍。
杨姥姥心里惊叹,毕竟没见过。
可她脸上去没能表现出来,她是绝对不可能崇拜那个掏钱让别人记笔记的小丫头的。
估计这小丫头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了技术,花钱占为已有了?
不然她这么小能研究出大棚来?这不只是盖个塑料棚子的事,看看挂着的那些表盘,温度湿度都得控制好才行。
这绝对不可能是江培培这样一个孩子能研究出来的。
杨姥姥就问:“培培,这技术是谁帮你研究出来的?”
江培培就知道这杨姥姥来了就会挑刺,不过她还以为这位会质疑安全性,吃了对身体有没有影响,没想到她上来就对她全盘否定。
第二次改姓的杨大伟一听这话就怒了,“姥姥,您这叫什么话,这都是培培自己研究出来的,哪里有人帮她?”
“怎么跟我说话呢!”
江培培一看还真是这样,杨大伟跟杨姥姥一定一直是这种互动模式,真不知道他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里跑出来,现在又跑回去!
她不想让杨大伟为了自己回去受罚,就跟杨姥姥说:“是农业局请我来省城念书,也是他们支持我开种植基地的,开业那天局长还来过,杨女士,您要是质疑我的权威,可以去农业局查问,我想他们会告诉你答案的。”
江培培已经收到了第一笔化肥的分红,麦种的实验区也已经选好,都下了种,就等着麦收时看成果。
农业局也越来越重视江培培,领着人来她的基地参观了好几次。
江培培倒是盼着杨姥姥去问呢,真想看看她到时候的表情。
杨姥姥还是觉得没准农业局的人被这小丫头蒙骗了。
却听杨大伟说:“姥姥,要不然你再去学校探问探问她的成绩,看看她做的考试卷子?培培是个天才,要不然省一中能让她直接上初三吗?要不然农业局能要求她来省一中上学?农业局的重点培养对象意味着什么您真不懂吗?人家农业局的人都不如你聪明?”
江培培听着皱眉,杨大伟这么替她说话,真不怕杨姥姥翻脸?
果然杨姥姥脸色铁青,“那行了,人家这是农业局的重点基地,咱们也别跟逛花园一样逛了,走吧,回家!江培培同学如何跟咱们家也没关系,我质疑得着吗?”
江培培心中冷笑,你刚才不是已经质疑了吗?
这时李平成拿过来一份单子,“培培,这是这个月的流水,你看看签下字。”
江培培还挺诧异,这李平成平时挺会看时机瞧眼色,怎么这时候说起这事,是想替她炫耀一下基地赚多少钱?
可这老太太嫌弃铜臭啊。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签了字,李平成又拿着另一个文件说:“培培,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控温步骤,我总记不住,你帮我写一下吧。”
然后江培培就懂了,刚才李平成也在李奶奶家,他是听见江培培说她自己字不好,然后杨姥姥就把笔收了回去,现在想让她写几个字给杨姥姥看看?
江培培本来觉得没必要,可看李平成愤愤不平的脸色,她不由笑了,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
于是她拿过笔,把文件夹放得很低,方便杨姥姥一眼看到。
因为刚才已经说过那笔记不是她写的,所以这次她稍微换了下笔迹,加了些气势。
抄笔记时她写得匆匆忙忙,字虽然好看但也有限,这次她就是想写给杨姥姥看,比当时好了不只一星半点。
杨姥姥看着她的字,瞇起了眼,原来刚才她说字不好看是谦虚?
江培培一开始还担心杨姥姥会根据她的笔迹看出来笔记就是她抄的,没想到她没看出来,眼里还有了赞赏之色。
她就明白了,原来这杨姥姥也不过是二把刀,根本就不懂书法。
江培培最近忙,真没练过字,就算练过她也没能力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书法来,要是真懂行的一看就能看出来,笔记跟文件上那两句话是出自一人之手。
江培培心中觉得好笑,这杨姥姥不会是个光知道要求别人完美的花架子吧。
杨姥姥刚才嚷嚷着要走,小涛跟平平却还想玩没过来。
杨大伟也不吭声,没人给她台阶下,还是李奶奶厚道,“老姐姐,你看看这小西红柿,这么点大,水份还挺大,味又足,这怎么长出来的,还有黄色的。”
杨姥姥本来有点恼羞成怒想自己走人了,听到李奶奶叫她,再看眼江培培,见她已经把文件夹还给了李平成。
走还是不走?这丫头要不要替大伟笼络住?
