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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九章:Mafia的珍珠69(1 / 1)

白海棠拍戏的时间是不固定的,全看电影方的安排。有时要拍到深夜才回来,有时预定的戏份拍完了,当天午前就能回家,还能赶上吃一顿午饭。

这一日下午,谢方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听见外头哐当作响,是白海棠摔着大门走进来。她的面孔板得没有一丝笑容,一走进客厅,便将手里的报纸扔在茶几上,人往后一倒,躺进沙发里恶狠狠地喘气。

谢方思也顾不上读书了,问她怎么回事。她像是气得不愿多说话,拿手一指茶几上的报纸,道:“你看看。”

谢方思依言展开报纸,里头娱乐版块的正中,挂着一幅明丽的女星相片,正是与白海棠一道试镜并出演了女一号的刘喜珍。边上大篇幅的文章,都是对于尚在拍摄中的新电影的采访,不光是电影大致的情节与对新角色的感想,就连日常拍摄时的趣事,也提到了不少。

谢方思这边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白海棠匀过了一口气,恨恨地道:“她那天原本有许多戏份,是没有时间接这份艺术报的采访的。因导演看是发行量不小的报纸,额外批准了她的请假,但要求她在采访时多多提到共事的其余演员,为新电影造一个势。”

“好哇!她提了男主演提了陈嫣,就连电影里一个给她配戏的女同学,她都可以说到一句,偏偏不提我!她平时见了我也是爱答不理的傲慢样子,摆出十足的竞争者的姿态,现在这样好的宣传机会,她当然不会提到我了!”

白海棠满心都是不服气,“可她也不想想,导演因为什么才答应她请假?她请假的那天,正是挪动了我的戏份去配合她呢,她倒是真做得出来!”她一连说了许多话,又怨又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谢方思看完了文章,心里倒不以此为什么大事,心想:我虽不大懂她们所谓宣传的门道,只是我自己去看电影,谁演得好谁演得不好,心里总归有一杆称。海棠拍电影的时候,我也算去看过一两回,但凡她的烂漫灵动被呈现在荧幕之上,我一定能够记住她。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你实在不必为几份娱乐报纸生气。一个人只要有真本领,即便晚一点,何愁别人不知道呢?你觉得你这一回演得如何?”

白海棠微微一愣,迟疑道:“我这一次下足了工夫,应当演得不差吧。”

谢方思将手上的报纸一放,人跟着坐到她身边去,道:“我虽然只去看过两回,也觉得你演的好。你想,你是这一部电影的暗线,戏份不少,等到电影上映,别人看你模样好演技佳,不一样可以记住你吗?”

白海棠从来就知道,谢方思宽慰起人来,是很有一套的。她慢条斯理又轻声细语,似乎许多懊恼气人的事经她一说,都大可以淡然处之,没有生气的必要。

白海棠心里那股郁气已然散开了一半,但还是怀着不满与忧心:“你不晓得,这年头争取到一个机会是很难的,哪怕一份小报上的文章都可算作助力。她硬是不提我,我这个机会,就算是失掉了。”

谢方思虽有不解,但从她的言语间,对于娱乐圈竞争之激烈,也算有所领会。她沉吟片刻,忽而笑道:“我是坚持己见的。譬如说有人给你预备了一件礼物,你事先全不知情,当礼物摆到你面前时,你高兴不高兴呢?会不会格外记得深刻些?你现在的情形,不正是如此么?”

这话像是说动了白海棠,她微微勾起了一点嘴角,期许地问道:“真是这样吗?”

谢方思佯装俏皮地一笑,道:“说到底,人家最终要看的还是你演的戏呀。密斯白,你有没有信心?”

白海棠脸上的阴云散开了,她娇嗔似的哼了一声,算是对这桩糟心事一揭而过。她把茶几上的艺术报远远地丢开,突然想起来似的,对谢方思问道:“我听说你把林春常那里译稿的工作辞了,为什么缘故呢?”

谢方思便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说,又道,“你不必觉得可惜,我前几天在报上看到一份外文助教的招聘启事,教授的学问很好,我也已经通过了面试,明天就可以开始新工作了。”

那林春常虽说只是个戏迷,但因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对于白海棠的事业有许多帮助,设若好友与他闹得剑拔弩张,自己夹在中间,倒真是不好做。此刻见谢方思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白海棠在心里微微地松了口气。

但她心里的指针,当然更多地偏向好友,还是忿忿不平地道:“我要是知道他在公事上这样不靠谱,绝不把你引荐给他!你被带去警察厅,有没有受委屈呢?我听说现在的警察很有权力,也很会折腾人,说你怎样就是怎样,简直不给人辩驳的余地!”

