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晴空绵延万里,洁白的流云像是被绘制在画布之上,被太阳勾勒一圈金色光芒。晴朗的苍穹下,江户城维持着它的热情,依稀能听见楼下歌舞伎町住民们的叫卖声与谈笑声。
这样的衬托之下,午后被斜阳眷顾的万事屋愈发显得宁静。
她如师如父的人,越过时光在叮咛她——你得开心。
鹤莲努力地挺直背脊,想要表现得同平日里一样,脑海里却一帧一幕地浮现出他们相遇时光里,花山院家中乱七八糟的晨间相声,吵吵闹闹的甜食之争,以及处于放松意识里双眸不经意流露出的光。
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新生的太阳。
一切都随着她的消失,卷落进时间的缝隙里,再也不见。
“那你呢?”她在安静之中蓦地开口,空中飞舞的粉尘仿佛被声音惊扰,驱着光去了窗边,“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得开心。”
她还什么都没有失去,他却一直都在别离。
从食尸鬼的年龄开始,一直在别离。他送走了老师、同窗,迫不得已要身边的人走上战场,战斗,受伤。好在跌跌撞撞的,新八和神乐总算是健康地长大,他选择留在原地,笑着目送他们踏上新的征程,就像很多年前他被注视的那样。
完整的守护一个人无病无灾地长大,他到底是没有做到。
他原以为鹤莲是可以的,无忧无虑的小淑女,谈个恋爱,能有什么危险。却不曾想这一次不是什么挑了场子打爆敌方狗头的事,他连敌人都找不到,就这么失去了她。
或许是一开始沾染的鲜血太多,总会收到报应的付款表。
这样的事,没必要让她知道。
银时垂下死鱼眼,鄙视的意味清晰可见,“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了?阿银我可是除了烫发失败之外,绝对不会被影响心情的积极派。”
早就对他这套说辞免疫的鹤莲不为所动,仍是定定地看着他。
沉默蔓延。
良久,他像是败给她的坚持,敛眸笑了一声,又开始嘟嘟囔囔地说道,“真是的,完全反过来了啊,我为什么要听一个未成年的教导?”
“我一定会迎来十八岁的四季。”鹤莲异常认真地开口,“就当这是我十八岁开始对你说教的预备研习。”
她的生命一定不会终结在过早的年华。
银时举起了手掌,握成拳,翘起最末的手指,“那就说定了,阿银我这双手,不是弹钢琴的,也不是拿钢笔的,更不是握网球拍的。这是挥刀的手,武士立下的誓言,无论如何也要完成。”
网球拍……迹部。
钝痛再一次蔓延到全身,鹤莲压住不适感准备同他拉钩,屋内的玄关处传来嘈杂的声响。
“万事屋!还钱!”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手。
“你上上上个月赊的账还没结余,上个月又趁我不在悄悄来店里打小钢珠!”
鹤莲,“啊拉,你这双手,还可以打小钢珠,欠这么多钱,对得起店长的乡下老妈吗?”
银时站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窗户,“不至于惊动他的乡下老妈,阿银我真的没欠多少钱。”
见他一条腿已经迈出窗户,鹤莲额头上的青筋彻底失控,“没欠多少至于从窗户逃走?!你这个蠢爹过去那么多年钱包还是保持一致吗!”
“臭丫头你以为银他妈是什么标上完结,王子公主就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漫画书吗!日子还是得过啊,否则为什么所有漫画家都不会去画柴米油盐?!”
“少扯这些,我待会儿就把糖分两个字给换成没钱!”
玄关动静越来越大,银时整个人已经站在窗外的房檐上,赤褐色死鱼眼在她裙子上晃了一圈,“走不走。”
鹤莲,“……走。”
是她大意了,来的匆忙,她现在也没钱。
躲避债主追击是种很神奇的体验,银时轻车熟路的逃跑路线,看得鹤莲嘴角一阵抽搐,明明是拯救过世界的男人,居然被小钢珠店老板逼得翻窗。
连下三四个屋檐陡阶,银时纵身一跃落到了地面,回身看着鹤莲。
鹤莲,“别想,我高跟鞋十一厘米。”
他一副你随意的懒散模样,耸耸肩,就立在原地不动。
身后并没有传来追赶的声音,鹤莲索性坐在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屋顶,隔着点距离问银时,“还没问你,那块堆着拉面盒子的墓是怎么回事。”
银时伸出小手指开始挖鼻,“我立的。”
她挥拳表示抗议,“你也说只是消失,如果回来了呢!”
