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1 / 1)

面具男人落在身上的视线有些熟悉,声音也仿佛听过,不过这遮了大半张脸的面具实在碍眼。

谢容淡定道:“阁下不露脸,我如何知晓我们见没见过?”

原身性子阴鸷,平日里说话语调偏低沉,大概是因为那样有威严。

而谢容如今换了身份,不必刻意压着嗓子,谈吐间便多了几分少年的清洌感。

又兼之他终于离开了皇宫,心情舒爽,整个人看起来也明朗了许多,除了眉眼间还略有几分像原身,周身气质是全然不像了。

苏秉之只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他根本想不到,小皇帝会连内里芯子都换了。

他狐疑地再次打量了一番谢容,后者坦然自若地任他打量,眼底带着些许好奇,似无不妥。

苏秉之便以为是自己错觉。

他想起方才似乎隐约听得小侍郎说这少年和丞相关系匪浅,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丞相府的人?”

谢容正想否认,却听见那面具男人怀里的少年嘤咛了一声,悠悠转醒,迷茫地啊了一声,低声喃喃:“我好冷……”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喝水了。

谢容那一声否认就被闷头打回了肚子里,他听着那少年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又来一个耳熟的?!

正想着,那少年揽着苏秉之的脖子,微微抬起头来。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搭在他脑袋边,挡住他脸颊的大氅歪了歪,那张熟悉的脸便落入谢容眼底。

谢容:“?”

谢容:“!”

谢容第一个反应是原身绿了。

第二个反应是他完球了。

因着小宛儿这一抬头,电石火光之间,他忽然想起来了面具男人是谁——苏秉之!

在数月前就被外派到千里之外、此时根本不应当出现在京城的苏秉之!

无诏入京,苏秉之想做什么?!

想到梁庸平查出来的东西,谢容下意识就想跑,念头刚起就硬生生压住脚步——等等。

他现在又不是小皇帝了,他易着容,苏秉之未必能认出他来。

谢容顾不得追究小宛儿怎么会和苏秉之搅和在一起,他转念间就下了决定,长睫一颤,流露出几分黯然。

恰好被苏秉之瞧见后,就飞快地收了回去,顺便回答了苏秉之方才的问题:“现在……不是了。”

现在不是,那就是以前是。

苏秉之想起之前传了好一段时间的“相爷在梨园里带了个小倌儿回府还宠爱了好一段时间”,了然。

心底那一丝丝怀疑就散去了。

怀里人挣扎着要下地,脸颊红彤彤的,滚烫烫的,约莫是落水着凉发起了烧。

苏秉之摁住了人,没再多搭理谢容,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大步上了楼。

谢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小二举着两包油纸包裹的糕点匆忙跑过来,分别给了谢容和小侍郎,笑容满面地说着“客官下次再来”。

小侍郎也笑眯眯地应好,和谢容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了。

谢容拎着糕点上楼回屋,路过苏秉之的天字十二号房的时候,忍不住慢了慢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听里头动静。

苏秉之上楼时顺便喊人送了热水,里面水声激烈,隐约还夹杂着小宛儿似嗔似怒的声音。

谢容:“……”

他心情复杂。

虽然他和小宛儿……和宫里所有少年们都清清白白毫无关系,也完全不在意少年们另寻良人。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先出墙的是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挺乖巧的小宛儿啊。

对象还是苏秉之。

也不知苏秉之那些背地里搞的那些桩桩件件,小宛儿有没有参与过。

谢容回到自己的房里,仔细落了门闩,就着茶水吃糕点。

糕点香甜,他却有点食不知味,想着宫里的沉砚,想着隔壁的苏秉之和小宛儿。

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约约泛起一丝不安来。

……

皇帝寝宫里。

烛火摇晃,无声无息中,忽有暗香弥漫。

本该一觉昏睡到翌日下午的沉砚,在这暗香之中挣扎许久,终于猛然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下一瞬,他立刻翻身而起。

