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简喻又恢复原来的样子,软软乖乖的,弯着眼叫,“六哥早上好。”
陆沉把牛奶递给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简喻把牛奶接过去,他挑开搭在简喻眼睫上的一缕头发,“吃完饭带你出去玩儿。”
“真的吗?”简喻眼睛亮下,自然而然把拿着牛奶的手挪到一边,单手抱下陆沉,“六哥下第一好。”
可能跟猫呆久,简喻轻轻蹭下,乱蓬蓬的头发扫过陆沉下巴,他抬在一旁的手轻轻落下,拍拍他。
简喻搂他一下,然后去吃早餐。
吃完饭就能出门玩儿,简喻心情一直很好,喂猫的时候还不吃鱼玩会儿,陆沉叫他去换衣服,简喻就随口说句,“你怎么不摸摸它们,它们好可爱。”
陆沉抬手揉他一下,“嗯,可爱。”
国庆哪儿都挤,陆沉开着车,简喻穿件暖色的薄针织衫,腿上堆着一大堆零食。
放平时陆沉肯定不许他吃,但今随便他买,简喻也很乖,没拿啤酒没拿烟。
简喻一边吃一边喂陆沉,陆沉也不知道吃进去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蹙蹙眉,等红灯的时候揉揉简喻的头发,“别闹,自己吃。”
简喻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还往陆沉嘴边递东西,“这个好吃。”
“……”
“我们去哪儿啊?”简喻很少出门,什么地方都不认识,只认识地图,他吃饱就把窗子打开,趴窗沿上看外面。
的城市明媚清晰,因为是假期,街上游人如织的,看上去很热闹。
车开起来风很大,陆沉叫声,“简喻。”
简喻缩回来,他就把窗子关。
才感冒完,陆沉不让吹风。
陆沉车没开太快,到地点的时候快下午。车开进停车场,掩盖光亮,他偏头看看副驾的人,抱着一堆零食睡得正香,小朋友刚刚自己闹会儿就睡着,一睡着就原形毕露,眉头又蹙起来,做不好的梦的时候,呼吸还会变些。
陆沉抬手盖在他眼睛上,能感受到掌心因为蹙起的眉眼而挠动的痒意,触感传到到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心疼,简喻睡觉其实一直都不□□稳,他一起的时候还好,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睡,半夜呼吸总会很沉,陆沉把他从藏着的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总汗淋淋的。
简喻又溺在场噩梦里,没人来救他,但他听到有人叫他“别怕。”
混混沌沌又睡会儿,陆沉的手已经拿回去,简喻睁眼时,他正靠在驾驶座上偏头看自己。
对上简喻视线也没躲,“醒?”
简喻睡醒总会懵几秒才复苏,“嗯……我是不是睡很久啊?”
“没很久。”陆沉帮他理下头发,“吧。”
是条化街,复古的建筑,琳琅的商品,还有满街的红灯笼,下午的暮光洒在这条街上,平把氛围晕染得浪漫。
现在人还不是很多,有人迎面过来,擦肩就过去。
简喻在路口怔会儿,垂在手侧的手捏捏。
陆沉好像没看到,只是担心人会丢,手偏一偏,就把人牵住。
简喻皮肤滑滑的,触碰起来像很甜种圆形的奶糖。
简喻被拉住的时候就回神,盯着自己被牵着的看几秒,耳尖红一点,就被陆沉拉。
化街很长,红砖青瓦里面装的是各种小店。
“很多东西都变。”过几家店,这是陆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街上还不吵,话都能听清楚,“里原来是个具店,里面有一种兔子笔很好看。”
简喻看着陆沉的视线一点点移向旁边的一家店,现在卖景区纪念品,其实他没在看店,只是不敢看陆沉……他原来就别喜欢这里的兔子笔。
或许是上次的事阴影未散,简喻神经敏感,总担心陆沉会发现什么。
然后陆沉说,“有些小孩儿不写作业,总爱买笔。”
简喻被牵住的下意识捏紧些,很轻微的动作。
陆沉却像毫无察觉,看着呆站着不动的简喻,也捏捏他的手,问道,“买什么?”
