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光在昏暗的室内沉浮,温睿昀将商珩抵在墙角,两人对视的侧脸,在暧昧的月色下半明半昧。
白檀木的香气被淋浴冲淡了,这会儿化成极浅淡的幽香,将商珩严密地包围着。
这是专属于温睿昀的气息,平时安静蛰伏不动声色,眼下随着主人不再压抑的欲,顿时如同解了禁般蠢蠢欲动,带着某种攻击性极强的诱惑力,四处寻找猎物的破绽。
温睿昀眼角盛着笑,细看又仿佛是欲拒还迎的风情。
他的鼻尖轻蹭着商珩的,手掌捧着他的脸,灼热的掌心在颈项和脸颊来回抚摸。
“我想亲这里……可以吗?”温睿昀执拗地重复征求他的意见,声音轻柔,不复前两次的强硬。
商珩嘴唇动了动,没有点头,也没有露出排斥的神色,只是迟疑着攒着眉头。
对方若是来硬的,他多得是法子治他,可当温睿昀小心翼翼地、珍而重之地索吻,商珩反而陷入了某种束手无策的境地。
温睿昀不断试探他的底线,以最细微的动作,最轻柔的嗓音,一点点往焦灼的前线增兵,软磨硬泡地攻占防线。
拇指轻轻摩挲过温睿昀的嘴角,商珩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耳旁尽是沉重的呼吸声。
他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端方君子和欲望诱惑,如此完美地诠释在同一张脸上。
陌生的躁动在体内苏醒,奔腾在血液和细胞之中,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冲动的感觉了。
曾经那个站在双子塔顶层落地窗前俯瞰他、气场咄咄逼人的温睿昀,在他面前低下骄傲的头颅,不着痕迹的迁就,千方百计地引诱,硬生生闯入他的世界。
强势不可怕,引诱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强势包裹着尊重,诱惑剥开是真挚。
饶是心如磐石的神仙,也要为之思凡了。
温睿昀紧紧贴着他,滚烫的鼻息扑上唇角:“商珩……商总……商先生……”
呼唤轻如呢喃,低沉又喑哑,每一个音节猫爪一样在心里挠。
听到第三个称呼时,商珩掌管理智的琴弦,终于被温睿昀孜孜不倦的拨弄拗断了!
他放开了扣住男人下巴的手。
温睿昀眼神微变,心下发沉,却仍不肯死心地去拥抱他,哪怕是徒劳地拥抱抓不住的风。
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要被拒绝时,那只手却用力扼住了他的后颈!
商珩一手搂住男人的腰,不由分说压向自己。
世界有一瞬间的时空凝滞,继而彻底被旋涡吞噬。
商珩眼神黑沉,呼吸压抑。
彻底错乱的气息在狭窄昏暗的角落里犬牙交错,难分你我。
商珩的吻技并不好,也不像温睿昀天生的聪颖和风度,他的吻是唇与齿的厮杀,是带着兽性的掠夺。
没有缠绵悱恻,没有小意讨好。只有征服与被征服,直至一方投降认输,或者就此同归于尽。
粗重的呼吸和交换唾液的水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引人遐思。
商珩的手指插进男人发丝之间,发根处还带着未干的水汽,那点凉意,丝毫无法缓解掌心的灼烫。
“商珩……”
温睿昀被迫仰头,干涸的喉咙吐出一口灼息,又被商珩堵回了嘴里。
两人抵在墙角疯狂接吻,交缠的影子被月光照落在墙壁上,如同一对交颈鸳鸯。
温睿昀双臂牢牢将人锁在怀里,只手攀上商珩的颈项,胸膛紧密相贴,毛孔舒张,无声地叫嚣着更多,恨不得在对方身上生根发芽。
掌心所过的每一处都像着了火,温睿昀头皮和脊背被热意烘得发麻,黑暗里眼前看不见东西,只能深深闭上眼,声音沙哑地叫着商珩的名字。
两人紧拥在一处,紧绷的身体像是拉满的长弓,神经末梢在湿濡的唇齿间狂欢,过电般的酥麻渐渐蔓延上脊椎。
他们重心不稳地跌跌撞撞,撞歪了柜角和台灯,最后也不知谁绊倒了谁,双双跌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
商珩撑在他身上,手臂稍微拉开距离。
昏惑的光线里,温睿昀倒在沙发里,眼睫轻抬,眼角衔着一缕幽光,轻喘着望着他,胸膛在剧烈起伏,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彻底乱成一团,垮在肩头。
他手指轻抚过被咬破的嘴唇,渗出一滴血珠,抹得嘴唇越发艳红。
他嘶了一声,胸腔震动出低沉沉的笑:“商总下手也太狠了,哦,不,是下嘴。”
商珩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不知怎么,忽而想起男人白日里一丝不苟打着领带的样子,眸光深沉,侧头抬起下巴,向他亮出颈间凌乱的吻痕。
“温先生才是真的衣冠禽兽,看看你干的好事。”
温睿昀盯着他的目光一点点往下,挑了挑眉:“这么精神,看来商总还挺喜欢我干好事的。”
商珩低笑一声,也不否认,在对方重新攀附上他肩头时,捏了捏他的手骨,朝床头柜上的时钟努了努嘴:“温先生,快凌晨两点了。”
温睿昀嗓音暗沉,指尖掠过他的脸颊:“我可以不去公司。”
商珩抿了抿嘴:“可我要去,你手底下有一群任你驱使的高管,我可没有。”
温睿昀深深看他片刻,拽住他的手腕,从沙发里起身,轻轻推搡他:“去浴室……”
※※※
浴室很快响起水声,隐约的声音被淅淅沥沥的水声过滤,反射在暖白色的瓷砖上。
宽大的镜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影影绰绰映照出两个人影。
温热的流水淌过皮肤,冲刷走所有暧昧的痕迹……
良久,水声渐歇。
商珩和温睿昀披着睡衣一前一后走出浴室,商珩懒洋洋打个哈欠,踢掉拖鞋,完全遗忘了自己曾说过要去睡沙发的话,飞快钻进了被窝里。
忽而天外飞来一块干毛巾,盖住了即将倒下去的脑袋,床沿微微凹陷,温睿昀坐在床头,揽住他的肩,隔着毛巾在商珩脑门上揉搓。
“起来,头发没擦干呢。”
商珩闭着眼,从鼻子里应一声,问:“你呢?”