强行从迷药中提早苏醒,他的骨骼肌肉酸软一片,在这迅速的动作间,还有些疼痛。

沉砚呼吸有些沉重,他微微闭了闭眼,神色不变,忍过了一阵难受劲,才徐徐抬起眼皮。

手腕上似乎缠着什么,沉砚动了动,牵扯的一阵轻响。

他低头,就看见了手腕上扣着的金环,金环上穿着长长的金链,另一头则扣在床榻上特制的暗扣处。

昏迷前的记忆彻底回笼。

沉砚:“……”

他想起谢容那一声绵软的“哥哥”,唇角一勾,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声,眸底却幽冷冰冷,毫无笑意。

湖心亭里君臣共饮的隐约温情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可以。很好。

是他安逸久了、活得越发过去了,还是小暴君长能耐了。

大概是听见他金链晃动的声音,有人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声音平稳:“相爷。”

沉砚认出来这是梁庸平的声音。

他微微眯了眯眼,视线从金链上收回来,笑容收起,面无表情道:“进来。”

梁庸平捧着两道卷着的圣旨走了进来。

手上还扣着金链子,这对寻常人来说,是莫大折辱。

不过沉砚不是寻常人,他神色自若,甚至直接就抬起扣着金链子的手去接圣旨:“陛下呢?”

梁庸平躬身不答,转而在床榻上轻点几下,弹出密匣。

同样精致漂亮的金钥匙安安静静地躺在里边。

梁庸平低声道:“相爷请先解了链子吧。”

沉砚置若恍闻,抖开圣旨,只瞥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将那圣旨对半一撕。

清脆的撕裂声中,沉砚慢条斯理道:“想退位?”

他发出轻浅的一声“呵”。

破碎的圣旨悄然落地,沉砚看都不再看一眼,随手捡起金钥匙,吧嗒一声,只解了链子,留着金环扣在腕间。

他抬起手,金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滑,与瓷白手腕相映衬着,配上因之前挣扎过而凌乱不堪的衣袖。

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

“陛下厚爱,臣不敢当,这扣子,还是等陛下回来亲自替臣解吧。”

他眸光清淡,语气散漫,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般自然随意。

可梁庸平只觉得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他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再弯了几弯腰脊,有些难以呼吸。

他没敢有抬头与沉砚对视,只抬手,将捧着的另一道圣旨奉了上去。

“那便请相爷接了这空白圣旨。”

他对沉砚撕了圣旨的行为没有任何惊异之情,仿佛早已预料,手腕一转,将那第二道圣旨打开。

果然是个空白圣旨……不,倒也不算空白。

那圣旨上大片空荡不假,右下角处却印了国玺以及陛下私印,这意味着这道圣旨,无论写什么,都是能生效的。

沉砚垂眸看着这空白圣旨,鼻尖嗅间屋里残留的香气,眸光轻动。

小暴君既然存了要跑的心思,必不可能只给他下这么一点药的,他能提早醒来,也许……有面前这人的功劳。

梁庸平……原来也不是和小暴君一条心的?

或者是小暴君在玩别的什么把戏?

短短瞬间,沉砚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最后定格在某个念头上。

他抬手,接过了这道空白圣旨,唇角轻勾,再次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来,温声道:“既然是空白的,那劳烦梁公公取支笔来。”

他笑意盈盈,一字字咬得清晰:“我来替陛下写完这道圣旨。”

……

谢容这一夜都睡的不安稳,醒了好几次。

一是认床,二是因为心里想着事,始终不安怀。

到下半夜,他几乎是睁着眼熬过去的。

好不容易快到开城门的时刻,他一骨碌爬起身来,飞快地洗漱收拾,和客栈掌柜结了账,就出了客栈,随意找了个早食铺子,要了一碗汤面吃着。

晨光熹微,有不少人起了个大早,热热闹闹地聚在一桌吃早食。

普通百姓间没有那么多食不言的规矩,他们一边吃,就一边讨论起了今晨忽然传遍大街小巷的某件事。

“昨夜当今下了道圣旨啊,你可听说没有?”