简喻忙摇摇头,埋着头接着。
一路上都紧张兮兮的。
其实他喜欢这条熟悉的街,原来这里给他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后来回忆里的人跟这些翻新建的房子一样,都消失后,他就害怕来这个地方。
但从刚刚陆沉牵上他一瞬间,所有熟悉的感觉又像回来。
陆沉像一缕很轻很轻的丝线,连接着过去,告诉他些美好的事情真实存在过。
但这种真实又让他很不安,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简喻心事的,两人又会儿,这街很长,还没到尽头黄昏落下月亮就挂起来。
红灯笼开始发光,虽然是僵硬的灯光。
但还是把周围的一切晕染得温柔漂亮。
陆沉还在偶尔提两句自己的回忆,他很少说么多话,更少说自己的故事。
但他现在说的每句话几乎都简喻有关……或者说鱼崽有关。
简喻很认真听他说着,从另一个角度复述的故事。
“这原来有颗樟树,总有人吃上面的苹果。”
“樟树哪里会结苹果?”简喻有些惴惴不安,弯眼答话时有些欲盖弥彰。
柔柔昏黄的灯光把整个人都染得很柔软,陆沉看着他,轻轻说句,“他是小朋友啊。”
两人刚过一座桥,路快到尽头,人不怎么多,周围不么吵,就像忽然变得很安静,简喻忽然怔怔,两人莫名都停脚步,面对面站着,就听陆沉凑近他接着说,“小朋友不用懂太多事,樟树可为他结苹果,他就应该得到很多糖果,每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光亮跳跃在沉黑的水面,显得朦胧暧昧。
简喻觉得现在陆沉的眼睛就像水面,沉沉的眼里,有勾人下坠的凌凌波光……
陆沉说话的时候,潜意识凑近些,现在两人已经凑得很近,他探进一点,额头简喻的额头轻轻碰碰,像他平时曲起指节碰敲桌面的时候。
晚风吹得很凉,但吹不散声波,陆沉古典碟片一样的声音一字不落落进耳朵,他说,“小朋友,你不能不快乐。”
刚刚轻轻一碰,把简喻脑子里本就不平静的深潭彻底撞乱,他不知道是懵的,还是听呆,只怔怔望着温柔得不行的陆沉眨眨眼睛,昏光在他睫毛上跳跃,眼睛显得又明又亮,还有层很薄很薄的水雾。
“难过你要说,有我在,你可很脆弱。”说该把人惹哭,小朋友哭之前,总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一会儿眼眶一红,眼泪就会掉下来。
陆沉是带他出来散心的,不把人惹哭,他直起身,揉揉简喻的脑袋,“六哥永远永远保护你。”
一个永远给过去年。
一个许诺给后很多年。
晚上陆沉去找张钟齐,问些关于张全全的事,蒋言喝醉摊在沙发上,眼镜儿取放一边,捏捏眉头,“是从儿接来的。”
陆沉问他们,知不知道桦林。
对于张钟齐蒋言来说,这些都是小孩儿,对当年的事情没多解。
但陆沉在他们眼里又不太像小孩,他总给人很早熟的感觉。
六岁他爸坐牢,公司名义是上在施毓手里,但施毓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一直就是他在打理。
对于别人来说,正式玩玩闹闹无忧无虑的年纪。
但陆沉不能,失误把自己父亲送进牢里,母亲因此失控长期抑郁,怎么说他都不配当个孩子。
也堕落过一段时间,整拿着家里的钱到处去玩儿,但有在去找傅说谈合同的路上,在花台上看到一只小小的,传单纸叠的千纸鹤,没人说教他,他却像一瞬间病好。
从起,他就无比努力,他很聪明,很快就能适应大人的法则,虽然年龄是缺陷,但用年,他已经是个大人。
会做一些不太好的事,当然,看事也不单纯。
小朋友的眼泪可骗人心软,但不能让人放弃希冀。简喻也是很聪明的小孩儿,懂得用纯良无害骗人。
陆沉却像个心事的大人,表面说着答应放弃,背地里却加倍在刨根问底。
“当时个孩子呢?”陆沉食指交叉着搭在膝盖上,褪去平时上课转笔听课的少年模样,像个人谈判的大人,“就是舅舅带个。”
陆沉很少说这个让人恶心的称呼,但必要的时候,也可当一个名词勉强使用。
他不知道傅说到底有没有带鱼崽,他眼神一直捕捉着对面的人的变化,试图从里面剖析出一些自己要的信息。
终于在听到答话时,得到答案。
傅说对当年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有恩,后来陆陆续续年,都在做善事,他在外界完美温润得像按定比例制造的机器,没人会将他邪恶联到一起去,张钟齐有些感慨的说,“傅总当时费么大力医,可惜……哎,多好一孩子,就这么没。”
