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落荒而逃以后,我和白粤鸣很久没有再联系。
那个意乱情迷的吻,就像是一场噩梦,惊醒之后,谁都没有再刻意去回忆,渐渐地谁都忘了。
我像没事人一样,照样在基地训练,和队友们闹腾着,时不时地开直播。
平安夜那晚,有个娱乐赛。
我在候场后台的走廊无意遇上了白粤鸣,狭路相逢,尴尬占据了上风。
临走近要碰面了,我也不知怎么地,忽然上前拉扯住他披着的队服袖子……
宽大的袖子被我拉得往下扯变了形,险些下滑,白粤鸣顿住脚步,也不管衣服怎样,只是低头看向我,嘴角莫名带了点慵懒的笑意,就好像我的主动全是他的预谋已久一般。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感到羞耻和脸热,扯住他的袖子,半天憋出句:
“平安夜不送个苹果?”
“……”
这蹩脚的搭讪,太窒息了。
我扯完,忙着补:“我说的是,我们god要赢了的话……你怎么地也输我一个苹果……”
说完,我心虚地抬头回瞪他一眼,试图用以往那种死对头相见剑拔弩张的气氛将那股奇怪的氛围覆盖下去。
哪知道白粤鸣先是微挑眉,低头细细端详了我一眼,接着好整以暇地瞥了眼我还拽着他袖子的手,低笑了下。
我一怔,这个笑,我甚至能从里面品出一个宠溺的感觉来。
接着我听到白粤鸣的声音。
“怎么不是你赢了我?”说这话时,看着我的那双黑眸里泛着似乎看穿一切的笑意。
我心虚地不敢看他,转过头去,顾左右而言他:“god赢了,不就是我赢了嘛!”
白粤鸣轻下挑眼角,懒懒地应了声:“行。”
他伸手搂了下被我扯下的外套,继续松松垮垮地披在肩膀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我指尖奇怪触感的布料被抽走,连着还有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从鼻尖飘过渐渐就淡去。
我想我肯定是疯了,怎么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那晚,上帝极为眷顾god,连水友赛都能抽中前god队长glod,我们毫无意外赢了。
我原本想在solo赛上努力一把,就算不是拿第一,但是怎么也得看得过眼,排名不那么丢人。
那一局,我打得极为认真,独自一人扛着枪,一路一圈又一圈地挺进,厮杀。每每险象环生,即将被淘汰时,想到白粤鸣,不想被他看扁,咬着牙坚持,躲闪枪林弹雨,再次侥幸活下来。
就在我以为我也许能赢白粤鸣的时候,一梭子/弹,我被卡圈的人瞬间狙杀。
系统公告显示:
【fre-snake使用98k击杀了god-kopi。】
我还想再向前跑一步的游戏人物就这么被击倒,尸体滚落在骨灰盒边上,画面瞬间变成灰白色,宣告此次游戏结束。
那一瞬,我比哪一次被白粤鸣击杀都要感觉难受。
像是可笑的自尊心被人嘲笑碾压。
今天这场我那么奋不顾身的比赛,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白粤鸣这个混蛋!
这个混蛋!!!
我为什么这么差,为什么永远都赢不了他?!