“哼,就算回来也是回金发小子的身边,谁还会管垂垂老矣的老父亲。”
鹤莲怔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迹部他……”
粉色的烟雾凭空而起,她知道这是即将离去的讯息,歇了询问迹部的心思,嗓子里堵满还想继续嘱咐银时的事情,就听见他懒散的声音。
“放心吧少女,阿银我就算为了巧克力芭菲和酒精,也会努力长命百岁,最后枕着少年jump结束我这乱七八糟的一生的。”
银时结束挖鼻孔的动作,保持着拉钩的手势,遥遥向她伸出手,小拇指上还沾着诡异的液体。
鹤莲,“……”
鹤莲:你看我回去揍不揍你。
最后,她在缓缓消散烟雾里,举起手回应了约定。
——得开心。
自远方来的风拂过他的长袍,也带走最后一丝烟烬。风中有阳光的味道,银时仰头半眯着眼看路边那棵樱花树最高的树冠,心中念念的,却是另一个答案。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名为你的痕迹,还能触动留下的人的感官,你就只是离开你自己,不会随着时间的推延而被忘记。
*
十年后火箭筒并没有带她回到原有的世界,这样的认知叫鹤莲在接触到冰凉的桌面时,身体不自然一抖。
这里不是花山院宅明亮又温暖的那一天,视线里黑漆漆的一片。
鼻尖萦绕着腥咸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着她熟悉的没药香气。
她这是,在海边?
因着黑暗的关系,为求稳妥,鹤莲直接召出了万子村正刀,摩挲到墙面后沿着墙边行走,企图找到灯的开关。
房间大得出奇,鹤莲慢慢吞吞走了许久,指尖传来的质感才有了不同。柔软且厚的布料,垂落在墙面上,她抓住布料左右晃动几下,确定是窗帘之后大力往右边一拉。
落地窗外是夜色下的海。
几乎被黑色吞噬的海,只有映着辉夜姬光辉的部分,才能见得它原本的波光。
鹤莲能听见海浪的旋律,海平面波纹泛起的方向,叫她确认自己应该是在一艘船、或者游轮上。月光带来的银霜让她能勉强看清屋内的样子,是一间装潢成客厅的独立房间。
她开始寻找没药香气的来源。
高跟鞋穿的太不舒服,如果是友军的地盘她用不着强行给自己拉长腿部线条,如果是敌军,呵,脱下来还能当个暗器。
总算回归平面的舒适感让她叹息一声,鹤莲赤着脚,往香气逐渐浓郁的方向走去。
克莱尔奥斯汀安静地沐浴在月光下,盛开在最为姣美时刻的花,花瓣微微拢起,含蓄又艳丽。
她靠近它的脚步却渐渐慢下,心跳没由来地开始加速。
花的主人是谁?
“继续……”
咏叹调。
“……本大爷不在意……”
用词。
“啊恩?温布尔登没有,就去温莎找……”
语气。
明明声量不大,却仿佛能够撕裂空气,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让她无比肯定心中的猜测。
鹤莲慌乱地转身,手边的白玫瑰花瓶被手肘扫到桌沿边,向来利落的身手竟跟不上大脑的思考频率,她伸出手时只抓到带刺的玫瑰根茎,尖锐地刺划破皮肤,水晶花瓶落地砸在花纹地毯发出钝钝的声音。
门开了。
月光洒在来人的眉宇。
是她错过不晓几许年华的迹部景吾。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只嚎叫着要嗑糖的小天使了
基本上全票通过刀?????
得咧,下一章,我狠狠捅(bushi
话说大爷是破产了吗……居然穿奶牛装去拍广告了……让我蓝波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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