陆沉敲着手背的手不自觉顿顿。
傅说的确带鱼崽,但后半句话功把这点希望捏得粉碎。
“傅总也是心肠好,总觉得没用心救孩子,后来又收养一个。”蒋言的话让陆沉心情又起伏起来。
他直起些身,补充道,“听说也是个病小孩,藏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人知道,我张还是去办全全领养手续的时候听说的,傅总还被外界骂段时间,一直没说自己领养孩子的事。”
“简喻?”陆沉下意识脱口而出。
张钟齐他们也点点头,连他们都知道,陆沉是傅总侄子,肯定也知道,“不过也不确定,毕竟当时在医院的,没几个健康孩子,也可能是后来又收养的。”
陆沉一瞬没说话,下意识咬咬腮帮,“谢谢师。”
陆沉没问太多问题,傅说的嗅觉总是很灵敏,在他看来,全世界都是可疑的,近又是新翻案的敏感时期,他一定恨不得在全世界都安上摄像头。
只要知道张全全也来自桦林,还曾经鱼崽住过一个医院,剩下的事情查起来就很简单。
从昨晚简喻睡着,他就在着手查这件事,这些年关于桦林的一切都能在他脑海里形自动检索,加上一些信息渠道,只要有突破口,就不难知道结果。
张全全的医院今中午就查到。陆家一直都是做医药研究的,傅说从小就很优秀,时候手底下除几个要项目,也有些私人接手的医院。
但傅说做事永远他的人一样,表面温平静,背地里总会有些手段。傅说时候手下就有几家黑医院,这些黑医院是现在查不到,傅说很谨慎,使用完就让它们从历史上永远除名。
张全全住过的家医院,就是被傅说除名的。
有名字,就有线条,陆沉在中午的时候,就收到关于“喻”曾经的住院信息。
1号试验品没有名字,但这名字已经足够证明他是喻止山雨的孩子。
鱼崽……时候所有小孩儿都叫他鱼鱼。
陆沉的神经随着“喻”的信息与鱼崽的一点点吻合开始复苏,比极度运动后还要激动。在他合上手机侧头看身侧的人的时候差点失控,但他看到蹙着眉头睡不安稳的小朋友的时候,种秘密很快告破的兴奋一瞬间冷却。
即便没有确凿证据,但他现在已经很相信简喻就是他的鱼崽。
但小朋友为什么要藏着秘密?
这也是个秘密。
简喻不说,陆沉就陪他一起藏着。他不看到昨夜沮丧难过的简喻,虽然他的快乐总是装出来的,但如果连伪装的快乐都没有,只能说明小朋友真的很难过。
简喻哭起来太让人心疼,他只能用另一个人的故事,告诉他别害怕。
他会一直保护他,人会长大,年前没做好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简喻脑海里没陆沉这些经历挣扎,只有一句,“我永远永远保护你。”
像小时候的承诺,但现在听起来笃定很多。
简喻在这瞬间似乎开始放弃刚才陆沉是不是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的纠结,只沉溺在这种承诺里。
这样的承诺会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还不是一个人,会有人保护他,给他糖果,告诉他别害怕。
就像当初场火灾,哥哥死篡着他的手,拒绝爸爸妈妈一次又一次抱他,只不断搂着自己,用稚嫩的声音安慰着,“鱼崽,哥哥一直在。”
“哥哥……我们会死吗?”小孩儿对死亡是没有概念的,简喻声音哽咽得不像话,陆沉却冷静得不像个孩子,他一下一下拍着简喻,虽然触及简喻的皮肤时,他能感受到,他的手心全是汗。
其实都很害怕,陆沉却很冷静得安慰他,“堂没有大火,去儿,我还给你买糖果。”
……
记忆来得毫无征兆,又像汹涌波涛,简喻咬咬唇内的柔软的肉,有一点点疼,他像快哭。
但后只上前抱抱陆沉,抬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简喻的嘴唇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他带着鼻音嘀咕句,“哥哥,我吃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一直很卡q^q……写完再修吧。没多少了,20万左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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