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旖释放出和好的信号,聂余立马屁颠颠冲上去接住。
大扫除结束,聂余请那旖去昨天的店里喝了两杯奶茶,最后两人撑着圆溜溜的肚子回家。
在即将分路时,他们遇到了桑月月的费晓宇。
桑月月和费晓宇在初中分到了一个班,平时一起出来玩时,桑月月都不爱和她两个哥哥待在一起了,她现在和费晓宇更能玩得来。
桑月月正扯着她自己剪的狗啃短发问费晓宇:“真的不好看么?我妈妈追着我满院子打,我哥他们也笑我。”
费晓宇在女生面前特别绅士,闭着眼夸:“好看,很有型,你知道韩国那个组合吗?”
桑月月问:“哪个啊,我知道的组合有点多。”
“h.o.t啊。”费晓宇诚实发言,“你这个发型很像他们队长,又潮又酷。”
桑月月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她后退三步,怒视他,生气道;“我真的知道很多组合,我没有骗你!”
费晓宇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迷茫道:“我知道,你说过了。”
“那你说我像他们的队长!”
“就是像啊。”
“……”
桑月月气红了眼。她的头发哪里像文熙俊,就算像,她可是女生
她瞪了费晓宇一眼,转身就想跑,余光却看到那旖和聂余从不远处走来。
聂余和那旖奶茶喝多了,撑得慌,走路慢吞吞的。
聂余远远的也看见了他们,觉得气氛不太对:“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那旖点头:“嗯。”
聂余转口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吵架了?”
那旖道:“因为现在的桑月月很像昨天的你。”
“……”
就很后悔,早知道不问了。
那旖没有放过他,认真道:“鲫鱼,如果你以后还要和我冷战,我就要当真了。”
聂余很心虚:“我才没有要和你冷战,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大度得超乎你的想象。”
那旖不听他胡扯,认真道:“如果下次你再把水珠故意洒在我的笔记本上,我就去买一个新的本子,让你把我的笔记从第一页抄到最后一页,字迹要写得工整好看,错一个字都不行。”
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聂余惊恐不已。
不想再继续这个可怕的话题,他立马道:“我们换条路走,桑月月现在是六耳猕猴,野得很,你是个乖巧的小女孩,小女孩不要和野猴子玩儿。”
被他说野猴子的桑月月跑了过来,第一时间挽住了那旖的手。
聂余看着她,简直如临大敌。
桑月月两分钟前被费晓宇言语伤害,如今十分敏感,聂余的眼神让她很不高兴。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头发像文熙俊。”
“你不要侮辱文熙俊,”聂余在别的女生面前很校草,冷酷道,“人家很酷的。”
“你什么意思!”
“你很土的意思。”
“……”
桑月月气得脸红,拽着那旖就跑:“你和费晓宇一样讨厌!”
跑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桑月月松开那旖的手。
两人踩着天边最后的微光,慢慢往那座老旧破败的大院走去。
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在打量桑月月的头发,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眼中尽是惊奇。
昨天半夜,桑月月趁全家睡着,自己拿着一把大剪刀去厕所把长发剪了,早上起来被她妈满大院追着打,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早上在院里受了一场注目礼,去学校又被行了一天的注目礼,回来还要被人盯着瞧,她感觉自己像猴子。
桑月月心情低落:“我真的不喜欢长头发,我妈妈非要我留长发,还不准我和男生玩,让我在学校里像个女生,还让我哥哥盯着我。那旖,为什么我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旖想了想,问她:“你喜欢的是什么?”
桑月月一脸烦恼,小声道:“我喜欢短发,我喜欢运动,我喜欢和男生玩,因为他们不矫情,还愿意和我一起打球。我不喜欢和我们班的女生玩,她们每天聊的都是我两个哥哥和费晓宇他们这些男生,我和她们说不到一起。可我妈妈要我像个女孩子,不准跑不准跳,不准和男生来往,还要像你一样爱学习。”
好像只要长大,就会衍生出许多烦恼。
小时候,她妈妈不会管她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不会管她是和男生玩还是和女生玩。现在她什么都要管,她约束她所有的喜好,让她日渐心生抵触和叛逆。
“你喜欢的和你想要,你都可以记在心里,等你以后能够自己选择喜好时,再一一完成它。”那旖轻声道,“我们现在还小,不用急着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实现,可以给自己的未来留一点惊喜。”
桑月月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怔怔看着她。
“你喜欢打球,在学校你可以和费晓宇他们玩,你和女生没有共同话题,你可以离她们远一点,选择自己聊得来的朋友。”那旖看着她,“你本身就是女孩子,谁也没有规定女生必须留长头发,你只需要在自己高兴的同时,不要让你妈妈难过生气就可以了。”
桑月月抓了抓自己那头乱糟糟的短发,呐呐道:“那我……是不是不该偷偷把头发剪了?我妈妈真的很生气,我都有点害怕回家。”
不然也不会在路上拖拖拉拉,遇到灌了两杯奶茶的那旖和聂余。
那旖摇头,又点头:“我也不知道是应该还是不应该。因为你喜欢,喜欢的本身是没有错的。”
桑月月一脸纠结,问道:“那如果换成是你呢?”
