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贰肆章 风雨[1](1 / 1)

这些日子,许斐然还是没点变化,呆若木鸡。杨寒衣每天起来时,许斐然早已将院中积雪扫净,水缸装满水,给二狗喂食,还把院子角落的几盆兰花重新栽种救活了。

这些动作凡是要下蹲屈膝时,许斐然皆是单膝跪地,腰身笔直,从无卑躬之态,也无屈辱之姿。杨寒衣怎么看都都觉得这个奴不一样,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洒脱昂然之意。

许斐然吃了三帖药,不到七日身子便好利索了,只是还没出过东院。杨寒衣不敢让他出门,找了些樊默言的旧衣衫给他穿,将他外在尽量整的和中垣人贴合些。

许斐然任他弄,也不说话。

许斐然很是勤快,屋里重活都做,提水烧火做饭,能在东院做的都一并包了。闲暇时候便在偏房中自己捣鼓东西,捣鼓的东西像是弓箭,也好似弓|弩。

杨寒衣不懂,也不问,任他弄去。

这样数日,杨寒衣发现这家伙很通透,也默契。什么事他不说,只要一个眼神示意,许斐然都会去做,办的也是完美。唯一不足就是太|安静了,不主动和他说话,他能安静一天,像透明一样。

有时候杨寒衣在屋中缝补衣衫,许斐然便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朝外面看,是看天,还是看南飞的冬鸟,不得而知。有时一看就能看一整天,听到屋中有什么响动,便奔去屋中候着。

目前为止,许斐然真的是对家任何事情都上心的人,事无巨细,杨寒衣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对自己和樊默言心存着感激,在报答。

这样就很好。杨寒衣也不求多的,但这人话真的少,樊默言整日在山上,回来也是不到三句话,然后抱着他睡觉,许斐然比樊默言还安静。杨寒衣感觉自己快丧失说话感知了。

杨寒衣连着半月没出门,都在家做衣衫,做酸菜,顺带回忆前世学的那些书本知识,安顺了很多。

樊老爹来看过几次,只当杨寒衣身子虚,要他好好养。樊刘氏也来看过,明着话头是慰问,暗着眼睛乱看,要搜刮他屋中东西。一旦听到声响,杨寒衣便让许斐然藏在偏房。

樊刘氏以为这媳妇转了性子,真的在屋中好好看那三本书学习规矩。只有杨寒衣自己知道,养好精神,学着骑马,练好箭术,争取早点分家,脱离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就在杨寒衣每天被许斐然教着拉弓射箭累的半死时,温氏又来送温暖了。

“大嫂。”温氏在东院门口站着,怀里抱个小姑娘,朝里面喊。

杨寒衣一整衣衫出正屋,朝院门口走去。

老三樊默行不在家,和地主家的混球儿子又厮混去了。温氏喊话,惊动白氏,白氏踱步到东院墙根,伸头探脑的往东院里面看。

今日冬雪暂停,化雪时候寒风更是冷冽。温氏竟主动来找,找他又在门外站着不进来,杨寒衣心下着实有些疑惑。

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个男儿身,还是长嫂,温氏怕他名头不好做,避嫌尊重着他。加之许斐然一事老二肯定多少有告知,温氏被打压的本分,宁愿在门外站着吹冷风,也不愿意给两方添麻烦。这些叫杨寒衣又温暖了些。

“怎么了?二弟妹。”杨寒衣走到东院门口,把门打开了些,说:“外面冷,二弟妹进来说话。”

温氏笑着摇头,说:“不了。”说罢,将怀中的孩子放下。

杨寒衣好奇看小女娃。寒风凌厉,小女娃脸上泛着两团红,眼睛水灵灵似黑葡萄,眸中带着几分胆怯,紧紧拉着温氏的手,侧身躲在温氏身后,偷偷打量杨寒衣。

杨寒衣不解道:“二弟妹,这是?”

温氏将小女娃拉到身前,说:“这是大哥的姑娘,大哥这些年忙着照顾家里上下,也没时间带,平日都是我带着。现在想着大嫂对家里也熟悉了些,就把孩子抱过来给大嫂看看。不知道大嫂……”

杨寒衣明了,笑道:“我很喜欢小孩子,默言的孩子我会待她如亲生。二弟妹放心。”

温氏蹲下身来,偏头看着杨寒衣,对小女孩哄道:“这是你寒衣爹爹,娇娇乖,叫寒衣爹爹。”

爹爹?杨寒衣有些懵,他才十五,这就当爹了。也是……古代婚育早,十五当爹也算合理。杨寒衣喜欢粉雕玉琢的娃儿,蹲下身张开怀抱,说:“娇娇乖,来……让寒衣爹爹抱抱。”

女娃怯怯盯着杨寒衣,转身往温氏怀中扑去,双手捂着眼睛,借着指缝偷看杨寒衣。

温氏尴尬笑笑,说:“这孩子跟我跟的久,有些认生。一会儿就好了。”

杨寒衣不怪,说:“无事,无事。二弟妹你等我片刻。”

