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林大会结束以来已有数月。
魔教依然在武林之中猖獗，但却口口声声喊着要为圣女报仇。
这便是坐实了近日妖女已死的谣言，武林人士皆是大松了一口气。
姬露死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那在这些正义人士眼中红衣教就是少了一只利爪。
而现在本该已经死了的人因为太闲了想起了自己似乎还有个私定终身的相公。
于是就出现在了这个平和的小镇上。
既然圣女现在是死的，那她就没必要时时刻刻穿着个亮红色的衣服端架子招摇过市了。
姬露又回到了那条条巷巷都一样的巷口。
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怎么去她那个便宜相公的屋子。
有心人稍微留意一下便会看到有个蓝衫的小姑娘在书巷巷口驻足了许久，最后还是去问了一旁的摆摊小贩。
再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她问的是：“这镇上有几个书院？”
只是这么点大的镇哪来的几个书院呢。
姬露问完小贩才知道该去哪找盛子越，顺手还在摊上买了包干果以作答谢。
书院并不远，也不大。
当姬露出现在书院门口时，别说盛子越了，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就光听到孩子们的朗朗书声。
看来还没下课，那就等一下吧。姬露这么想着，直奔书院内那个显眼的秋千。
孩子们本就好动，自然是专注不了多久的，盛子越才放下书卷就看到下面那几十双亮晶晶的眸子，心下无奈也是挥手放他们出去玩了。
孩子们端正的向他行了礼后就只剩下稚语声和欢笑声了。
只是不过一会儿就有个女童委委屈屈的跑进来告状：“夫子夫子，有人抢我们的秋千。”
盛子越被她拉着手，随着她走出了课堂。
姬露被一群小萝卜头围住，说什么也不肯从秋千上下来。“叫你们盛夫子出来，不然我可不下来。”
十足的刁蛮模样。
直到满身儒雅的俊俏夫子被女童拉了出来，姬露还是赖在秋千上，急的周围的小萝卜头眼眶眼泪打转。
“别闹。”那俊俏的夫子，起初看她似乎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快步走上前来，温声劝她。“这是小孩子的玩意。”
“我也是小孩啊。”姬露眨眨眼。“我才16岁。”
盛子越哭笑不得，“你先下来，缩在这么小的秋千上不委屈？”
姬露唉了一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那我要夫子拉我起来。”
盛子越看着四下已经止住泪开始好奇的学生们，再看向那只纤细的手。
姬露十分有耐心的等着他作出反应。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缓缓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手下一用力，姬露借力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然后又似乎没站稳似得栽进他怀里，还附带了一声娇俏的“哎呀”声。
一群小萝卜头眼睛都看直了，秋千也不坐了。“羞羞！！”
然后姬露就感觉自己被手忙脚乱的盛子越从怀里拉了出来，待她站稳后才放开了她。“这是书院。”
“那又如何？”姬露打开那包果干，递过去给他。“吃不吃？”
盛子越摇摇头，目光温和。“现下还未到散学时间。”
“我知道，我等你。”姬露点头，蹲在那群小孩中间将手中的果干递出去。“你们夫子不吃那就便宜你们了。”
姬露那包果干很快就瓜分完了，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更何况还有吃的，很快就跟她闹成一团。
盛子越看着被学生团团围住的那抹蓝色的身影，心想：她还真是个孩子，孩子王。
课间时间不长，很快咋咋呼呼的孩子们就跟着盛子越进了课堂。
姬露又回到了那个小秋千上，被正正好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
直到瞌睡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接住，姬露闻到他手上的墨香味，书卷味，老实说不怎么好闻。
还有手有薄茧有点刮脸，但是她却没有立刻抬起头，声音闷在他手中。“夫子终于下课了。”
“等累了？”盛子越扶住她的肩膀，蹲在秋千前抬头看她。
“倒是不累，就是困了。”姬露满眼困顿。
她这阵子很松散，真提不上累，松散到他靠近了她都不知道。
“那便回家吧。”盛子越起了身，拉着她起来。
姬露依在他身侧，带动一步挪一步。
“叫人看见笑话。”盛子越吞吞吐吐的说出这句话。
“是是是。”姬露站直了身子，再往旁挪了一小步。“夫子看这样可行？”
姬露跟着盛子越兜兜转转，镇上不少与他打招呼的，他都一一温和回应，在他人问到身边的她时，他便会红着脸答未过门的娘子。
身为俊俏盛夫子未婚妻的姬露也只好跟着赔笑了。
是个书生，总算不迂腐，姬露还以为他会着急撇清二人关系，没想到他倒是承认了。
等日头渐渐下落时，两人才回到住处。
盛子越将院门关好，“你去休息，晚膳子越会备好。”
“......”过于贤惠了，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姬露是毫无愧疚之心的直奔熟悉的卧房扑到床上。