杨姥姥心里还没拿定主意,嘴里已经被李奶奶塞进了一颗小西红柿,“听说这叫圣女果,圣女吃的神仙果吧,快尝尝。”
李奶奶心想,这老姐姐真是厉害了,哪句话说得都让人不舒服。
大棚都在这摆着呢,她还问来问去不相信,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嘛。
杨姥姥吃了个圣女果,很想问问李奶奶有没有洗过,但看人家塞完了转身看别的去了,也没好意思问。
大概她也觉出这里的人都不太待见她,剩下的时间里她一直没说话,等了半个钟头,她就说了,“行了,赶紧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看头。”
杨大伟没有反驳,李奶奶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就是小涛跟平平有点不乐意,不过大家自动忽略了他们两个的意见。
李平成把他们送到李奶奶家,江培培又让他顺道把杨家四个人送回去。至于去之前说的火锅,对不起,江培培不伺候了,她可不想跟不喜欢的人一起吃火锅,容易胃疼。
李奶奶等他们走了就说:“培培,你也不小了,交朋友得谨慎,得看他家里的情况,家里人要是包容乐观,这孩子性格也差不了,交往起来就舒心,要不然啊,唉!”
江培培也是这么想的,她想交的朋友是以前江河村的江大伟,不是陶大伟更不是杨大伟。江河村的江大伟也不够阳光,但足够独立,也有责任心,现在的杨大伟不停妥协,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谢谢李奶奶,我记住了,晚上咱们吃火锅吧,我带来了不少丸子,都是我妈自己炸的,肉丸全是手打的,还有红薯丸子,直接吃就特别香甜,比火锅店里的丸子好吃多了。”
一顿晚饭吃得两人都觉得撑了,李奶奶领着江培培出去转了两圈才回来睡。
第二天一大早,杨大伟又来了,江培培看着他那无法掩饰的黑眼圈,叹口气,“回去挨罚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挨罚?”
“在江河材的话我肯定问你是挨打了还是挨骂了,你那姥姥肯定不会打你骂你,她觉得那不文雅,肯定是罚。”
“培培,你不亏是小天才,真聪明。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该跟你们一起去,不熟悉的人一起出去玩肯定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这很正常。”
杨大伟松了口气,只要她不怪自己就好,却听江培培又道:“大伟,你上次说你还是喜欢江河村那个江大伟,其实我也是一样,我不合适也没资格来指点你的人生,但我真觉得你跟着你姥姥是下下策,我知道你特别难,还要照顾小涛跟平平,你回去可能也是考虑到他们。但我觉得应该有更好的办法,你爸对你有责任,你妈对你们三个有责任,他们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吗?”
“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江培培吓了一跳,“什么?他们匆忙结婚,不惜让原配闹到单位,就为这事?”
杨大伟点点头,笑容特别苦涩,“我妈那人你也知道,她是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性子,不然不会有那样的遭遇。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天天盼着孩子出生,这个孩子弥补了一切,我跟小涛平平一样成了累赘。去我姥姥那里是我最好的选择。”
江培培真没想到那两个成年人居然一次又一次的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陶主任是不是被撤职了?”
“对,影响挺大,但他说他不在乎,他要用后半辈子来还债来补偿,当然了这里边没有我的事,他是要补偿我妈跟她马上要出生的新孩子。”
江培培听到新孩子这个词,看了眼杨大伟,懂了他的感受。
不过她觉得大伟妈以后的结局也不一定能好,现在陶主任觉得要还债要补偿她,等感情淡了没准又会埋怨是她害他丢官丢人,很大可能会成为怨偶。
“你别管你家里的事,只说你在你姥姥家过得开不开心,改成杨大伟心里舒不舒服?”