我低头埋在键盘上,死死握紧拳头,不甘又羞耻的眼泪死死咬着嘴唇憋紧了,不让队友们发现我的异常。
等我抬头时,睁大了眼睛,像往常那般因为队友的调侃恼羞成怒,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是啊,我又被snake击杀了。我永远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永远都是逃不出他狙杀范围的小老鼠。
我只是只不足挂齿的小老鼠。
比赛最后,glod当众公布,退役后首次在媒体亮相,听队长那意思应该是要回god了。
我挺为楚宵沅这个老队长高兴的,他离开这一年多,生活确实无聊极了。
晚上聚会,我们去吃的烤肉,glod给我们一人买了一本书算是过节礼物。这是他以前的老传统了,大家嘴上嫌弃,实际很感动。
我虽然不爱看书,但是摸着纸质书的封面,心情总莫名平静了不少。
他送我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那晚我也趁兴跟着喝了几杯,半醉半醒的,被人扶着走。我心里难受,却又说不出话来。他们三三两两地相偕坐进车里。
一人扶着个醉鬼,场面一度乱哄哄的,我脚步慢一步,就落了单。想必他们也许以为我上车了,也许根本就没想起来后面还有个人。
热闹散去,平日里咋咋唬唬的我在离开身边的队友后难得的安静下来,顺着马路上地板砖上的格子固执又无聊地走起了格子,低着头坚持不踩线。
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稍有不慎,被迎面的路人挡着,不得不退让,往后一步踩到了线。我难受地皱眉,那瞬间积压了一晚上的委屈涌上心头。
我颓然地蹲下去,无力地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
眼泪啪嗒啪嗒顺着眼框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大哥哥,你在哭什么啊?”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闻言,更觉羞耻,埋着头梗着脖子闷声回:“不用你管……”本来想恶狠狠凶走这个看热闹的小孩,但一开口心一软,声音就……委屈委屈巴巴的。
我被自己的声音弄得更羞恼,头埋得更深,希望小孩赶紧走。
“大哥哥,这个苹果给你吃~不要哭了好不好?”小男孩的小手颇有些不容易地把苹果递到我埋着的脑袋前,冷硬的苹果磕在我头顶。说实在,这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再掉猫泪了,尴尬地收拾一下心情,慢腾腾地伸手去接,抽耷着抬头:“谢谢小弟弟……”
看到眼前蹲在我面前伸手拿着个大红苹果像哄小孩一样笑着看我的白粤鸣,我呆住了。
他晃晃手上的苹果,挑眉笑:“大哥哥,不要苹果了?”前三个字还是刚刚耳边稚嫩的小男孩声音,后半句就换成了白粤鸣那带着坏笑的欠揍声音。
我立即明白过来刚刚那个小孩就是他假扮的,被耍了以后,想到刚刚我丢脸的一切全被他看到了!我羞恼得脸燥热,猛地要站起来往后退,哪知道蹲太久了脚麻头晕,险些往后倒去。
一只大手迅速上前拉住我。
晃神间,我的腰部已经被他有力的手揽住。
我怔怔抬头,只感觉腰间的触感发热,燥得脸更红。
白粤鸣明明将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依旧逗弄我一般笑着,将那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我:“喏,送你的苹果。”
“别哭了,小孩儿,我错了。”
只是三个字:“我错了”,我这一晚上所有的委屈和不高兴瞬间冰雪消融。
很想追问他,他哪儿错了。是今天赢了我错了,还是之前醉酒莫名其妙亲我错了。
还是之前装成女孩骗我错了……还是让我喜欢上你,所以错了。
我还想问他,明明今天我都输了,为什么还送我苹果。
我呆愣的一瞬间想过许多他来我往的对话,可现实是。
在他递给我苹果后,我捧着苹果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消失在街头。
我什么也没来得及问,我再一次失去了跟他说话的勇气和契机。
那个苹果我带回宿舍后,放在桌上放了好久。每天看着它,想着白粤鸣那晚那句语焉不详的话,每每想不通都苦恼得不行,像是有一只猫在挠着我的心。
我想忘掉白粤鸣,忘掉对他莫名其妙产生的感情时,这只猫就无理取闹地挠上来。
再后来,glod果然重新回到了god,为了接下来的出国比赛,我开始用心备战,那只苹果也在我的桌子上放了快十天。
这晚,god突然停电,次日的训练赛,我万没想到竟然要到fre的基地去。饶是我再不愿意,都已经到了fre了也不可能掉头回去。
白粤鸣带队在fre基地门口迎接我们。
