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虚说得没错。
跟有整个星球的龙脉当靠山的他比起来,公羊律和中原中也既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也没有脖子断了心脏没了也还能活蹦乱跳的变态体质，可以说是相当容易死掉的。
但是要对付这群包围他们的杀手仍是轻而易举。
一个重力操纵,一个法力输出,便全趴下了。
因为对方都是群身经百战的杀手,为保万无一失,两人都没留手,还顺手拆了点残垣断壁给他们掩埋了厚厚的一层,可说是相当厚葬了。
情况似乎又变得和之前一样了。
虚完全没有在意那些曾经的部下,只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公羊律，便再次看向中原中也,提着刀又杀了过来，妨碍了两人打算离开的脚步,血红色的眼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来，继续吧。”
“展现出你真正的实力吧。”
“让我看看,能杀死我的人，能终结这一切的人，是否真的存在吧。”
——谁要给你看啊！
想死你倒是自杀去啊！缠着她男朋友算什么啊变态！
公羊律气坏了,差点没忍住掏出自己的大宝剑。
反倒是被迫和虚缠斗的中原中也更加冷静，又拆了一溜房子后，找个机会一脚踹断了虚的双腿，趁他再生之时退回来拉住了公羊律。
“别理他,走。”
两人直接打碎了摇摇欲坠的屋顶,轻巧的飞了出去，就要从上空离开。
“我说过了，你们，哪里也别想去吧？”
低沉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两人的上方却陡然一暗。
晴朗的天空如同损坏的数据画面般诡异的闪动了两下，随即便剥离伪装，显露出了庞然大物的真实外貌。
哪怕公羊律和中原中也再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外星科技，看见那些对准他们的狰狞炮口的一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你这家伙，这么堂而皇之的把飞船开进来，就不怕幕府或者天导众找你的麻烦吗？”
“幕府？天导众？”
虚低笑一声，轻巧的跃上残破的屋顶，瞥一眼高空之中呈两面夹击之势的一大一小两艘战舰，又看向对面停在空中的公羊律和中原中也两人。
“他们啊，早就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
虚是什么时候诞生的，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或许是几百年前，或许是上千年前，或许更久。
因外表与人类无异，他初生之时也懵懵懂懂，便将自己当成了人类看待。
可是旁人却无法将他当成自己的同类。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孩子，是不会死的。
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都会迅速恢复，无论怎样的将他杀死，他，都会复活。
这怎么可能是人类？
这明明，是怪物。
是鬼。
于是愚昧的恐惧变成了最深的恶意，淹没了年幼的孩子。
刺穿，砍碎，焚烧，溺毙……
他饱尝了无数难以想象的残酷。
每一次，都很痛，很痛。
痛到泣不成声，痛到声嘶力竭，痛到刻骨铭心。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自己……不会消失？
巨大的不甘与憎恨之中，新的“自己”诞生了。
他冷眼旁观着，看着新的“自己”代替他掌控身体，代替他在遭受巨大的痛苦之后死去。及至身体重生，又生出另一个“自己”，重新掌握这具躯壳。
就仿佛，历经了一次生死轮回。
一次次的死与生之中，无数个“自己”选择将曾经遭受的一切，痛苦，恐惧，死亡，全部还归给人类。
也有像吉田松阳那样不愿继续这条血色的道路，想要阻止一切，想要改变一切的异类。
可是，无论重复多少次死与生，无论夺去多少，无论抗争多少，他的痛苦，却依旧没能得到终结。
于是他悟了。
他亲手葬送了所有的“自己”，舍弃当了五百年的天照院奈落的首领之位，以不死之血为交换加入了天导众，又将宇宙最大的海盗团“春雨”纳入麾下。
只为了利用他们，一点点接近其他同样在天导众管辖之下的星球。
然后，等待合适的时机，引发这些星球上的龙脉暴动。
只要本该受天导众管辖的龙脉发生暴动，只要造成足够惨烈的伤亡，就总会有人决心反抗天导众，将战火对准天导众如今所在之处。
——地球。
.
只要这颗星球上的龙脉还存在，他就永远不会死。
只要这颗星球还存在，他的痛苦就永远不会结束。
那么，只要将这个地球结束掉就好了。
.
