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露又疼又无奈,声音都变得虚弱起来了。“林姑娘,你能不能先放手。”
这姑娘死活不松手,她的胳膊是真的撑不住了。
怎么就执念这么大呢?
她也没怎么对她好啊,姬露辛苦的仰头看着抓着她不放的林暮然。
颜奕再大的力气也没办法顶着崖顶的人把俩姑娘拽上去,既然他没法拽她们上去,那就只能被拽下来了。
只不过半道上林暮然跟颜奕被一颗树拦腰截住了。
你说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掉下来的,怎么就他俩有树挂住她没有呢?
就你妈离谱。
林暮然挂在树上还死活拽着她。
姬露觉得自己的手真快断了。
“我们一起上去。”倔强的姑娘咬牙抓紧树干想把她一起拉上来。
颜奕则是不情愿的伸出一只手一起来捞她。
“哎哎哎…”这俩怎么回事啊???好家伙颜奕这一下直接抓在她被剑刺的伤口。
姬露愣是疼的龇牙咧嘴的被这俩强行给拽了上去。
三个人就这么挂在了同一颗树上。
上面看不到顶,下面看不到底,便只能互相大眼瞪小眼。
“这树你们说能撑多久?”姬露右手经过这一番折腾是鲜血淋漓的了。
完全没了知觉,她只是靠着直觉在抓着这个树干。
“能撑多久便是多久。”林暮然看向她,“我们想办法上去。”
“上去?还上的去?”姬露咧嘴一笑,扯的脸有些疼,想来是脸也被划到了。
上面估计还在继续厮杀,上去送死?那还不如往下跳算了。
“上不去我们便逃。”林暮然松开拽近她的手。
“那希望……”姬露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下的树枝传来咯吱的声音。
紧接着林暮然和颜奕便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被他们强拉上来的姬露就这么掉了下去。
她所在之处,正是树梢处。
而断裂的也正好是树梢处。
姬露掉落前就只有林暮然倏然睁大的双眼。
她边往下掉边暴躁的想,什么破剧情我干你娘!女主一松手树枝就断了???怎么着还怕我拽着女主一起掉下来???
崖边的树没一颗能捞住她的,不过至少能减轻点下坠力,只是这些树枝和冷风刮的她身上无处不痛。
……
盛子越带着给姬露买的那袋干果,按照姬露暗中给他留的印记寻着路。
他到那还在厮杀的崖顶之际已经不见了姬露的踪影。
他信她告诉他的,做的梦一一应验了。
于是在暗处细细的观察了一番那陡峭的崖边,果然看到了几缕残余的布料和滑落的痕迹。
盛子越将那一小袋干果揣入怀中,转身便去寻去崖底的路。
他答应过她,即便是尸首也要找到她。
想到这,一向冷静的盛夫子步伐竟有些紊乱起来,抓住剑身节骨分明的手背也是青筋暴起。
他这一生,已经不想再看到至亲的人的尸首了。
“你那圣女小娘子,命还是挺大的,华山派的长空剑阵都上了她竟然还能抵挡那么久。”江致远出现在他身旁,剑鞘磕了一下他绷紧的手背。
“你看着她落下山崖的?”盛子越放松了下来,侧头问他。
“不仅她,还有那林盟主的女儿为了救她一起下去了,那个逍遥派的小子也下去了。”江致远想起那场面就想笑。“他们倒是有情有义,就是不知你那小娘子领不领这情。”
盛子越用剑挥开茂密的丛林,“领与不领,她自己随心抉择便好。”
不过他猜她不会。
她心安理得承的情,只有他罢了。
承的都是些什么情?是作为她相公该有的的体贴和温柔。
“为何对红衣教这小姑娘这么特别?”江致远问出了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因为当年就是这个小姑娘给了盛某第二次生命。”起初是为了报恩,现在除却报恩又多了别的什么。
江致远回想起他的经历,也不便多说什么。“这悬崖看着陡峭,崖底的森林却茂密的很,想必山腰也有不少,但凡运气好些的也不至于变成一具尸首,你就祈祷你那圣女娘子运气超出常人吧。”
盛子越不再答话,只是静静地寻着自己的路。
半晌,他才开了口。“阿远,她遭受的苦难似乎远远比我知晓的多。”
他教了这么些年的书,接触的都是些年岁小的孩子。
在书院之中,哭闹些的孩子自然会格外招先生们的注意。
而姬露便是那不会哭闹的孩子,她跋扈飞扬,伶牙俐齿,还会因占了上风而嚣张大笑。
她似乎被这些塞满了,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哭闹。
会自己处理伤口,会自己顾及所有该顾及的事。
盛夫子想,他的娘子可真是个乖孩子。
他又道。“阿远,我是真的想娶她。”
或许一开始不是真的,现如今却是了。
“为何?你们二人本不该走到一起。”若是他还像之前一样在书院教书又何需陪着姬露来这崖底折腾。
“不该不代表不能。”盛子越低声道,如若那天她不是逃到了他房里想必他此时此刻是在书院里教孩子们读书。
盛子越沿着早已荒废的小路一路寻到了崖底,像江致远说的那般崖底树林生长茂密,同时在这样茂密的树林中找人那也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盛子越取出姬露离开前挂在他身上的小银哨,清脆的哨声似乎在林中传出了很远。