“我吹过了。”
片刻,商珩拨开毛巾,扯扯温睿昀衬衫的衣摆,挪出半边床:“快睡吧。”
温睿昀低头一笑,爬上床,安安稳稳躺在商珩身边,一只手就可以捞到的距离。
眼前一片深夜的昏黑,商珩方才困极,此刻竟莫名没了睡意,他转了转脑袋,望向身旁的温睿昀。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斜打在温睿昀脸上,朦胧照亮了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下颔,商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不是困了么?还不睡?”静谧的卧房响起温睿昀低沉的声音。
他没有睁眼,双手搭在小腹上,保持着宛如牧师般庄重得体的睡姿。
商珩勾起嘴角:“笑你死正经,笑你在发光。”
温睿昀侧过脸看他,似有所悟,而后朝他挪了挪,月光顿时错了位,两人在黑暗里挨上肩膀。
“温睿昀,我有件事要问你。”商珩忽然出声。
“什么事?”
商珩微讶:“我还以为你要说寝不语呢。”
温睿昀低低一笑,手臂探出被子,摸索到商珩的手:“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和你说话。”
商珩无声笑了笑,手指微动,扭头望着他:“你知道我最近和顾凛准备投资《灵山》那个项目吧。”
温睿昀轻轻嗯一声:“知道。”
商珩:“项目尚在保密阶段,签约关口被制片人反口,目前已经到方阳手里了,我和顾凛前期的所有精力都打了水漂。”
温睿昀沉默片刻,问:“你想问是不是我透露出去的?”
商珩无声表达默认。
温睿昀捏紧了他的手,淡淡叹口气:“哪怕你之前问也好,非要在你我亲密之后?你就不曾想过你的怀疑会让我伤心吗?”
商珩心头微微一紧,目光穿过黑暗的阻隔,望着身旁的男人。
虽然刚才在浴室没有做到最后,更谈不上是真正的恋人,但两人也不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了,遑论眼下还躺在同一张床上。
却正因为如此,商珩无论如何也必须拔掉这根刺。
漫长的缄默后,温睿昀缓缓开口:“还记不记得你刚刚在怀梦娱乐出道时,网络上有人炒作你的黑料。”
商珩蹙起眉心:“记得,怎么?”
温睿昀:“事实上那次,是我手底下一个总监蓄意推波助澜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垮竞争对手。后来,他被我赶走了。”
商珩:“为什么?商场上尔虞我诈也是寻常,只要获利足够多,这点手段算不了什么。”
“你倒是大方。”温睿昀轻哼一声,“短期来看或许可以获利,但却与我的长远布局背道而驰,我想要的是打造真正有核心竞争力的娱乐产业,看中的是长线,是未来。所以,我不用他。”
商珩隐隐明白了他要说的话,稍一思量,心头霍然敞亮:“你……”
温睿昀轻叹一声:“顾凛或者是我一时想要拔除的眼中钉,但……”
“你才是我想要的未来。”
商珩耳根一热,忍不住撑起手肘稍稍起身,低头看他,温睿昀拉着他的手,将人揽在怀里:“现在,你安心了吗?”
商珩没有动,缓缓放松身体,低声道:“温睿昀,我没有怀疑你。”
温睿昀闭着眼,收紧手臂,带着鼻音嗯一声:“你知道就好。”
商珩:“不过我不会放过方阳的。”
温睿昀笑一声:“快说你是因为我,我就原谅你今晚对我的伤害。”
商珩忍着笑意没有拆穿。
温睿昀触碰到商珩眨动的眼睫:“还不睡,难道是等着我给你唱摇篮曲哄你睡觉吗?”
商珩阖上眼,嘴角微翘:“那是哄你弟弟妹妹的,唱个别的吧。”
温睿昀无奈地叹口气,嘴唇抵着他的耳廓:“你几岁?快睡吧……”
困意如潮,睡意朦胧间,商珩隐约听见有遥远的声音飘荡在天边:
“揽将春深处,青山入我怀……”
山入怀,尔入我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句引用自歌曲《青山入我怀》bywinky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