“有呢有呢,可把我吓傻了!”

汤面很烫,谢容拿木箸卷着,一边吹凉,一边竖起耳朵听。

听见圣旨,他吹气的动作顿了一顿,心知那大概是他留下的圣旨。

谢容给沉砚留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退位圣旨,一道是空白圣旨。

是直接上位,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都由着沉砚决定。

谢容抬手,将那筷子面送入口中,还未咬断,就听见那桌大汉猛地一拍大腿,声若洪雷:“那圣旨,真的是惊呆我了!惊呆我了!”

大汉一连说了两次“惊呆”,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这么震惊,难道是沉砚选了退位圣旨。

谢容想着,牙齿碰着面条,正要用力咬断。

“陛下居然下了道圣旨,直接纳了相爷入宫啊!”

“嘶——”

谢容面没咬着,一口咬到了舌头,和一众人一起倒抽凉气,旋即丢了木箸,捂着嘴,痛得眼前发懵。

好……好痛啊!

不过再痛也无法压过他方才听到大汉那句话的震惊。

谢容顾不得吃面,起身就要去问清楚,动作仓促间,衣袖拂到了碗,热气腾腾的面被打翻,大半汤水洒到了他手背上。

谢容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帕子擦手,一时没找到,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伸手递来一张干净的帕子,伴随一声叹息:“你……你看开点吧。”

声音很熟悉,昨晚才听过的。

谢容道了声谢,接过帕子,匆匆擦了手,才抬头看向旁边的人,是昨晚的小侍郎,本能地啊了声:“……啊,是你。”

“是我。”小侍郎应了声。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他嘴馋这家馄饨,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吃,结果就见到了这一幕。

他心里唏嘘。

陛下那道圣旨是大半夜里,轰轰烈烈送去相府的。

圣旨一出宫,消息就往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将众臣都惊了个大呆。

旋即他们一打听,就发现了相爷自入宫赴宴后一直留在宫里,压根没出来过。

结合这道圣旨,宫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过了个年,把丞相过没了,给陛下过出了个后妃。

真他娘的刺激。

小侍郎想着都忍不住咋舌,不过看着面前这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倌儿听见这消息后,竟是连碗都扶不稳,他又不敢说别的,生怕把人刺激到当街流泪。

哎,伤情失意人,他理解的。

谁没失恋过呢,他当年暗恋的小姑娘坐上别人的花轿时,他可是躲被子里哭了一天的。

小侍郎自觉很有过来人的经验,小声安慰:“哎,你放宽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呢。别太伤心了,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出城去散散步,散散心……”

他絮絮叨叨许多,谢容都没细听,只敏锐地捕捉到了“出城”两个字,悚然一惊。

是了,出城。

他原定的计划里,沉砚是至少中午才醒的,那时候他早就出城走远了,沉砚就算想找他,也难。

可沉砚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还假传了这样的圣旨?

入宫为妃……

亏沉砚下得了手,真是好狠一丞相!

谢容紧张到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担忧沉砚马上就要派人找他,也来不及和小侍郎多解释什么,转身就往城门方向而去。

小侍郎“哎”了声,拽住他袖子:“你要出城?”

