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落马(1 / 1)

城门大开的那一刻,申明安只觉眼前的光亮忽然暗了下来,他猛地一下还以为是天狗食日的异象突然出现,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城门外齐齐地跪了大片的人。

申明安当即心下便有些慌张,他极力稳住心神,扫了一眼人群,发现跪在人前为首的女子正笔挺地跪直着看向他。

脑海中迅速滤了一遍,申明安确定他从未见过该女子,便全当是来闹事的受灾百姓,回头便欲让小官驱散了众人。

就当那小官员下马,准备奔向城楼的时候,为首的女子忽然伏下身趴在地上,大声疾呼:“求知府大人为草民做主!”

语罢,她身后数不清的人们齐齐伏下身,朗声呼喊:“求知府大人为草民做主!”

成百上千的人一声叠一声,使得申明安一时间竟然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那一声声求他做主的声音萦绕在耳旁。

他立刻有种不详预感直冲脑门,眉头一跳一跳面色难看,极力稳住手中的缰绳安抚有些受了惊吓的马。

还未等小官员冲上城楼,身后就传来一道男声:“三殿下让我来看看,为何申大人在前方半天也不走。”

墨凌驾马而来,神情有些吊儿郎当,语气还是让申明安恼火的调子。

这就叫半天也不走?申明安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先前自己带着大大小小一众官员,光在城门口等洛云晟一队人马都等了多久?

长呼一口气,申明安掉头对着墨凌,神情僵硬,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吓人的微笑:“臣还不知,待臣上前问一问,便能即刻清路,不会让殿下久等。”

墨凌却抬手制止了申明安的话,他探头往申明安背后看去,咂舌道:“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有这么多百姓拦路,高声呼冤?”

申明安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对着墨凌的态度也明显差了许多,冷眼道:“墨大人,微臣尊称您一声大人,还望大人有些事儿,不该管的就不能要管。”

“也罢也罢,我回去就跟殿下说说,这广陵的怪事儿也真是不少。”

墨凌并不与他纠缠,看了他一眼便打马回去了。

申明安无端觉得墨凌的那一眼中充满蔑视,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看着他回头与洛云晟禀告。

城楼上的护城队长刚下了城楼,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听见城门口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申明安定睛一看,顿时觉得两眼一黑,三殿下不是不问这些杂事,只说要出城看看堤坝吗?怎么这会儿还亲自下了马车过来了呢?

再看一眼,申明安才发现,洛云晟身边还跟了一位言笑晏晏的女子,着装打扮皆是贵气逼人,不用问也知道,那就是和亲给洛云晟的北康公主。

心烦意乱地哼了一声,申明安急忙下马,上前给洛云晟请安。

“申大人,墨凌刚与本殿说,这儿有人闹事,本殿便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大人一些?”洛云晟言语温和,如沐春风般眼角带笑问道。

申明安此刻只觉万事不妙,脑子嗡嗡地响,他垂头回道:“不过是有些乱民拦了路,护卫队长已经前去处理,殿下还是放宽心,在马车里等着就好。”

然而事情远不像申明安想得那般简单,洛云晟身旁的北康公主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娇声娇气道:“申大人,本宫看那女子瘦小可怜,还跪在泥泞的路上,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如申大人将她带上前来,本宫也想问问,她有什么冤屈。”

申大人身体以不可见的幅度抖了一下,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么,他犹豫地回道:“三皇子妃,这女子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否故意等在此聚众闹事,臣恐怕有诈。”

洛云晟嘴角上扬,好心地上前扶起申明安:“无碍,就听三皇子妃的。”

语气里甚至带了些宠溺的意味。

周围的地方官员见此,心道传闻三皇子主动求娶北康和亲公主是因早已暗生情愫,此刻一看两人恩恩爱爱的模样,果然不假。

小官员们的想法,申明安如何会不懂,他仍然低垂着头,却咬牙切齿对这北康公主的多管闲事感到非常恼火,但又不得不听,只得恭敬回:“那就听从殿下吩咐。”

没一会儿,便有士兵带将带头喊冤的女子带了过来,身后震耳欲聋的喊冤声似乎也平静下来。城门口乌压压地等着一大片人,都在观望三殿下的态度。

“你是何方人士,何故在此聚众闹事,大声喊冤?”