他作为fre队长,明明是正常地与我们队长打招呼,可我总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应该在看我。我像一只胆小又炸毛的小老鼠一样,想看他又怂得躲在队伍后面,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神情,欲盖弥彰地表现我对他的反感。
躲闪着他可能和我对视的每一个瞬间。
与此同时,又期待能在人群的缝隙里多看他几眼。
我肯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没脸没皮地像个偷窥狂一样。
当天的训练赛,我更加努力,希望能让对方对我刮目相看。可到后面,我甚至对赛场上遇到白粤鸣产生恐惧排斥心理。
我太害怕和他撞上了,不管怎么挣扎都会被他狙杀。
又耻辱又丢人。尤其是被他狙杀。
然而就是点背到家了,我依旧局局遇到白粤鸣,局局被他亲手淘汰。
被他虐杀到最后,我甚至生出一种了然的释怀感,反正总有一死,不如死在他手里。这样还显得,我们很有缘分一样。
哎,死吧死吧,死而无憾。
我承认自己水平是差他一截,要是他哪天故意在赛场上让着我,那才是对我的侮辱和不尊重。
比赛结束,两个战队聚餐前。
我无意看到白粤鸣和从咱们队被fre挖过去的张扬宇ship在和glod他们聊着聊着突然一起离席而去。
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跟着去看看。
我站在训练室机房门口,看着张扬宇坐着,白粤鸣站在他身后俯身,一手握上张扬宇握着鼠标的右手。
侧脸神情认真又温柔地跟他说着什么。
我明明知道两人现在是队友,互相探讨交流很正常,可是……我偏偏感觉很难受。
我是被他一次次不耐地说“不适合打电竞”的纨绔少爷,而张扬宇是被欧美赛区挖来后几家俱乐部争先邀请的实力选手。
回去以后,我诡异地查了下白粤鸣最近的游戏记录,全都是和张扬宇一起双排到深夜。
“snow以前也一直陪我双排到深夜的……”我失神喃喃。
那时的她会懒懒地笑我菜,又耐心地指导我。
可现在,她不见了。他也不见了。
白粤鸣从来没对我温柔过,他总是一遍遍打压我,不给我半分骄傲,告诉我不适合打电竞,在我赌气一般要接受god的邀请后,也从来没有挽留过我。
白粤鸣,可能就是把我当成个小孩儿玩玩而已。
当晚,我做了个噩梦。
梦里,白粤鸣和张扬宇在一起了。他们手牵手走到我面前,白粤鸣指着我对张扬宇说:“他啊,我以前逗他玩呢。”
他们肩并肩手牵手,一遍遍走过赛场的出场赛道上,被所有人祝福。
而我,只是个小丑。
我夜半难受地从梦里面醒过来,梦里的一幕幕清晰如亲眼目睹,我心里堵得不行,打开灯,下床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回头看到桌上的那个放了十多天的苹果。
拿过来,愤恨又难过地一口咬下去,咔哧咔哧咬了,冰凉的苹果肉往肚子里咽。脖子梗得微微发疼。
隔天早上,因为半夜这个冬天里放了十多天的苹果,我重感冒了,嗓子全哑废了。
今天的训练赛,状态太差,落落替我上,我则窝在屋里面泡了杯999感冒灵。
可心里却别扭地总想着白粤鸣。
要是他知道我生病了会怎么样?
要是他在我身边会不会心疼我……
可能生病的人就容易矫情,我接着特矫情地拍了一张自己可怜兮兮捧着杯药的照片发了朋友圈和微博。
“吃了毒苹果……嗓子都毒哑了。”配图是我捧着一整杯药,角落是感冒灵的药盒。
发出去一分钟,不为所动。
发出去两分钟,各路牛鬼蛇神给我点赞,调侃,搞得我生病是个盛宴似的。
我不由扶额……交友不慎啊!
翻来覆去,我裹着被子躺着,脑海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
手机震动了几次,我着急忙慌地摸出来几次都失望地放一边。
后面整个fre就连张扬宇都给我留言“多喝开水”了。依旧看不到某人有任何回应。
我哑着嗓子神智不清地躺着,心想:算了。病死拉倒……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我心一惊,当即想仰卧起坐,可惜没坐起来,哑着嗓子回:“门没锁……”
有人走进来,我心想可能是落落,这孩子一上午担心地进来几回了。
我懒散地倒躺着,睁眼想叫落落给我倒点热水……
睁眼,大眼对小眼:“……你——”
白粤鸣!!!
我惊得立刻想要鲤鱼打挺坐起来!刚刚那个得是什么死亡视角啊!
我忙裹着被子转身,正襟危坐,哑着嗓子问:“你、你来干什么……”
这破锣嗓子……我说完赶紧闭嘴。
白粤鸣挑眉,伸手将手上的白粥和煲汤保温杯放在桌上:
“瞧瞧被毒苹果毒哑的小少爷。”
呸!就是你这条老毒蛇毒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爆更了吧qaq
滑跪谢罪,最近走亲戚实在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