盛子越焦急的等待了片刻,一条通体泛银光的小蛇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银链果然寻着哨声找来了。
有银链在找起人来就简单了。
盛子越找到姬露之际她就被茂林遮掩住,他折断她头顶那片树枝便看见原本光洁的小脸上此时已然道道小血痕,而右臂也被染的一片鲜红,胸口微弱的起伏着。
流出的鲜血与被划破的衣裳融为一体,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想必昏过去之前遭受了极大的痛楚。
她就那么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
盛子越稳了稳心神,小心的把她扶靠在自己身上,他试图抹去她嘴角那格外显眼的血痕,触碰到她才发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鲜红的血晕染了她整个嘴角。
一直安静跟着的江致远见状将腰间的水囊递了过来。“既然舍不得为何当初不救她?”
盛子越摇摇头,“她素来是不愿意我插手这些纷争的。”
不然如何会每每碰上围攻而来的人第一时间便是让他走。
“说来也是奇怪,为何她说什么你都听?恕我直言你并不是这种没有见解的人。”江致远看着他细致拭擦的动作,终究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左不过是因为她喜欢罢了。”盛子越擦干净她脸上的血渍,从她的肩头由上而下摸遍整条血染的右臂。
揭开染血的碎布入眼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江致远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帮着他将伤药都摆放出来。
初知晓他这番南下是为了姬露时着实吃了一惊,并未听二人有何牵扯。
想必是在他失踪的那几年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的事吧,盛子越从小便如同他模样般温柔无害,即便是幼时二人练剑他也会让着些他。
当年孟家忽然的销声匿迹在武林中也是引起了极大的震荡,至今怕是也没有几个人知晓孟家的少爷竟在孟家销声匿迹的几年后又出现了,只不过他现在不再姓孟,而是姓盛。
销声匿迹几年后,江致远第一次见他印象最深的便是他那双静如死水的眸。
两年过去了,盛子越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温柔的模样,他从未曾主动说起过当年孟家之事,自己便也不提。
再度听他问起江湖中的事便是与在这三清涧有关。
他与这姬露根本就不是会有什么关联的人,但是却对她百依百顺,他知晓他向来温柔,却不知晓他会待人到这地步。
他看向那二人,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觉得这二人般配。
作为红衣教的圣女,姬露那双手上沾染的鲜血实在是太多了,她配不上他。
不管是以前是孟家,还是现在的盛子越。
水囊中的水自然是不够用的,盛子越抱着怀中的人起了身。
他早就知晓她的体重是极轻的,只是这会儿盛子越用力了点,试图让怀中微不足道的重量留的更久些。
江致远看着他抱着人一步一步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浅色的衣袍已经沾上了些许血迹。
“阿远,今日多谢你了。”他正想跟上,便听见盛子越说出这话。
江致远止了步,这是不想让他继续跟下去了的意思。
即便是在两年前那样的情形下,盛子越也未曾向他求助过,而今却为了姬露主动找他帮忙了。
算不上帮忙的帮忙,不过是让他混杂在那些一直追着他们的人之中留意姬露的动向。
盛子越听见身后江致远离去的动静,大步的踏在茂林之中,那茂密的丛林便随着他的步伐沿路倒下,而倒下的丛林上也夹杂着零落的血迹。
银链始终护航在他左右。
这林中毒物定然少不了,只不过现在他也不知晓这些毒物究竟惧怕的是跟着的银链,还是他怀里如同无物的娘子。
红衣教圣女百毒不侵,这已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传言。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莫不是她的骨血也掺杂了什么吗?
红衣教毕竟有片云那样的人物在,盛子越不得不多想些。
他一边思虑着,一边细心的帮她拭擦身上的伤口。
很快,二人所在溪流处流出的溪水也掺杂进去了丝丝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