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都给中原中也这一脚踹懵了。
面前这人明明没有穿着鬼杀队的制服,手里也没有拿着日轮刀,只是赤手空拳的踹了他一脚,就一脚而已,他半边脑袋就裂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连呼吸法都不会的人类,竟然能对他造成这样的伤害?!
更让他惊惧的是,他想再次变化双臂进行攻击时,却发现自己变得像是鞭刃一样又长又锋利的双臂只是被中原中也踩了一脚,上面就亮起了那种和对方身上一样的暗红色光芒,然后在光芒蔓延中不听使唤的狠狠陷入冰冻的土壤之中,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他的双手上。
这踏马又是什么鬼?!
光芒的蔓延速度是极快的,也就是眨眼不到的时间,便能将人完全覆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对策。
好在鬼舞辻无惨有五颗大脑!
就在光芒蔓延过来前的短短一刹,他赶紧开动自己的五颗小脑瓜,瞬间得出了惊人的结论——
这家伙,拥有能将事物禁锢住的血鬼术!
他会被摁着暴揍的!
鬼舞辻无惨瞳孔地震,感觉到了罕见的危机。
先不说他的结论对不对吧。
同样在察觉到这个能力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时,活了几百年的虚采取的是趁着异能力完全蔓延之前,用快到难以捕捉的速攻逼得中原中也没机会用重力捕捉他。
而活的时间说不定比虚更久的鬼舞辻无惨所采取的则是:
赶紧趁着红光没完全覆盖上来,把自己被控住的双臂齐根切断,然后一边再生一边飞快后退,大喊一声——
“鸣女!”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鬼舞辻无惨身后就突兀的出现了一扇日式拉门,他跟兔子似的往里一窜,就连人带门的不见了。
再一次被打断读条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使用异能力的方式,或许需要改进一下了。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救人。
在中原中也上前打算教训一下那个连妇孺都不放过的下三滥时,公羊律就在木屋前放出了灵枢。
鬼舞辻无惨,一个心中从来就没有人命概念的千年老鬼,那下手多狠哪?
这一家子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身上全都是深可见骨的致命伤,且都不止有一处伤口。
狰狞巨大的口子几乎将他们断成几截,鲜血如泉涌出,浸透了衣物,浸透了被褥,在雪地上描绘出残酷的形状,又在寒风中迅速冻结。
呼吸消失,心脏停止,躯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公羊律甚至都看见了他们半截离体的魂魄,只消身体的最后一丝气息消失,就会彻底脱离肉身。
——好在,只要能有一丝气息,灵枢就都能救回来。
九针化为九道微光,分别没入六个人体内,剩余三针自发的分到了伤势最重的母亲和长姐身上。
无形的法力悄然流转,浅金色的微光在血色之中若隐若现,残破的躯体肉眼可见的逐渐复原,跑出了半截的魂魄最终又“呲溜”一下缩了回去。
除了身上的衣物还有着大片的血迹以外,他们看起来就完全只是熟睡的普通人了。
能做的公羊律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他们自己养足精神清醒过来了。这个强求不来。
于是公羊律将灵枢九针召了回来,又和中原中也一起将倒在外面的两个孩子抱进屋里去,在狼藉的房间中简单拾掇出一块还能睡人的空间,就将沉睡的一家六口搬了过去,整整齐齐的躺了一屋。
搬动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蹭到他们身上。
中原中也还好,可以直接用异能力搬动,偶尔蹭到一点黑衣服也看不大出来。但是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公羊律就不同了。
刺眼的红色染了一大片,怀里还抱着个满身血污双眼紧闭的小孩儿,再往血迹斑斑的残破木屋里一站,瞧着就跟杀人狂魔分尸现场似的。
——被突如其来的银光和陌生吼声所惊动,不顾留宿他的三郎爷爷的劝阻,拼命从山脚下跑回来的灶门炭治郎一眼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这个年仅十三岁就承担起了家庭重任的男孩儿惊得心都凉了半截,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握紧砍柴的斧子大吼着冲了过去。
“不许动我的家人啊啊啊——!”
“……啊?”
.
灶门炭治郎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在亲眼见到血迹斑斑的家人身上完好无损后,他就明白公羊律和中原中也说的都是真的了。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出手相助,当他回来之时,将看到什么样的画面。
只要稍微想像一下,他就觉得浑身冰凉。
灶门炭治郎在家人身旁跪下,向公羊律和中原中也深深低下头去,声音沙哑的向他们道谢。
“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家人,谢谢……”
中原中也本来就不是习惯接受别人道谢的人,公羊律也见不得别人这样跪自己,两人都觉得不自在,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拉灶门炭治郎。
“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的!他们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我……我一定要向你们道谢!”
“那你起来道谢也一样啊!”