出声问话的却不是三殿下,而是他那看上去娇小玲珑柔柔弱弱的皇子妃。孟平乐小步从洛云晟身后站出来,以衣袖遮面,细声细语地和气问道。

被带到前面的女子有些害怕,身体向后缩了一缩,眼睛也不敢看向前方,胡乱扫看着地面,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没事,不要怕。本宫是三皇子妃,你若信我,便将你的冤屈与本宫说,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孟平乐放下衣袖走向她,亲自弯身将衣着污糟的女子扶起,和煦道。

女子抬起脸来,满是泥垢的模样有些吓人,可她的眼里却亮亮的,颤声问:“三皇子妃?您能为草民做主?”

洛云晟也上前,站在孟平乐身后:“若三皇子妃不能,还有本殿。”

说罢对着孟平乐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帕子,仔细地为孟平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迹。

申明安此时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女子带下,虽然还不知这女子为何今日在此闹事,也不知她从何而来,但久经官场的直觉告诉他,今日这事绝不简单。

他来回看着女子和三殿下夫妇,企盼这两人能放弃追问,按照行程出发。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女子仿佛见到了亲生父母般激动地热泪盈眶,又砰地跪下,在安静的空旷之处引起小小的回声。

她满脸激动:“草民李氏,名桂花,原先家住毗山村。草民夫君王狗蛋,是被征召令喊去修筑堤坝的第七队村民之一。”

话音一落,本就没什么声音的城门口此刻更加沉默,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闻不见。有不明事情原委的官员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缩了缩头将自己埋在人群中。

申明安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他急急抬头仔细看了眼那说话的女子,又回头和一众人群里的某个方向对视了一眼。可那人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申明安只得又将视线放在女子身上,提心吊胆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来。

“那你有何冤情?”孟平乐依然温柔地娇声问道,洛云晟也神情专注地看着女子,半步上前将孟平乐笼罩在他的保护之下。

女子神情坚毅不变,毫无畏惧之色,掷地有声字字泣血道:“草民伸冤,不是为了草民自己,而是为了草民的夫君,和毗山村百十余枉死刀下的冤魂!”

城门口先是沉寂一片,接着便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慢慢地蔓延开来。申明安面如死灰,只恨之前自己没让护城队长一箭射杀了这女子。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申明安闭了闭眼。本来这事儿若只是洛云晟知道了,那多少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太子传信来说洛云晟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可谁料洛云晟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此事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曝,最好的情况下自己也要被削了官职。若是被闹到京都朝堂上,那连父亲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于一旦。

这边孟平乐和洛云晟都没有说话,直到周围人群的交谈声变小,又归于平静后,洛云晟才开口:“据本殿所知,毗山村不过是毗山旁的一座小村庄,申大人也与本殿汇报过,说这村子地处秀丽,民风淳朴。如何就成了冤魂?”

“草民正要回禀殿下,草民欲告广陵知府申明安申大人,贪下百姓赈灾安抚金和补筑堤坝款。草民夫君因无意撞破此事,连带毗山村的村民都被灭口。草民死里逃生,这才能在这里将冤情公布于众!”

女子毫不在意周围人群的纷纷议论,也不在意是否自己的话又向巨石入河一般震起千层浪花,眼神坚定地对洛云晟回道。

如果说刚才申明安还觉得此事有回旋余地,听罢女子这话,申明安后脊发凉,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落下,他也顾不得擦,忙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殿下万万不可被这刁民蒙蔽,臣自上任广陵知府,虽自知资质不如上任知府,但也般兢兢业业一心为民,如何做得了这般伤天害理之事?”

洛云晟此刻却在观察那一众跟来的官员,见多数人皆是满脸震惊,与身旁之人互相交换眼色,便大抵确认这事儿和地方官员没有多大关系。

孟平乐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看看申明安。洛云晟依她收回了视线,却没有回答申明安的话,反而对着女子道:“你有何证据指证知府大人?”

女子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双手恭敬高举:“这就是证据。草民夫君冒死带回这本账册交予草民保管,因此而引来杀身之祸。”

孟平乐上前接过册子,递给洛云晟,两人打开翻看了几页后便合上,也没去看申明安气得双眼通红几欲滴血的样子,便对着墨凌道:“将她带下去收拾干净,好生照顾着。”

女子大喜,跪地谢恩后便跟着墨凌走了。

人群窃窃私语,都紧紧盯着女子离去的背影。

洛云晟这才开口对着申明安,丝毫不提手里的账本:“申大人既然说冤枉,那就带本殿去毗山村看看。若这女子说的是假的,本殿与诸位大人一看便知,也好洗刷了申大人的冤屈。”

或是好奇,又或是探究的眼神落在申明安背上,他却丝毫不在意,脸上慢慢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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