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黄昏(1 / 1)

都是男孩子,看一看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简喻白在回病房的路上还在自我安慰。

可耳尖就是又红又烫。

真的太羞了。

“嘀咕什么?”陆沉看小朋友从厕所出来就埋着个头,他拎着简喻白的药瓶,一点心理负担没有,“都是男孩子,没什么的。”

简喻白怔一下,耳朵更红了,缓缓抬头仰视他,眉头蹙着,眼神忿忿的,憋了半天就弱弱说了句,“你这人怎么学人讲话啊。”

陆沉莫名笑了。

小朋友真可爱。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其妙和谐得不像话。

可能是看了不该看的,也可能是信息素作祟。

简喻白睡了会儿,睡不踏实,醒来往旁边挪了挪,挪出块儿位,“你睡不睡午觉呀?”

陆沉看懂了,故意道,“一起?”

“……”本来简喻白觉得没什么的,都是男孩子啊,但被陆沉这眉梢一挑,总觉得他不会做什么好事,又挪了挪,脚已经搭一只在床沿了,“我让你。”

“你睡吧。”陆沉不打算折腾小朋友,再逗他,真该下床了,垂眼接着看手上的书,最后淡淡补充了句,“病患。”

哟,还不领情,病患不管了,自己钻回被子里,蒙着头睡了个还算安稳的午觉。

梦还是那样,杂乱,黑暗,火光……

他偶尔害怕得乱动一下,感觉有人把他的被子扯下一点儿,“不怕闷着啊?”

随后,那人凉凉的指尖把他汗湿的头发拨了拨,漏出光洁的额头,眉头紧蹙着。呼吸轻轻的,好半天才随着平缓下来的气息,把眉头舒展开了。

小朋友长得好看,睡着了更好看。

午后的阳光细细碎碎洒了进来,照在雪白的皮肤上,有块儿光斑刚好落在了简喻白左眉尾的小痣上,像白瓷落了青花,妙笔点的漂亮。

睡热了,脸颊就变得微红,一点薄汗渗出来,像沾了水汽的水蜜桃。

盛夏的午后,热烘烘的,四周全是无孔不入的闷热,味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明显。

小朋友可以嗅着陆沉的苦味安稳入睡,但陆沉不好受。

那股淡淡的奶香味儿扰他半天了,勾得他很躁,很想咬一口带水汽的桃子。

怎么会有奶香味儿的alpha啊。

他又出门喷了点儿抑制剂,回来的时候,简喻白正坐在床头,手揪着被角,眼神茫然看着门。

见陆沉回来了,他眼睛亮了亮,想说什么,但没说。

“没走。”陆沉刚抽了根烟,喷了点儿口气清洗剂,身上的苦味清了些,坐到小朋友旁边的时候,简喻白轻轻抽了抽鼻子。

“没了。”陆沉看着他,轻缓缓说,“闻多了会黏人。”

“……”哪里黏人了??

味道是别人的,简喻白也不敢说啥。

下午点儿,药快打完的时候,简喻白说手疼,陆沉帮他把药水调慢了些。

他手揪着床单,指腹来回摩挲,眼睛盯着电视,主角嘴又碰一起去了他也没注意。

下课了,陆沉要回去了。

……陆沉走了,就又是他一个人了。

简喻白真的特别害怕一个人待在医院,药水的味道会让他窒息。

“别篡着,”陆沉把他握一起的手指轻轻掰开,“回血了。”

简喻白懵懵地回头,看着陆沉,眼里浮着层雾气,看着可怜兮兮的。

“还疼?”陆沉把药水又调慢了些。

简喻白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很小声商量,“你可不可以晚一点回家啊?”

其实不用撒娇。

陆沉没打算放他一个人。

小朋友总让人放心不下。

下了几天雨,难得放了晴,晚风凉凉的,带着草木清新的温度。

简喻白心情好,精神就好了大半。

错两步跟陆沉后面,悄悄发消息——

[小保镖,你今天可以不来接我吗?我和我朋友一起回家,他超级厉害!]

