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而陡的阶梯在脚下咯吱作响,黄铜灯幽幽的光线落在木梯的纹路上,遥如隔世的夜色海浪。
鹤莲跟在狱寺身后,下楼,拐角,重复不知多久,才有纷扬的光亮透过阁楼窗棂流淌进来,渡进她混乱又哀伤的思绪,晃得眼睛微微眯起。
不远处高耸的钟楼传来低沉喑哑的钟声,隐约伴着白鸽展翅的呼扇,陌生的周遭彻彻底底敲醒了她,“我们这是在哪里?”
狱寺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楼梯下走,“在我的时空。”
“我不用回去吗?”见他不停,鹤莲急急迈步跟上。
路至又一个拐角,光随着狱寺行走的身影,落在他比玉还要美的脸庞缓缓下移,忽明忽暗他的碧眸,“你会回去的。”
鹤莲站得高,她看着光的移动轨迹,恍然间觉得那是时光在飞逝,“狱寺。”
他总算停住脚步抬头看她。
窗外一片晴朗,碧空无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季节,却能嗅见阳光的味道。长年向阳而生的人或多或少会沾染上温柔的底色,沉稳又平和的狱寺隼人,看向她的目光中附着羽毛一样的柔软。
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久别重逢。
他没有银时的惊愕与怀念,也没有迹部犹豫不舍的情绪,他更像是,捡回了一个迷路的小朋友那样稀疏平常。
这让她不由得升起一丝侥幸,在狱寺的视线盲区里,鹤莲攥紧了手,“在你的时空里,我消失了吗?”
碧眸看了她许久,狱寺才淡淡应了她的话,“嗯。”
手指无力地松开。
低沉的烟嗓还是没什么情绪,却稍微放轻了那么一点,“消失了。”
侥幸被狠狠击碎,鹤莲作不出好看的表情,索性垂下了眼,“活到几岁?”
“蠢丫头,小时候的你,原来会问这么多问题?”狱寺微微扬起了唇,勾起的却绝对不会是笑意,“那为什么,长大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了呢。”
她总算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复杂得像杂糅在一起的毛线团,读不懂里面的个中含义。
他收回了目光,继续脚下的路。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一会儿之后没有直面回答鹤莲的问题,反而说起旁的事情,“我和迹部景吾处在同一平行世界……对你来说,用分支这个词或许更加贴切。”
鹤莲一怔。
“我们见到的,是同一个你。”
时间对于彭格列而言,拥有特殊的意义,自远遥的一世时代开始,他们便受到时间轴的青睐,窥见未来,带起无限的可能性。
“那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吗?”鹤莲急忙追了上去。
阁楼层层叠叠的拐角终于走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棕褐色的地毯与木材的颜色相近,迎接他们来到宽阔的房间走廊。
没有了空间的辖制,她跑到狱寺身边,甚至多迈开半步堪堪领先。
狱寺睨她一眼,“你在找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
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答案,让鹤莲不禁有些跳脚,她满目急切的样子让狱寺眼底浮现出几丝愉悦,抬起手,手肘直接撑在了她的头上,挑眉道,“二十三岁的你什么都不愿意说,现在十六岁的你又来问我?”
这个时代被誉为最强黑手党家族左右手的男人,光是听闻姓名就能让外人闻风丧胆,此刻语气轻松又明快,脸上总算带了笑影。
鹤莲,“……”这种学霸捂住答案,偏偏又露出几行字迹让你看的感觉,挠她心痒。
“狱寺!”鹤莲仰头,“你明明知道!”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把钥匙,打开被封存的回忆。
狱寺隼人跟世界和解的方式过程有些奇怪,他先学会了爱人,接着才学会爱自己。胜利和责任在年少时永远被放置在生命之前,这样价值观下长大的小孩,特别不会与人相处,火药的硝烟似乎融进了他的骨子里,像座不稳定的活火山,莽撞又易怒。
还好他遇见了温柔的人,嶙峋的骨架上慢慢生出血肉。
温柔的人,又馈赠了他宝贵的时光。
自负骄傲,偶尔还会冲过头,从前不觉得,现在的年龄几乎是鹤莲的两倍,狱寺才不得不承认——就算鹤莲用冷静柔和的外表包裹住骨子里的叛逆和不规矩,但他们本质上仍是相像。
“你身上拥有独一无二的时空秩序。”撑在她头上的手不动,狱寺抬起另一只手,一戳,又一戳,成功把她的额头弄红,“这件事,蠢丫头你瞒了我们八年。”
……系统。
鹤莲张张嘴,却无从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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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根据十年后火箭筒研发出的时空装置,可以跳动时间轴去到平行世界,但在你之前,在你消失后,我们就再也不能去到异时空。”狱寺道。
“……我以为发起时空穿梭的人,是你们彭格列?”她小声喃喃,心底不由得想为从前那么多的锅,向彭格列道歉。
狱寺摇头,“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科技是穿梭时空的载体,让卷毛头和须王拥有了穿梭时空的能力,但建立起两个时空穿梭出入口的,仍然是你的秩序,或者说是,你家的那扇门。”
花山院宅里的时空之门像是个接收终端,把不同时空的终点定位在这里,过往出现在家里的人印证了这一理论。
在云雀和六道骸打坏装置之前,狱寺跟银时他们从未见过面;神乐可以来到她所在的时空,却去不了春绯那里;无论她身在神奈川还是英国,管家们出现的位置永远会是东京的家里,而并非她的身边。
鹤莲几乎要被这个理论说服,脑海里闪过片段,抓住了不合理的一点,“可你刚才,并没有通过时空之门。”
而是用凭空而起的死气之炎划开了异时空的界限。
“没有那扇门,我们的确找不到异时空的出口,这些年尝试过很多次皆以失败告终。”两人说话间,脚下的步伐变慢,却从未停止,走廊来到了尽头,乌木材质的大门近在眼前,“直到刚才,我们感知到了你。”
鹤莲心脏跳动的声音陡然加重,轻声重复了一遍,“……感知到了我?”
她并没有拆走家里的时空之门,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重两轻,狱寺抬手敲门后微微侧过身体,眼眸有冉冉升起的光,“你身上,有十代目留下的死气之炎。”
平安夜。
她想起圣诞树下的古老童谣,前来赠予她礼物的人,和踏着零点的钟声在离别时往她的额头虚虚一点。
祝福与宽恕,圣诞节的意义在此。
庭院中的树影被风带的摇曳,这才露出阴影中香豌豆的身形。这花是三百年间西西里岛妆点美貌中盛大瑰丽的一员,花叶在风里飘荡,自有它的风情。
沉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门后人扬起和煦又温柔的笑意。
“日安,花山院桑。”
平阔的光延伸了好远,安然地被收拢在他身后,犹如他背负的荣耀和时间。
眼眸弯出好看的弧度,沢田纲吉隔着花影看向她,“我说过,我们会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夸我
快来夸彭格列
拥有全剧组总共一份便当的彭格列,在吞刀子上面简直天赋异禀
竟然被猜中了是圣诞礼物!猜对一半了!感谢在2020-08-0817:56:43~2020-08-1123:5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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