盛子越将房门扣紧，直到听见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慢慢的向东厨走去。
初听到传闻说她死了，本以为就不会再相见了。
没想到今日她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
眼前的姬莲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手中却抓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的头发，他低声的开了口。“你既然已经是红衣教的圣女了，那自然不能是连人都不敢杀的，这样传出去我红衣教还有什么名头可言呢？”
他用力提起手中那人的头发，将他的脸清楚的摆在她的视线范围之下。“杀了他。”
这三个字说出口像在菜市场挑大白菜一样简单。
姬露自然是跨越不了心里那点阻碍的，21世纪法制社会别说杀人她平时也就切菜切水果的时候拿拿刀，而现在居然要求她拿刀捅进别人的身体。
她当然下不了手，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片云就握住她的手迅速的从那人喉管割下。
姬露的视线被鲜血染的更红了。
本就奄奄一息的人现在已经连挣扎都没有了。
片云叹了口气。“手别抖。”
姬露咬牙，提起剑直向面前的姬莲的面门。
却在剑尖即将碰到的时候停了手。
“杀了我。”姬莲丢下手中那人，更靠近她的剑。
“哐当——”染了血的剑从她手中掉落。
握剑的手抖的更厉害，连剑都握不住。
片云和姬莲互相看了眼，后者淡淡开口。“实施吧。”
于是12岁的姬露被丢进了红衣教死士训练处。
她不死，他们也不能活。
那里面为了活下来的人，自然也是拼了命的要杀了她，姬露每每从训练场中突围出来都是满身的疲惫和伤痕。
她不想杀人，但是她不杀人，他们就要杀了她。
她挑断了他们的手筋，可是这样的废人留在红衣教就没用了，他们还是会死，或者被片云领去做试药人再或者被教主挑去喂那满洞窟的蛇。
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因为她而死的。
姬露选择逃避，只要他们不是自己亲手杀掉的自己就不算杀人。
直到桃花被送了进来，桃花功夫虽说在教内也不算差，但是肯定是敌不上她的，她能抵挡住那些死士成群的攻击，不代表桃花也能敌的住那些红着眼拼命的死士。
姬露看着桃花被好几个人逼退去了墙角，手中剑尖轻松的捅穿了那几个死士的胸膛或者是抹掉他们的脖子。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杀人那么简单。
姬莲甚感欣慰，他笑着摸着她被溅上了些许血渍的头发。“你长大了。”
是的，她长大了。
从那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杀人不眨眼。
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她真正的成为了书里的妖女。
姬露再次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她下了床榻，走在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然后就整个人趴在了茶桌上，伸长胳膊开始玩着手里那个已经被喝空了的茶杯。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盛子越推开房门的声音一起进来的还有他手里端着的飘香的饭菜。
姬露看向他。“相公，饿了。”
他有些意外她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快步将手中的饭菜一一摆上桌。“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饭菜，便每样都做了些。”
摆在姬露面前的饭菜，确实跟他说的那样，每样都有，份量少但是却多样。
“我不挑食。”姬露摆摆手，接过他递过来粒粒饱满的米饭，开始大快朵颐。
盛子越默默的走回了床榻边，捡起了那双水蓝色的绣花鞋，又回到这边矮下身握着她的脚踝给她穿上，嘴里喃喃。“莫要着凉了。”
姬露觉得这相公挺好的，一点都不像书里写的那些书生那么迂腐，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都敢主动来给她穿鞋了。
她边这么想着，边享受着自家相公的伺候。
盛子越给她穿好鞋，净了手才回到桌前。
姬露饭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盛子越吃饭。
她这相公，看来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饭吃的那叫一个优雅。
“不合胃口？”盛子越感受到她的目光，轻声问道。
上次的早膳也是，桌上的粥都是只喝了几口。
“不是，不能吃了。”姬露推开那些吃的，狠心摇头。
片云就是个魔鬼，从来不让她多吃，不管吃什么都是点到为止。
一旦没忍住吃的多了，就开始吐，大吐特吐。
久而久之就是吃啥都香，但啥都不能多吃。
真是怀念曾经能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