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以小步天寒的退让为结局。
等他压抑着内心的不愿按照流程假意给顾西宇拜完师,才逐渐回味过来陆城给自己下的套,心里是对他恨得牙痒。
不愧是这太凌君的内定弟子,两个人都一样讨厌。
他当时听完陆城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只是按照这种说法,能获得更多关爱的弟子自然是可以有更多机会与‘师父’接触,这样会方便他夺取顾西宇的信任对他下狠手。
现在想想,其实哪儿有这么回事?就太凌君这种冷冰冰的性子,恐怕不管是大是小都讨不了好。
步天寒刚这么想完,坐在他面前的白衣道君突然取出一枚穿着绳链的冰紫色勾玉。只约莫一个小指节大小的灵玉被人提到他面前,在半空中微微晃动,而提着他的人用空灵的声音道:“小徒弟确实会获得多一点宠爱。”
“这枚玉与我身上戴着的另一枚是对玉,我也仅有这么一对。你拿在身上,若是遇见危险只要用它作感应,不论身处何地我都能即刻到你那里把你救下。”
一般徒弟从师父那里获得这保命符都得高兴半天,可小少年却皱着眉头警惕问:“带着它的话,岂不是让你知晓了我所有行踪?你是想监视我吗?”
陆城听得面色微变,立刻就以大师兄的身份训道:“怎么跟师父说话的呢?”
顾西宇轻轻抬手安抚下替他生气的陆城,自己却是平心静气地回答:“你若不握着它念我名号与我感应,那我自然无法得知你行踪。”
“再说,你既然拜入我门下给我当徒弟,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你要是想对我有任何隐瞒,觉得我触犯你的隐私给你极大的影响,你现在后悔我还能放你走。”
步天寒咬牙收下了顾西宇送来的勾玉。
他应该还没察觉他的身份,既然说了这玉只有自己想联系的时候他才能感知,姑且就先信他一回。再说,天宿仙门这点结界根本困不住他,这几天他找好时机出去搞点事,就能测出顾西宇说的是真是假。
没什么血色的小手掌握了握掌心里冰凉凉的勾玉,步天寒用自己的灵力稍微查探了一下这枚玉,确认上面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的特殊法阵,才撇着嘴挂到了脖子上。
这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路来的大佬,勉为其难地收下顾西宇硬是想送出的‘贡品’,看得陆城双手有些发痒,恨不得往这小师弟头上拍几下,让他收敛点。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主要不想给顾西宇添乱。想想这叫谢星的孩子可能就到了那种傲娇的叛逆期,心里欢喜得很只是表面不好意思承认。
步天寒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欢喜。
反正也都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若他真身处极度危险之地,顾西宇真的会来救他?
呵,怎么可能?人情冷暖他早已尝尽,从来就只有苦。人是个利己生物,一旦事情触及生存利益,再亲密的关系和感情都能决裂。
脑袋上忽然被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轻拍了几下,步天寒猛地抬头,眸光震惊地瞪着顾西宇,‘放肆’俩字差点从他嘴里蹦出。幸好他及时意识到自己现今的身份和处境,硬是把被冒犯的不悦压住,没暴露身份。
这太凌君现在可真是占尽了他的便宜,纵观整座大陆,谁敢以这种长辈姿态去摸他的头?
步天寒默默把这些账记在心里,打算等以后准备对顾西宇动手时,一次与他算清。
简单走完收徒流程,顾西宇就让这师兄弟二人‘手拉手’离开他的房屋,将他们的住处安置在边上的另一处小屋里。第一日入门,顾西宇也没强制要求他们做什么,只说他们要是想可以在山峰随处走动,先熟悉环境。
从小屋里出来,走在陆城身旁的步天寒小声念叨:“他是真心想带我们的吗?态度怎么如此敷衍?”