杨大伟苦笑,“培培,这世上的人有几个像你一样全无烦恼?”
江培培想起回家后那些烂事,“谁没烦恼啊,没烦恼的都已经永久闭眼了。我是想你要不想在家住,咱们就想个办法,让你们兄弟三个出来住。让你爸妈,你姥姥坐到一起共同商量出怎么负担你们的生活费,找个保姆也好,或者像我一样找个房东一起住,平平也上了一年级,住的离学校近点,也没多大事。再不然你们就都住校,我听说咱们学校前年就有一个带着弟弟住宿舍,校长特批的。”
杨大伟叹口气,“培培,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姥姥肯定不肯放人。”
“为什么不肯放,你成了她女儿的替代品?成了她的作品,她要打磨你。”
杨大伟皱眉看着江培培,以前他只是觉得杨姥姥管得太严格了,控制欲太强。
现在听江培培这么一说,他才醒悟,原来如此。
“培培,算了,不说我们家的事了……”
江培培叹口气,看来他还是没勇气对抗杨姥姥,如果他有勇气,哪怕是出动小蜜蜂,让蚂蚁排字去吓唬杨姥姥,她也会帮忙改善他的处境。
可他总是这样,一会想去依附陶主任,改成陶大伟,那边没了他的位置,又回来依附杨姥姥,改成杨大伟。
“大伟,对不起,但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我下半年要冲刺中考,肯定会很忙……”
杨大伟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培培,“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肯听你的搬出来住?你知道带两个小孩子出来住有多难吗?再说我姥姥肯定不会同意。”
“你真想摆脱我会帮你,毕竟我更喜欢江河村的江大伟,可你想吗?”
杨大伟犹豫起来,江培培就笑着说:“大伟,我是说真的,以后别来找我了,我真得很忙,不想分心。”
杨大伟见她手已经扶着门,赶他走的意思十分明显,想起江河村的往事,想起自己的不堪往事她都知道,却还是不理解自己,杨大伟也很气。
他也喜欢江河村的日子,但他在江河村天天被叫狗崽子,杂种。
他想当陶主任的儿子,想当杨教授的外孙,他想要属于他的光环。
江培培不会懂,因为她自带光环,走到哪儿大家都会叫她小天才,都会夸她漂亮聪明,都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她怎么会懂呢?
“培培,我知道你现在瞧不起我,但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在我没出现之前,请不要忘记我。”
杨大伟说完转身就跑了。
江培培被他的话雷到,前边的那些她能理解,不就是想着出息了来她面前打脸吗。
但最后一句是什么鬼?在他没出现之前,不要忘记他?
这突然的偶像剧画风,江培培还真有点受不了。
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们没有以后了,没得朋友做了。
还不要忘记,是不要想起吧。
江培培虽然是经历几世的人,但把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拉黑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初三下半年节奏更快,她很快就缓了过来。
春假江培培没能回去,跟着农业局的技术员听了几个讲座,讲课的是农业大学祖教授的学生,国家一级研究员。
这位研究员还代替祖教授考了考江培培的知识储备,“怪不得老师说一定要把你弄到农大了,你这知识储备太丰富了,而且很多观点很新颖。”
江培培被这位研究员夸得飘飘然,然后他又问:“听说你考了年级第一。”
“对啊,我要不考好点,我们老班不准我开基地。”
“那我看你一边弄基地一边学习也能应付得过来?”
“还行吧。”江培培说得很谦虚,“课本看一遍就行,基地的事我也找了个可靠的帮手,不需要我天天去。”
“哦,那就好。”
这位说着给她扔下一个书单,“祖教授让你在高中毕业前把这些书都看完吃透。”
江培培看着那满满三整页的书单,泪流满面,现在说初三学习紧还来得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