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过的早,在二月初,因此期末考定在了一月中上旬,考完后自然一中惯例补课,高一高二还好点,高三的基本就要补课到过年前了。
因此,圣诞后没几天的元旦连着月假,高三也只休了一天。
某天晚自习的时候,隐隐能听到学校大礼堂那边传来的音响和人群的欢呼尖叫,贝梨塞着耳机刷题,告一段落的时候摘了耳机中场休息,猛一听到动静,嘴角微不可查地下撇了一下。
那是高一高二的元旦晚会,与她们高三无缘,她们作为准高考生只配在教室苦闷刷题,欢笑在那头,寂静与紧张在这头。
“小贝梨。”正愣神,贝梨的脸颊就被人给戳了下,对准了梨涡,她很无奈,斜眼觑始作俑者。
“作什么不开心的模样?”简昔食指轻轻点在那处,微微移动,先是在描摹梨涡的小轮廓,又好像要把梨涡戳出更深的痕迹。
贝梨抿唇,摇了下头,简昔依旧看着她不错目光,她鼓了鼓腮,随便找了个答案,“有点儿累了。”
“趴一会儿?”简昔问她,最近大概天太冷教室空调又太足,贝梨经常刷一会儿题懒劲就上来了,会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小眠,简昔为了哄她,还会给她拍拍背帮她更舒服入睡。
简昔不说还好,说完贝梨从敷衍地有点儿累,变成了好像真的有点儿犯困,她抓抓耳朵,微蹙着眉嫌弃道,“可是不想趴桌子了,硬邦邦的,每次起来手都麻了。”
反正也已经晚自习第二节课,再熬一熬,回家睡觉就好了。
简昔却轻轻笑了声像是嗤笑她的公主病,“那你一会儿起来,我帮你按按手就不麻了。”
“不要。”贝梨愣了一秒,有点儿心动,又立即反对。
她心底里自己犯嘀咕,最近简昔待她越来越好,她的滤镜啊自恋程度啊还有脑补幻想也就越来越夸张。
她真的会脑补简昔是不是也......那啥她的。
可是她很明确简昔不想谈恋爱。
那么肢体接触什么的,适当的可以有,但手指揉捏这种就算了,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简昔那双手。
纤长细白,骨肉均匀,执笔的时候骨节微微凸起,好看得不要不要的,她常常做题间隙偶尔的一抬眼,就恍惚了神错不开眼。
“那我的手臂给你枕着?”简昔却挑了下眉,又出了个主意。
“你给我枕着你怎么刷题啊?”
“你平时趴桌上让我拍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简昔好笑。
“......”
贝梨理亏,“那你拍背不是还有一只手可以写字吗?
“这不是一样?”简昔歪头,“我也不能两只手给你枕着啊,那姿势难度有点儿高。”
话说得有模有样的,可简昔歪头的时候笑得很浅,唇角堪堪翘了点,笑眼更是只能看见其中微波漾了下。
就很像个玩笑。
还,很撩人。
贝梨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她垂下眸看着课桌底下不说话了。
简昔也没追问她,看她无意便也就转回头集中注意力接着写卷子去了,红笔在前两天的一张卷子上勾画,标着题干里的有用信息。
“沙沙”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有节奏似的,从四面八方灌入耳朵,高三的第一学期期末考就要到来,所有人都在一心一意的学习。
贝梨垂着眸不自觉往简昔的方向瞄,按照这个角度视线疏忽飘到了人家腿上。
刚刚她跟简昔说话也只是气音小小声,没有一个人注意过她们。
贝梨戳了下简昔的腿,简昔停笔,好脾气地又看向她挑了个眉,小公主又有何吩咐呢?
“有时候在家里看电视,犯困了我都是枕妈妈腿上的。”贝梨声音比一开始还要小,嘀嘀咕咕的,又戳了下简昔的腿,“我不想趴着了,能不能枕你腿上?”
简昔捏着水笔的手指掐笔掐到几乎变形,心下狠震。
随即她接着又想起很久远的时候,她也很小,大概三四岁,四五岁的样子,晚上在家看电视,也会枕在爸爸腿上,睡着了就被抱回卧室。
“可以。”简昔一时心情复杂,轻声回了句。
贝梨做贼似的不放心又抬眼扫视了一圈教室,果真是没有一个人闲着,纷纷埋头苦学。
她好笑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笨吗?