因外表瞧着比他大了几岁,下意识把自己当成哥哥的陆城辩驳道:“师父不是才刚从外面处理事情回来?他肯定很累了,给他一日的时间歇息整顿一下吧。”
步天寒不理解这突然冒出来的陆城怎么那么护着顾西宇,转念一想以顾西宇的身份确实能博得很多人的敬仰。
他最不信的便是所谓的‘正道修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少,所以他认为顾西宇这种对外矜持禁|欲又高冷的最为虚假,不过是想要巩固自己地位和在众人心里美好印象的伪装。
他不止要想办法离间陆城与顾西宇的关系,还得借这个机会找到顾西宇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这些事情一旦曝光,他仙风道骨的表象定要不保。
而此时,坐在自己屋里,仅凭意念就能远程将屋门合起的顾西宇在确认门已经锁上后,才终于松下一直紧憋着的那口气,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去。
那日挨了罚,几乎是没怎么休息调整就出发去收拾步天寒闹出来的残局,还得配合这两个少年演戏,身心疲累得很。一旦松懈,连日来忍受着的痛楚以翻倍的形势袭来,他闭上眼睛不断运行体内的气息,花了一小会儿才将疼痛缓下。
庆幸的是这里是修真界,受伤的恢复也比其他世界要来得更加简单。尤其原身还算是个‘小土豪’,不仅拥有山一样大的灵石堆,还有很多从各处收集来的天材地宝,灵草灵药与药丹多不胜数。
与此同时,需要科普的事情也变多了起来。他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屋里调出系统面板内关于药物的介绍,最后确认了合适使用的。
有几份可以放在水里当药浴,还有一些是口服然后再通过打坐调息恢复。
顾西宇泡了药浴,换上干净的衣袍,又在床板上打坐了一会儿,灵药治疗时带来的困倦让他早早就熄灯休息。
太凌君的仙峰处布满了结界,除非他的允许否则连一只小蚊虫都飞不进来,所以房屋的防御倒是没那么足。房门虽然已经锁上,却在黑暗中忽然悄悄被解开,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从房里把它们打开。
神色平静的小步天寒像个小大人一样,冷漠地从外面踱步走进屋里,反手就把门关上。
顾西宇的小屋设计很简单,也不大,一进去除了房中央的四角桌之外,便是那张靠墙,一个人睡有点宽敞两个成年人就有点挤的床。这床是石头做的,上面仅简单地铺了层深蓝色的床铺,看得步天寒满脸嫌弃。
他在自己的魔宫里,睡的都是上好且能够养身的玉床,上面不仅能躺下两个成年人甚至还能一起打滚。现在来到这小破山峰,简陋的小床让他彻底失眠,也没有想睡觉的欲望。
他进来后就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依旧穿着那身黑金色华贵得低调的衣服,气质与房里另一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凶冷、浑浊,眉宇间满是藏不住的戾气。他掩下气息来到床边,长发散开的顾西宇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气息平缓,显然睡得很沉。他微微抬手,一股淡红色的气顺着他指尖溜出朝顾西宇靠近,最后顺利被他的呼吸轻轻卷入身体里。
顾西宇看起来睡得更沉了,即使响雷直接砸到他屋顶上都醒不来的那种。
步天寒肆无忌惮地翻身上床。顾西宇正好是平躺着的,没有过多的位置能让他作乱,他只能顺势跨在他身上,像欣赏个物品般捏住那张仿佛被精雕细琢过的脸蛋,眯起的眼睛里载着几分不屑。
严格来说,现在的顾西宇道行是更低于他的。他一直觉得顾西宇只是仗着无情道的功法修得有些出色,靠着克制关系当初才能在与他的单挑上占据上风,他对这个结果感到很羞愤也很不服气。
红色的魔瞳让他即使身处黑暗中也能清晰看见顾西宇的样子,包括他身上穿着的丝滑又单薄的白色衣袍,上面的暗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确实是长得非常好看,以顾西宇这等姿容要是放到他们魔域的风尘楼里,定是人人争夺着想品一品的头牌。
步天寒心里又冒出了个坏主意,没忍住低笑着说:“直接杀死好像太便宜了你,待我废了你的根基,定要将你押到魔域最大的那座青楼,让你受尽屈辱夜夜在别人膝下承欢。”
捏住顾西宇下颌的拇指下意识摩挲了几下,步天寒呢喃:“到时候动情得失去自我的表情,肯定会更好看。”
步天寒的视线又挪到顾西宇眉心烈火般的浅色印纹上,这个地方是修行人最为敏感的地方,因为只要通过这里便能直达对方元神所在之处。一般来说修士们及时在失去意识,潜意识也会将识海和元神护得很紧,只有修为差距较大的一方才能破坏防御强行冲入。虽说成功突破那层防御就能直接给被破防的人的元神造成最直接的伤害,可这么做其实也挺冒险,袭击者有一定的概率也会受伤。
步天寒食指指尖往顾西宇的眉心处轻轻一点,试图朝里面送出一缕魔气。他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若失败了不影响,可要是成功,他就可以借这种方式一天一天去慢慢消磨顾西宇的元神。
以为这一尝试大概率会失败的步天寒,却发现沉睡中的顾西宇只是稍微抵抗了一瞬,然后就直接放任他的那一缕魔气侵入,直达他元神所在的地方。
顾西宇的元神很清,与步天寒的浊气是两个极端,双方碰头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也会造成极大的碰撞。其反映就在于沉睡中的顾西宇忽然难受地皱起眉头,大概是过于激烈了,最后竟还无意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步天寒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与诧异,甚至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他对顾西宇释放的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魔气罢了,甚至没有以自己的神识去强行闯入顾西宇的元神空间,以顾西宇的能力要防住他那道小小的魔气简直轻而易举。
他不明白的是,怎么轻易就被放进去了呢?
难道顾西宇其实没睡着,是故意试探的他?
思及此,步天寒眼神一凛,内心也变得警惕起来。他细想了片刻,以顾西宇这种修无情道对自己欲求特别严谨的人,试探他的方式便是强越他的底线。
他低下头,在顾西宇耳边语带威胁轻声说:“太凌君,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脱你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