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生意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两人在院门口一直站着,也不是回事儿。
容荔应掌柜的邀请,到了鸿芝酒楼。
两人在雅间落座,桌上已摆好了精致点心,沏好了茶,显然有备而来。
“看来掌柜的有备而来。”容荔落了座,笑意盈盈道。
掌柜的苦笑一声,说道:“姑娘您可别打趣我了,现在谁不知道,您今天中午卖的吃食极为受欢迎,从您走后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来咱这儿问那吃食何时挂牌,我就算有心想做,没有配方也无能为力啊。”
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将点心往容荔那边推了推,邀请道:姑娘请尝尝我们酒楼的点心。
容荔也不拒绝,她捻了块玫瑰蜂蜜酥,入口酥绵,口感清甜,有淡淡花香,配上新沏玉桥茶,当真一绝。
她记得这家鸿芝酒楼的招牌点心就是玫瑰蜂蜜酥,如此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她的仓库中没有点心,是为遗憾,今日吃到了如此好吃的点心,容荔满足地眯起了眼。
还能混上块点心,也不错,看来没白来。
“掌柜的想同我谈什么?”容荔道。
掌柜的正色道:“姑娘今日此番举动,想必是看好我们酒楼,既然姑娘为我们酒楼引来了生意,我理应道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姑娘笑纳。”
说着掌柜的推过来一个木匣,打开后里面是银票。
容荔瞥过去一眼,笑意盈盈,可心里扑通得厉害。
一张百两,这些至少有五百两。
一笔巨款就如此轻易的放到容荔面前。
多久了?她多久没有见过这么一笔巨款了?
一夜暴富的感觉不过如此。
容荔忍着不碰它,抬头同掌柜的说:“掌柜的出手阔绰,想必不仅仅是来感谢的吧。”
掌柜的笑了笑,说道:的确如此,鸿芝酒楼想同姑娘谈一笔生意,姑娘今日所做吃食广受欢迎,酒楼想将配方买来使用,不知姑娘可愿忍痛割爱?
容荔道:“我既然打着贵酒楼的名头,自然是有意想将配方卖与贵酒楼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面露喜色。
这时,房门却突然被敲响。
掌柜的面带歉意:“姑娘请稍候,我去去就回。”
“掌柜的请自便。”
掌柜的冲着容荔拱了拱手,快步走出房门,顺势将门带上了。
他们在门外,压低声音说话,容荔听得不真切,索性研究桌子上的糕点。
先前吃的玫瑰蜂蜜酥十分美味,掌柜的在这里,她只能看着那些糕点,不好意思吃。
如今掌柜的出去了,她也能放松下来了。
她右手捻了块圆形糕点,左手小指勾开木匣,将里面的银票拿出来,一张张细看过去。
越看下去,容荔越激动。
果不其然,这些银票足足有五百两。
容荔兴奋的两眼放光,但很快冷静下来。
五百两银票是掌柜的感谢容荔为他们招揽生意所给的,她同掌柜的还没有商量配方的价格,更何况掌柜的到底能不能做得了这场生意的主还不好说,毕竟她还没有见到鸿芝酒楼的东家。
而且他提前给了五百两,搞不好在谈价格的时候会往下压价。
容荔迅速在脑海中做出了两种方案,应对压价与不压价的,未雨绸缪。
不多时,门被推开了。
容荔本以为是掌柜的,嘴角噙着笑意,回头望去,表情顿时僵住了。
来人一袭墨蓝色长袍,外面罩了白色薄衫,使得里面的墨蓝色多了几分朦胧,走动间如雾般若隐若现,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寒星般的眸子也在打量着容荔。
是岑凛。
容荔没想到岑凛也过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她刚想问岑凛怎么也过来了,话到嘴边却突然反应过来。
她与鸿芝酒楼谈生意,一般真正能做得了主的是鸿芝酒楼的东家,掌柜的方才匆匆忙忙出去,这期间他可能让其他人进来吗?
万一放进来的人是他的竞争对手,来抢生意的怎么办?
所以这时候进来的要么是掌柜的本人,要么是鸿芝酒楼的东家。
而岑凛明显属于后者。
紧接着,岑凛的话即刻证明了这一点:“你想同本王谈生意?”