“不!不只是道谢,我还要向你们道歉!之前误会了你们,对你们做出那么无礼的举动,真的十分抱歉!”
说着还“哐”的一声把脑袋磕地板上去了。
公羊律瞧着都觉得疼。
这少年当时虽然问也不问就拿着斧子就冲过来了吧,但那不是关心则乱嘛?可以理解。
更何况人刚到斧子就被中原中也丢远了,人也被他拎小鸡仔似的拎住了,压根儿就没伤到他们半点,最多也就是费了点口舌跟他自己解释而已,何至于这样呢?
“真没必要,你……”公羊律感同身受的嘶了一声,揉揉自己的额头,“你痛不痛啊?”
灶门炭治郎抬头:“不用担心!我头很硬的!”
……可不是嘛,地板都出现个凹痕了,他额头却硬是连红都没红一下。
这孩子,练过铁头功吗?
公羊律摸摸自己的额头,下意识点点头“哦”了一声,见灶门炭治郎又想再次道谢,赶紧先抛出一句话堵住他。
“炭治郎,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一下!”
灶门炭治郎果然被这句话分了神,立即严肃的抬头看他们,认真的问:“请问是什么事情?”
“这事本来是想跟你母亲说的,不过她可能还要昏睡一阵子……”
公羊律看了眼依旧没有清醒迹象的几人,叹了口气。
“我先跟你说了吧,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灶门炭治郎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请说。”
“能治的伤我全都治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唯独有一个人,不太好治。”
公羊律向那边示意了一下。
“那个,是你妹妹吗?”
灶门炭治郎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看,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祢豆子,是我的妹妹,只比我小一岁。她……”
灶门炭治郎顿住了。
他灵敏的嗅觉中,察觉到妹妹身上隐隐出现了另一个味道。
和出现在家里的,沾染在母亲弟妹们身上的那个味道一样,却更加隐蔽,也更加浓烈,不像是来自于灶门祢豆子的身上,而是……
血液当中。
“她被感染了。”
公羊律说。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公羊律身上是有解毒丸的,可以解百毒的那种。
但是感染和中毒不一样,这更像是基因污染,得从基因层面下手才行,解毒手段根本就不起作用。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灶门祢豆子会变得跟那个感染她的袭击者一样。
然而灶门炭治郎并没有见到袭击自己家人的凶手长什么样儿,中原中也和公羊律也并不知道“恶鬼”的传说,所以听他们俩描述了半天,也只知道对方是个男人的模样而已,顿时惊恐道:“所以……祢豆子会变成男人?!”
公羊律:“…………”
中原中也:“…………”
你这话要是给你妹妹听到了,她会跳起来跟你打一架的哦信不信?
——然后灶门祢豆子就真的跳起来了。
只不过,并不是为了和哥哥打一架。
而是为了吃掉哥哥,吃掉她的亲人。
如同失去了人性,以人类血肉为食的,恶鬼一般。
可是灶门炭治郎知道,那不是恶鬼。
那是他的妹妹。
他最懂事的,总是为母亲和他分担最多事务的,甚至在遇到危险时都拼命想要保护家人的妹妹。
那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啊!
怎么可能是恶鬼?
怎么能够被伤害他们的凶手变成恶鬼!
少年紧紧抱住如野兽一般挣扎咆哮的妹妹,拦住她因本能而扑向家人的动作,大声的呼唤她,阻止她,努力的想要让失去理智的妹妹恢复正常。
悲痛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家人,他们甚至无暇因“死前”的记忆惊慌,也无暇思考自己如何获救,便在理解状况的一瞬间冲向了与悲剧对抗着,与本能对抗着的家人。
“祢豆子!”
“姐姐!”
“加油啊!姐姐!”
“振作起来啊!姐姐!”
“姐姐!”
母亲尚且还能强忍,孩子们却都哭了起来,哽咽的声音却未曾停止,和哥哥一起,一声声呼唤着自己温柔的姐姐。
本该被恶鬼的本能所控制,渴望吞食亲人血肉的灶门祢豆子逐渐颤抖了起来,声音依旧如同野兽一般无意义的低吼,凝视着亲人的眼中却落下了大滴的泪水。
看见那个少女坚强的遏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公羊律悄悄吐出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符咒,轻轻碰了碰身边中原中也的手。
“看来,用不着我们出场了啊。”
中原中也应了一声,十分自然的捞过公羊律的手握住,然后斜眼看了眼外面。
“也轮不到你出场了哦,小鬼。”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冬日的寒风。
以及雪地之中,维持着握住腰间的太刀,压低重心即将奔入木屋的姿势,却一动也不动,只有脑门上一张定身符随风飘摇的,清秀的黑发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这样的妹妹噫呜呜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