就算有人看见又怎样,玩的好的女孩子之间也经常这样啊,不过就是枕人腿上而已,以前她跟灯罩她们玩的时候,推推搡搡,几个女孩子比这之间亲密多了。
也就是因为跟简昔同桌久了,被这个保守古板的家伙带的,也可能是......她自己心里心虚,稍稍跟人亲近些就风声鹤唳动辄吓到。
贝梨依旧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只是弯下身子,上半身就栽下去,脑袋枕在了简昔的腿上。
枕完了她也不敢看什么,直接就闭了眼准备小寐。
没两分钟,她背上不舒服,犹豫了一秒,她开始扒拉身上的校服,给脱掉了。
简昔捉住她的手,“醒着热,一会儿睡着了要冷的。”
“我背上有点儿痒,不好抠。”贝梨闭着眼不耐烦,眉间拧出几条线。
简昔松了手,却道,“我给你挠会儿吧。”
“啊。”贝梨愣了下,背上已经传来轻巧的抓挠,不轻不重。
隔着毛衣布料,并没有肌肤接触,但是简昔的劲用的很巧妙,贝梨被她抓痒抓的,特别舒服。
很低的一声气音,“乖,眯一会儿,还有10分种打下课铃。”
几乎是立刻,贝梨眼皮一重,意识就昏沉了。
陷入昏沉前短暂的零点一秒,她耳朵也跟着微痒,她觉得简昔的那句“乖”撩到了她心尖上,,她好像没忍住抓了下耳朵,又好像昏睡的太快没来得及。
再睁开眼的时候,简昔已经没在给她抓痒了,但手还贴在她背上,力道全卸了,像是拿她背当作了垫手的,有一点点儿沉,不是重,是一种踏实的感觉。
贝梨呼了口气,皱了下眉试着睁开眼睛。
教室里是冷白的吊灯,原本应该很刺目,但简昔压在她上方,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她轻轻地“嗯”了声,是睡醒后的一个无意识的小小举动。
简昔就立刻低头向她看过来,因为是晚自习,简昔跟白天不一样,已经扯了皮筋,长发垂落,顶上的灯光打下来,贝梨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有光晕在简昔的轮廓上,温柔又模糊。
才刚醒,贝梨的心跳就开始加速,她抓住了简昔一缕垂落的头发,在指间缠绕着玩,面上没什么表情,是睡醒后的懒散模样。
简昔低声笑了两声,贝梨耳朵又开始酥痒,这次她抬手抓了抓。
“我睡了多久,还没下课吗?”因为眯得时间太多,她声音都没怎么变化。
“8分钟。”简昔抬头看了眼教室最前头黑板上的挂钟。
“......这么短?”
贝梨有点儿不可置信,她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觉,特别漫长特别舒坦。
因为枕着简昔的腿,贴人家贴得很近,她好像整个人被简昔的气息包裹了一样,干净的洗衣剂的气味和简昔本身的那种清冽气味,叫她特别有安全感。
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睡了个晚自习课间,现在已经第三节晚自习上课了。
简昔把搁在她背上的手抬起,还未撤离,她便把自己一只手搁进了那只手里,借力起了身。
神清气爽。
贝梨满足地看向简昔,却看见人家意味深长地一个眼神,笑眼里还漾着浅浅的光。
“......”
贝梨心虚,狐疑地拿眼神做了个提问。
“小贝梨,自习课天天犯懒,就这样你还想拿回年级第一?”简昔单手撑着下颌,要笑不笑。
“......”
贝梨伸出一半的手顿了下,本来她是不好意思,想要给简昔按下腿的,估计麻了,毕竟枕了那么一会儿她一个快成年的人也有点儿重量了。
接着,她继续把手伸过去,面无表情拧了下简昔的腿,用劲的。
简昔温雅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估计疼狠了。
贝梨心底笑,叫你天天嘲讽我。
晚自习下课铃打响,扒妹拽着个错题集就扭过了头,习惯性跟两位学神学霸问题目。
贝梨跟扒妹四目相对。
扒妹愣了一下先是没明白她俩之间暗波涌动的剑拔弩张气势,接着就看见贝梨还垂在课桌下的那只手,那个位置,分明应该是简学神大腿。
贝梨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没等她说话,扒妹职业病又犯了,嘴快道,“打情骂俏呢?”
“......”
简昔瞟了扒妹一眼,垂着眸云淡风轻继续刷题,犹如一台完美的刷题机器。
只是垂下的眸子里有了点点笑意。
贝梨可就反应大了,触电似的迅速收回了自己不规矩的手,狠狠瞪了扒妹一眼。
完事又立马很后悔,想是不是自己反应激烈了,更加欲盖弥彰。
她有点儿惆怅。
扒妹眨眨眼,“那看来是不巧,我还是不打扰了。”又幽幽地转回了身子,从头到尾没给她说一句话的机会。
贝梨垂下头,没去再招惹谁,她余光扫了眼前桌的身影,扒妹最近这样的玩笑开得太多了,应该不是她的错觉,或许是玩笑,也或许还带了几分怀疑试探。
她担心,这样继续下去,不是扒妹触动了简昔的神经,就是扒妹开玩笑后自己略激动的反应触动简昔的神经,虽然她已经竭力想要隐藏自己,但每次效果甚微......