谢容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眸光清润。

因为咬了舌头又烫了手,他眼底泛起了迷蒙水雾,那都是生理反应。

然而这一幕落在小侍郎眼里,就再次被过度解读。

好心的小侍郎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马车:“你是不是想出城走走?我今日也要出城,你若不介意,我捎你一程吧。”

算了,做回好事吧,这小少年看起来都快要哭了,怪可怜的。

谢容现在满脑子都是沉砚亲自带人来找他,押着他回宫宠`幸的场面,想着那场景,他就忍不住一个哆嗦。

于是当机立断道:“那……那便谢谢大人了。”

坐马车总比他走路快,早点儿出城,他就早一点安全。

坐上小侍郎的马车后,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谢容定了定神,慢慢呼出一口气。

快了,快了,从这到城门不过两刻钟,沉砚应当来不及的……

他这侥幸心理在城门处被彻底击碎。

马车被截停,小侍郎疑惑地探头出去问了几句话,回身进来时语气便有些无奈:“宫里似乎是跑了个什么人,相爷亲自来了,守着城门说要严查出城的人……”

谢容呼吸一窒,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小侍郎见他面无血色,怜惜不已,隐恻之心大起,便道:“不要紧,这人铁定和我们无关,你待会儿在马车里不要出来,我去和相爷说一说便是。”

也省的旧人见旧人,平添了伤心。

他官职虽小,平日里也是能见几回相爷的,相爷向来好说话,想来今日也不会为难他们。

谢容勉强笑了笑,应了声好。

心里的不安感却越发明显了。

这么早出城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小侍郎说到做到,一骨碌钻出去,和检查的守城士兵交涉。

他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结果那士兵非要马车上所有人都下来查一查,确保无遗漏。

相爷就在不远处坐着呢,小少年一出来,铁定要和他打个照面。

他有些犹豫,没动,这一僵持,沉砚便注意到了这边,微微挑眉,哑声问:“怎么了?”

约莫是昨晚在宫里折腾的比较狠,相爷脸色有些苍白,身子稍显虚弱,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小侍郎想着,纵然平日里很敬仰相爷的高风亮节,此时也难免为马车里的人感到不甘。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道:“相爷,我那马车里也没什么人,就是您过往的……嗯,那个旧人。早晨听了您的消息,有些伤心,想出去走走……这,这就不用查了吧?”

他还顾着两方的面子,讲得比较含蓄,不过落在沉砚耳中,便是吞吞吐吐有所隐情。

沉砚眉头轻皱,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时候多了个“旧人”。

被小暴君摆了一道,加上迷药后遗症,他身子极度不适,此时心情就不太美妙,脸上笑容虽仍是温润,却隐约透着寒意。

他懒得思索太多,也懒得和小侍郎说什么,手一挥,示意身旁燕九亲自去查。

小侍郎没料到话说到这份上,相爷都还要去伤旧人心,一急,声音就大了些:“相爷,马车里的人是您府上旧人呀,一片真心伤透了想出去走走也不成么?”

马车里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谢容险些一头撞在马车壁上。

他只以为小侍郎一片热心肠,怎么就没想到这人能给他加这么多戏?!

他哆嗦了一下唇,心想着他现在要是跳车回城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来不及。

聪明缜密的丞相大人在小侍郎三番五次地提及“旧人”时终于反应过来了。

蹙了一早的眉头终于松了些许,那笑容里的寒意也降了些。

他抬手,隔着衣袖,轻轻抚了抚手腕上的金环,温声道:“既然是旧人,那我自然是要见见的。”

沉砚眉梢一动,燕九立刻会意地拦住了小侍郎。

旋即他大步走来,毫不迟疑地掀开了马车布帘。

马车里,瘫着一张相爷旧情人脸的小倌儿谢容神情空白地和他对上了眼:“………………”

那一瞬间谢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球。

这回是真翻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沉妖妃:想不到吧jpg,我自己进宫了!

周六晚11点更!还有雪豹和小松茸也一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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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有病[穿书]》by今夕故年

看厌了千篇一律套路相似的仙侠穿书文,

谢零开始觉得很没意思。

后来他穿书了,喜闻乐见任职黑化反派的师尊。

谢零:洗白刷好感抱大腿?你在想桃子。

他看着还未黑化的幼年反派小徒弟,

语重心长:“徒啊,我们师门有个规定,若要出师,必先……”

小徒弟:“啊?”

谢零温柔道:“……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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