那旖不假思索道:“我不会偷偷剪头发让妈妈生气,如果我真的很喜欢短发,长大后,我会去剪的。”
家长不会永远约束你,因为你不会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
桑月月本来就有点后悔,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后悔了。
因为她妈妈真的很生气,气到连她两个哥哥去网吧被叫家长她都分不出心神来骂他们。
桑月月垂头丧气站在家门口。
那旖从她身旁走过,鼓励地拍了拍她的书包,迈步上楼。
-
那旖拿着钥匙钻开门孔,便听到一阵“刺啦刺啦”声传来。
家里电视没开,只开着信号不是很好的收音机。
赵春花今天难得在家,坐在她的专属躺椅上,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那旖开门换鞋,轻轻叫了她一声:“奶奶。”
赵春花回头看了她一眼,满是皱纹的脸皮拉了下来:“没和你妈一起回来?”
那旖摇头,轻声道:“我和妈妈说了,我先回来。”
赵春花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六点四十:“你们周五下午就两节课,大扫除用得了这么久?”
那旖攥紧书包,没有隐瞒:“我和聂余去喝奶茶了,明天周末可以写家庭作业。”
赵春花冷嘲热讽:“行啊,不愧是母女,和你妈一样行,在外面一样混得开,你有人请喝奶茶,不知道你妈有人请她喝什么。”
那旖低头一言不发。
平日里,那旖都是等纪兰关门下班,然后母女俩一起回家。
基本在六点半到家之前还能绕路去一趟菜市场,今天都六点四十了,纪兰还没回来。
赵春花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家里人说过话。
自从那大勇去世,她就把浑身的刺对准了外人,把那点为数不多的和颜悦色留给了他留在世上最亲的两个人。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看谁都不顺眼。
那旖背着书包准备回房间,赵春花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隔壁栋那个姓韩的老太婆你知道吧?前段时间偷偷找你妈想给她做媒,今天话没包住,在我面前露了声儿,你妈给你说过这事儿没?”
那旖脚步一顿,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赵春花顿时阴阳怪气道:“那你妈可真是能藏住事儿啊,连你都没告诉。”
“……”
那旖把书包放到书桌上,站在床头,看了眼枕头旁的熊猫娃娃。
随着小主人的成长,当年崭新的熊猫娃娃也变得老旧,身上带着时光留下的痕迹。
人会长大,熊猫娃娃会老旧,但记忆永远不会褪色。
她永远记得,爸爸给她套住娃娃时,她心中的喜悦和高兴。
那旖驻足半晌,随即转身出了房间。她去厨房洗干净手,淘米,然后把米饭蒸出来。
赵春花双眼落在她的后背,跟着她移动而移动。
她似乎有些不满意她的冷静和反应,拉高音量:“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奶奶问你,你是什么意见?”
那旖擦干净手,又去烧开水:“看妈妈自己的。”
赵春花立马怒了:“看她的,你妈心里当然乐意了!有人给她介绍男人,她有拒绝的道理吗!我看你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吧,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妈要给你找后爸,她不要你了!”
那旖转身就进了屋,把门关严实。
纪兰回到家后感觉家里气氛不太对,客厅的灯关着,老太太和那旖的房间门也都关着。
她把手里提着的排骨放到桌上,叫了那旖和赵春花一声,没人应,就去厨房做饭。
那旖从房间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看她。
纪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中切着番茄:“妈妈还以为你不在家呢,肚子饿了吗?今天给你做番茄炖排骨汤喝,再炒两盘蔬菜好不好?”
那旖点头。
纪兰拍了一个姜丢锅里,给排骨焯水:“奶奶不在家吗?”
那旖:“在房间里睡觉。”
纪兰皱了皱眉,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要去看她:“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平日也没睡这么早。”
走过那旖旁边时,那旖抓住了她的衣服。
纪兰一愣。
那旖仰头看着她,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人给她介绍对象。
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妈妈,明天我们要去医院看王奶奶吗?”
纪兰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点头:“嗯,明天下午去吧,下午的生意没有上午好,我可以早点关门。”
那旖攥着她的围裙没松手,轻声问:“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纪兰:“关门的时候卷帘门卡住了,坏了拉不下来,是隔壁陈老板过来帮忙弄了好半天,万幸最后弄好了,不然妈妈可能现在还在店里守着呢。”
那旖低头不语,垂着脑袋。
纪兰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叹了口气:“今天真的麻烦他了,明天也顺道买点水果感谢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