贝梨有点儿纠结,是不是该跟扒妹打个招呼,严肃地表明让她不要再开玩笑了。
但这样是不是又小题大做,反而弄巧成拙,让扒妹更加注意她们?
贝梨觉得自己好心累。
-
期末考那天,贝梨到班上的时候,简昔又立在班门口等她。
自从上回期中考后,包括后来十二月的月考,简昔也是每回大考都会早上在门口等她,可跟第一次不一样的是,现在来“路过”一班的同学越来越多了。
有些甚至一看就是低年级的。
贝梨总能听见人家低声惊叹嬉笑的声音,都是来瞻仰学神风采的。
不是借考运就是纯粹来看美女。
贝梨很轻地蹙了下眉,加速走到简昔跟前。
简昔双手扶住她的肩,才没让她差点儿撞过来,冲她挑了下眉表示莫名。
贝梨不耐烦,“不是要跟我说加油吗?说吧。”
“......”
简昔先是自觉从她手里接过了两份早餐,又牵着她往班里走,到了第一第二号的考场座位,坐到她前头那个位置才回过头问她,“小贝梨,你是不是很想重新拿回年级第一。”
这不是废话吗?
贝梨无语,但近来她脑补成疾于是迅速又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什么,点头认真道,“我想拿名副其实的第一名。”
自己考出来的那种。
简昔闻言轻扬眉,顿了几秒才会意,瞬间变了表情,好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不成?”
“......”
简昔这学期自打来了后,就没让过她一场考试。
贝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又在脑补,自恋得不行,霎时低了头不好意思了。
安静了几秒,贝梨都不说话了,那人还不扭头回去,她憋不住,重新抬眼看向简昔,“再不转回头吃早饭来不及了,你考试等着饿肚子吧!”
简昔低低的笑,纤长手指屈起叩在她桌面,好像叩在了她心门,和着好听的声音,问她,“小贝梨,你要是真那么想拿第一,要我让让你的话......”
“怎样?”贝梨压下心底的悸动,明知道这人又在逗她,干脆挑衅地回问。
“我就让让你。”简昔顿了下,蹙眉说。
贝梨一愣,“你说真的?”
简昔不像玩笑,“真的。”
“......”
贝梨反倒不舒服起来,她干嘛要让人家让她?
她自己也能拿第一。
两个女孩一个撑在桌面,另一个撑在椅背,距离已经算近。
“小贝梨。”简昔声音放得更低,又凑得更近了些,“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微蹙着眉,嗓音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
像是哄诱。
贝梨抓着保温盒的手指蜷了下,她喉间不自觉作出吞咽的动作,然后说,“考试凭真实成绩,你不要让我。”
简昔说“好。”
远城的冬季常常都是雨雪不停,一月份了,天气更冷,今天却出了太阳。
薄薄的一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正坐在靠窗的一号位置上,简昔弯着笑眼给她鼓励,“那就加油吧,小贝梨。”
贝梨眼睛晃了下,被浅金色阳光下女孩的明眸皓齿弄乱了心跳,假意不耐地挥挥手赶人,前桌终于转回了身子开始解决早餐。
很快贝梨三下五除二迅速解决了早餐,她抽了张纸巾擦嘴,低声嘟囔,“切,每次都是加油。”
上几次月考,那人也是这么跟她说来着。
没点儿新意。
这么想着,贝梨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简昔或许没变,可对她而言,自从圣诞那天之后,她亲吻过简昔的脸颊,一切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很微妙很细小。
她时常需要压制脑海中那些简昔对她有意思的幻想脑补,忽略看到简昔笑容后心跳加速的感觉。
就像刚刚,简昔从微蹙着眉像是认真思考问题时的表情,又变幻到微笑。
那个绽放舒展的笑容......
她觉得根本骗不了自己,也退不回去。
因为除了那些压制和忽略,她看见简昔笑着的时候很想很想做一件事。
不只是像上次那样亲脸颊,她还想吻上那处笑眼,吻上那片嫣红的薄唇。
贝梨扶着桌面趴下,闭眼,不敢去看前桌近在咫尺的背影,即使那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都叫她心底跟着微颤。
女孩趴靠在自己手臂,长发垂掩下,若隐若现的耳根像是被火燎燎,红得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暗恋,现在这两个人就是这么傻兮兮底撩来撩去,还自己跟自己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