一条短信发得声情并茂的。

陆沉走在前面,兜里手机忽然响了下,打开一看,一米不到外小朋友发的,他微微侧头,小朋友忙把手机藏了起来,“……”

——[嗯,注意安全。]

简喻白连着回了好几个谢谢,最后才请求似的——[你不要告诉傅说哦。]

陆沉看着屏幕上这两个刻意划清界线的名字,隐隐觉得,傅说和他这个弟弟好像没那么简单。

至少简喻白不太喜欢傅说。

陆沉按黑手机,晚风刚好,心情也不烦躁,他又转头看着盯着手机轻轻呼了口气的简喻白,忽然开口,“小朋友,走快点。”

简喻白忙装好手机,噔噔噔就跑到陆沉旁边了。

黄昏的校园很浪漫的。晚霞的光影铺满半个天际,光亮直射下来,把影子拉得老长。

简喻白盯着一起移动的两个影子发了会儿呆,忽然偏头问陆沉,“陆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陆沉微偏头,“你问。”

“你为什么陪我看病啊?”

为什么呢?

陆沉自己都没想清楚答案,原先他很不爱多管闲事的。但打这儿小朋友来,他闲事好像真没少管。

简喻白还仰着脑袋在等待答案,陆沉想了想,“怕传染。”

小朋友的眉头又开始折线了。

“骗你的,”一下午的相处加上一起上过厕所的经历,莫名让两人磨合了许多,陆沉开过玩笑,认真说,“我是你同桌。”

还是你的小保镖。

晚风吹过发梢,少年在余晖中好看到发光。

心里由来已久的奇怪感觉泛滥,简喻白忽然说,“你接着给我讲故事呗。”

“不无聊?”陆沉很清楚自己没有讲故事的天赋。

小朋友很认真点头,“我想知道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后来怎么样了?就那样呗,没后来了。

今天没叫司机,陆沉骑的自行车,小朋友坐在他的后座,揪着他衣摆,认真听他讲故事。

风吹过树梢,也吹过九月的街道,自行车穿过林荫路,身影融进日暮。

夏天最美好的东西,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其次,是杂着光影的黄昏。

陆沉寥寥说了几句话,没逻辑,只是趁着氛围怀缅过去。

“他为什么叫你六哥啊?”好像所有人都叫陆沉沉哥,[跟着沉哥混,他罩着我们。]还是欧阳开学第一天教他的交友法则,简喻白记可牢了。

陆沉平稳骑着车,穿过一片阴影,声音掩在夏天的风里,淡淡的,“那时候教小孩儿写字,他笨,不会写我的名字,说‘陆’太难了。后来去了幼儿园,回来蹦蹦跳跳跟我说他学会了。”

车轮碾碎光影,散进了记忆里。

“回来写了一页‘六’送我,”陆沉回忆这些时,语调下意识是带笑的,“非要叫六哥。”

这可能是陆沉和简喻白说过最多的话了。

他话太少了,故事却很多,藏着藏着,人就成了一滩深潭。

故事是美好的,很少有人那么怀念童年,可简喻白听得有些难受,他小声问,“那他的病后来好了吗?”

一辆车刚好走过,漫长的鸣笛后,陆沉“嗯”了声,漫不经心似的,“但他没良心,忘了来找我。”

陆沉的故事很简短,但简喻白听着,觉得莫名哀伤,陆沉丢了他的小孩儿。

晚风吹得凉,简喻白松开的一边衣摆被风吹起来,他轻轻拍了拍陆沉的肩,学着哄人,“你不要难过。”

“以后我当你小跟班。”简喻白很认真的说,他轻轻凑近了些,怕声音被风吹散了,陆沉听不清楚,他叫了声,“六哥。”

“以后你罩着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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