“本来我的计划并没有这么迅速。”
虚站在战舰的阴影之中，笑容浅浅的说。
“但是一个月前龙脉忽然增强，我分出去的不死之血也得到了强化，导致我获得‘钥匙’的时间大幅提前，所以，他们现在才会出现。”
天光早已大亮，两艘庞然大物毫无遮掩的停在江户上空，自然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认出了船身上的标志，心狠狠地沉了下去；但更多人对此并无记忆，却也能从那些狰狞的炮筒上察觉出危险的来临。
原本还算宁静的江户城区，瞬间被惊慌所笼罩。
虚淡淡的扫视一眼远处的骚乱，又看向对面的两人，笑意更浓。
“看，这都是你们的责任。”
“所以负起责任，试着用真本事杀了我，如何？”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就想降下去。公羊律一把抓紧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虚。
“那你先把那些对准江户的炮口收回去，如何？”
虚看着几次三番阻碍他的公羊律，虽然依旧在微笑，目光却格外冰冷。
“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明白啊。”
随着他微微抬起的手，瞄准江户中央的一门炮口陡然亮了起来。
……草！
公羊律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甩手丢出几枚法器，手上捏起了印诀。
“墨守·非攻！”
高能量的光束与空中张开的明黄色图纹同时出现，瞬间碰撞到一起，无声炸开炫目的光芒，就连天空似乎都有了一瞬的暗淡。
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大块的光斑，冷冽的气息却已陡然逼近。
“——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刀光骤然落下，公羊律只来得及在中原中也身上又拍了个防御禁制，便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等她稳住身形回头去看时，只看见比之前更加猛烈的刀光红影闪动着从空中落下，再次滚进了都快被拆完的古老建筑群中。
而脑袋顶上，两艘飞船的炮口又再次蓄起了能量。
公羊律都想骂人了。
你大爷的啊！
那么想死的话，直接开着飞船去远离地球的外太空捅自己一刀去啊！在地球上拉着别人跟他共沉沦干嘛？
拉着她男朋友干嘛？！
草！！！
公羊律内心一片骂声，气得眼睛都红了，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摸出结阵用的法器往几方扔过去，打出一个个防御法阵阻挡能量炮对江户的攻击。
可惜时间太短，她只能草草结阵，本该一直持续的法阵都变成了消耗品，打一次没一个，结阵法器更是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就算公羊律的小金库再怎么丰厚，也撑不住这样的消耗多久。
得想个办法赶紧解决这两艘破船，再去收拾掉那个变态。
可是能量炮的攻击太过密集，她根本就腾不出手来使用别的法术。最方便的三昧真火倒是没问题，但就怕刹不住车，到时不止烧了飞船外部，连里面的能量都一起引爆了就……
……啧，好烦。
公羊律控制着法阵多维持一段时间，面色却一点点沉了下去，清澈的眼中，有杀意隐隐翻涌。
却看见一艘体型较小，外观也更加粗糙的飞船从江户升空，疾驰而来。
还有？
公羊律皱了皱眉，本想趁它还远丢一把三昧真火过去把它烧个精光，却注意到船首上站着两个有些眼熟的人。
“……当我们真选组是死的吗你们这些混蛋海盗？”
叼着香烟的黑发青年与棕发少年并肩而站，笑容狰狞的下达了命令。
“给老子接舷！”
飞船上的队员们井然有序的跑动了起来，小小的飞船陡然加快速度，没等两艘战舰反应过来就冲向了最大的一艘，空中甩了个尾，便狠狠撞进了战舰的中部。
超硬核“接舷”。
土方十四郎领着一群人跳了下来，以冲田总悟为首的一群人则从船尾跳到了较小的那艘战舰上，势如破竹的杀了进去。
密集的炮击终于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暂时停了下来。
公羊律立即趁此机会正儿八经的布置了一个防御结界，然后抖出早已准备好的法器，在四处快速布置起来。
龙脉生物是吧？
很好，给老娘等着！
与此同时，和中原中也不知又拆了多少间房子的虚却轻巧的跳出了战圈。
中原中也没有追上去，只站在原地，裹着一身异能力的光芒，暗暗调整着有些急促的气息。
虚眯起眼睛。
“你的能力确实很有趣，但我已经习惯你的招数了。如果你不拿出真本事的话，你是杀不死我的。”
中原中也擦了擦不知何时被伤到的嘴角，按了一下胸口，感受着里面急促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咧嘴笑了一下。
“不试试看的话，谁知道呢？”
“……是吗？”
虚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丝无趣。
“真可惜。”
他握刀正要上前，却感觉一道凌厉的斩击自后猛然而来。
虚下意识错开脚步，往旁移开了一些。
还未回头，就听见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么想死，不如和我们一打二如何啊？”
看着那个跳上房顶的银毛死鱼眼，中原中也低笑了一声。
“你这家伙，来得可真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