一句话,将占据主动位的容荔轻易化成了被动。
容荔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道:“王爷容禀,我今日在东街售卖的吃食广受欢迎,掌柜的觉得有商机可用,这才请了我来。”
她将掌柜的主动来请她这一点说了出来,表明她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岑凛听罢,并未多言,他点了点头,用折扇一指容荔的座椅,命道:“坐。”
容荔松了口气:“谢王爷。”
“什么吃食?”岑凛嗓音淡漠,唤人重新沏了壶茶来。
容荔将钵钵鸡的名字与吃法告诉了岑凛。
岑凛眉头微微一挑,思索半晌,方慢慢说道:“此等吃法倒是新奇。”
“王爷或许不知食客对此等吃食的热衷程度,民女明日中午仍在附近售卖,王爷若有兴趣,请明日中午一道来看一看。”
岑凛点了点头,应允了,他唤人拿来银票与笔墨,抬了抬下巴冲容荔说道:“这门生意鸿芝酒楼做了,两千两怎么样?”
岑凛的意思容荔很清楚,他是想一次性将配方买断,买断价格是两千两。
这个价格比她预想中的要高出许多,但她仍摇了摇头。
“嫌少?”岑凛缓缓地拧起了眉头,冲着门口的侍卫道:“再取三千两来。”
容荔倒吸一口凉气,忍着心痛坚定地摇了摇头,对岑凛说道:“王爷误会了,并非嫌两千两少,而是太多。”
岑凛盯了她半晌,忽然轻轻笑了:“世上竟有你这样的人。”
容荔任他笑,她大大方方说道:“我虽不是商人,但我也知不能做亏本的买卖,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两千两是想一次性买断配方,从此配方属于鸿芝酒楼独有。”
“不错。”
“银票固然多,但我孑然一身,手握如此巨款,可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怕会被歹人觊觎,若真到了此等地步,有钱了却没命花,实在可惜。”
岑凛赞同。
自从招财发现她身上有白团的气味后,他便命人将她的身世底细调查一番,同样也知道了前不久,她的亲哥哥带着赌坊的人上门洗劫这件事。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你想如何?”
容荔定了定神:“我既然答应与王爷做生意,自然不会将配方卖给别家,这一点毋庸置疑,还请王爷放心。”
“嗯。”
“不如这样,我将配方交给鸿芝酒楼,鸿芝酒楼靠钵钵鸡所赚得的银两做一九分,我一酒楼九,王爷以为如何?”
岑凛半晌没说话,只抬眸看着她。
容荔手心出了些汗,她悄悄的擦去后,便微微垂下了头,等着岑凛说话。
“若是配方做出来的吃食没赚钱呢?”岑凛眼神犀利。
“这种吃食老少皆宜,口味独特,很受欢迎,即使亏了,也不必担心,我自会按照食客的口味重新进行改良,保证最大程度上迎合食客。”容荔自信道。
她既然敢用钵钵鸡试水,自然有她的把握,即使钵钵鸡做不到人人满意,但能让绝大多数人喜欢,便足够了。
这一点容荔说的让岑凛很满意。
同岑凛谈生意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听闻岑凛久站沙场,身上的杀伐戾气经久不散,且他身居高位,自带气势,往往他眼神随意一瞥,被瞥到的人就已冷汗直下。
更何况容荔挨着他这么近。
“你怕本王?”岑凛瞧出她的紧张。
“王爷是大梁的战神,又是皇亲国戚,威名在外,谁不敬仰?”
岑凛嗤笑一声,复说道:“一九分成,即使你占据了十中之一,经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如果王爷同意,一九分只延续十年,十年之后配方完全归鸿芝酒楼所有,与我再无关系。”
“可以。”
岑凛同意后,两人很快就签了文书,按了手印后,容荔就着笔墨将配方写了下来交给岑凛。
“若配方有任何问题,王爷可随时派人来寻我。”容荔将其中一份文书收好后,又将木匣中的银票拿好,见岑凛没有别的事要说了,这才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白团如何了?”
“请王爷放心,白团一切都好。”
岑凛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容荔可以走了。
容荔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明日午时。”岑凛的声音在她背后突然响起。
“自当恭候王爷。”
容荔从鸿芝酒楼出来心情大好,她立刻去了家具铺,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定了几组家具,交了定金后,便准备回家。
因为今日售卖钵钵鸡的缘故,东街上许多人都认得她,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戴了帷帽,遮住面容。
果然,就没有人在拦着她,向她预定明日的钵钵鸡。
不远处的小胡同里,两个人贼眉鼠眼地从墙后探出头来,其中一人指了指容荔的背影道:“就是她,我听说鸿芝酒楼给了她五百两银子。”
另一个人眯起了眼,小眼中满是贪婪:“五百两,乖乖,这可是比大数目,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