谢方思也不知道她话里是否有夸大的成分,只是听她这样说,格外觉得自己很幸运。笑道:“什么委屈都没受。是我运气好吧,遇到一位很讲道理又很老练的警官,也不必我多解释,就把我放了。”

她因为为人和气,很少会对人怀抱恶劣的印象。只是像那位警官一般,只见过一面便印象如此之好的,也极为少数。

白海棠以为她是为不让自己愧疚,有意往轻巧里说,皱着眉头追问道:“当真吗?我来沪上这几年很有体会,大城市的人,但凡有一点权利,便要摆出十倍的威严,好像惟其如此,才能突显出自己的地位。更遑论警察一职,有时更是可以使用蛮力的,你对我说实话吧。”

谢方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真不知要如何说明:“我说的就是实话呀。当真身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都是耀武扬威之辈?我听其他警员叫他副厅长,神色间又是很崇敬的样子,料想他的能力与品性,是很能服众的。”

白海棠这才相信,紧接着又被勾起了好奇之心,笑问:“沪上警察厅副厅长的职位,实在不低。他多大岁数?相貌如何?我听你的描述,还是觉得他待你格外宽纵,是不是......”

谢方思抬起一只手来打断她,好笑道:“停停停!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白海棠坐正了身体,眼睛闪着亮光,反问道:“像你们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碰上,这不正是缘分吗?”

谢方思伸出的手左右摇动着,做出“敬谢不敏”的姿态,忍俊不禁道:“你想一想,我们还能碰上吗?我是老老实实绝不犯事的,往后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白海棠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这才自行熄灭了好奇的火苗,消停下来。

第二天,谢方思正式去那位教授的住所——华岩路四号上班。

那一片住所是中式的楼房,粗略一看,当然比不上外观富丽堂皇的欧式洋房来的亮眼,但它靠着繁华的大马路,却又绿荫环绕,闹中取静,每一处大楼房都带着独立的庭院,细细感受之下,很能体会到是叫人憧憬的好住处。

谢方思此前已经来过一次,不光是她对于那位冯教授,对方对于她的学问能力,也是满意至极。面试一结束,当下决定录用,请她下周开始来点卯。

说来这一位冯教授已经六十出头,退休后与老伴悠悠闲闲度日,兴致来了就编一编书,如有学堂请他去讲座,他也很愿意去一去。这些谢方思倒是都知道,只是想不到这一次一进门,便看见客厅边上的房间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朝自己望着。

冯老太太也看见了,朝那颗小脑袋点着手指,对谢方思笑道:“那是我的小孙女遥遥,她父母要上班的缘故,白天便送到我这里看着。这个小东西爱跑来跑去,不过还好不吵闹,谢小姐不用睬她就是。”

念到“小东西”的时候,语气中的爱怜之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谢方思心念一动,便想到自己身在南川的祖母。她恍惚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冯老太太已经朝自己的小孙女走去,招呼她去喝牛奶。

两人的相处,叫谢方思想到自己小时候,祖母也是这样将自己带大。她心里很有亲切之感,又因为很爱小孩子,便觉得那小姑娘格外可爱起来。

冯教授在书房里编书,谢方思帮忙查阅资料并整理汇总,也是一道呆在书房。冯老太太会时不时送些点心茶水进来,顺便聊一聊天,工作氛围是很轻松的。到后来,遥遥也跟着一起进了书房,她倒确实不吵不闹,乖乖在边上玩耍,不时朝自己的祖父或谢方思那里望一眼。

谢方思心里喜欢得紧,休息的时候便主动找她做游戏。大概是受了教授爷爷的一点耳濡目染,遥遥还没有上学,竟然认得一些简单的外文单词,谢方思便玩游戏似的教她。指着一颗苹果或是一支笔,很缓慢地对她念英文,也不必她一时片刻就要记住,她可以不经意的、反反复复教许多遍。

这样一天下来,遥遥对她亲密许多。连不大说话的冯教授都笑道:“你这样的耐心,真适合教小孩子。只是你的水平去教小孩子,又很可惜。”

冯老太太恰好也在边上,闻言打趣道:“不可惜不可惜,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怕没有用武之地吗?”冯教授便拿手上的自来水笔对着老伴一点,道:“有理!”

中午饭是在冯教授家里一道吃的,工作到傍晚五点多钟,便预备收拾东西回家了。遥遥像是舍不得她,一路小猫似的跟在她身后,谢方思爱怜道:“你要送一送我吗?那好吧,你就送我到大门口,行吗?”

遥遥点头,拉了她的手跟着走到大门,再外头就是与对面楼房相邻的街道了。

铁门已经开了半扇,谢方思走到那儿,刚要让遥遥回屋子里去,就感觉腿上一阵收紧——小女孩害怕似的,抱着自己的腿,躲到自己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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