杨寒衣起身去了屋中,温氏抱着孩子在哄。许斐然在院中给兰花浇水,见到温氏略一点头,进了偏房。白氏见到许斐然模样,轻呸一声,抹着墙根偷偷溜了。

杨寒衣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包糖,那是上次刘氏砸伤他,樊默言怕他吃药苦,特意买的,他没吃完留了些。

杨寒衣拿起糖,温柔道:“娇娇要不要吃糖啊?爹爹这里有糖豆哦。”

温氏育有一子一女,再带着娇娇,苛待是不会,只是小孩子零食玩耍上终究还是缺乏,娇娇四岁大的孩子,最是爱玩爱吃的年纪,见那糖豆有些耐不住,痴痴看着杨寒衣砸吧嘴。

杨寒衣笑意温柔,蛊惑人心。女娃离开温氏怀抱,迈着步子朝杨寒衣身上扑去。杨寒衣把糖给女娃,笑说:“娇娇,来吃一口,看甜不甜。”

娇娇颤颤拿过,塞进嘴里,又向杨寒衣伸手。杨寒衣把手中东西递给她,女娃接过,吃的开心,竟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嘴里嚷着:“爹爹~~爹爹~~”

小孩子软软的,暖暖的,看的人心都暖化。娇娇不排斥他,杨寒衣心下高兴,抱起女娃,说:“娇娇,让寒衣爹爹抱吗?”

娇娇喜杨寒衣的笑,又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甜甜道:“寒衣爹爹~爹~”娇娇边说边往杨寒衣脖子处窝。

温氏见两人这么熟络,又说:“大嫂,看你们这么开心,我就不留了。只是……”

“嗯?”杨寒衣哄娃兴起,说:“二弟妹有话直接说就是。”

温氏讪讪一笑,说:“娇娇毕竟是女娃,大嫂要是喜欢,我白日里抱过来。晚上还是和我睡一起好些。”

杨寒衣差点把这事忘了,温氏考虑正当,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己和樊默言两个男人,晚上抱个女娃睡觉,这传出去娇娇以后婆家都不好说。

杨寒衣点头,说:“二弟妹说的是。我晚上把娇娇送到西院。”

温氏哎一声,笑着走了。

杨寒衣满心欢喜,这女娃到底是听话好相处,提前当爹的感觉有些微妙,却叫杨寒衣更加喜欢起小孩来。

杨寒衣转身朝正屋中走,屋中也没个人说话,冷冷清清的,想起樊默言前几日带回来的小野马,杨寒衣去了偏房,许斐然闻声出来,杨寒衣说:“我现在带娇娇去看小野马,我婆母是个厉害的,你避着点,别正面冲突。”许斐然点应是。

杨寒衣交代完,当天就乐呵呵抱着女娃,去了村东头谷场上,看那匹小野马。杨寒衣家穷,不会骑马,没接触这种烈性子牲口,想着等樊默言闲了教教他。杨寒衣给樊娇娇说马匹扯故事扯得正欢,老二急慌慌来给他报信,让他赶快回屋。

杨寒衣好心情被扫的一干二净,只好抱着孩子回到樊家,进得屋中,将孩子抱给温氏后去了正堂,见堂屋中跪着许斐然,桌上是他的卖身契。

樊老爹叹气两声啧三声,坐在椅子上,像风干的腊肉随风摇摆哆嗦。刘氏阴沉着脸,双腿忍不住的颤。老三和白氏不知什么时候回的屋子,懒洋洋歪坐在椅子上,看着好戏。杨寒衣扫视一周,心里明了。

“他叫许斐然……”杨寒衣说:“是我顺手救的,是贵族手里的奴。”

樊刘氏:“奴隶也是能随便救的?你以为这是寻常的奴隶?!这奴隶你以为是我们这样的农家能养的?!你年幼无知,是想把我们一家都拖累死?!”

杨寒衣心下“哐当”一声,看向许斐然,轻声道:“你和我婆母正面冲突了?”

许斐然沉默,不接话。

杨寒衣温和一笑,道:“母亲,这人也怪可怜的,我看他也好相处,留着能给我们家帮衬好多,你看他人高马大,能给我家打猎贴补家用。”

“没得说!”樊刘氏天雷劈头般厉声一炸。

坐在一边叹气的樊老爹被这尖刻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旱烟星子落了满身,忙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咋呼什么,我们都听得到,你也别对寒哥儿凶……寒哥儿啊寒哥儿,这好像不是什么普通的奴,那是贵族手里的玩意,还是犬蛮那边来的,是只恶犬。这人我们家养不起,也留不起啊,家里人都会被拖累的。”

“犬蛮奴?恶犬?”杨寒衣不理解,犬蛮人怎了,犬蛮也是人,是生命,是生命都可贵,值得被救。

樊刘氏狠狠道:“你自己年纪小不知道当年事,十年前犬蛮人杀进帝都,樊家老祖宗就是死在他们铁骑下,他们杀了老祖宗,樊家才沦落这样。是他们毁了樊家前程,那年我和当家的还在帝都,他们的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把我们关在牢里三天三夜。就在我们眼前一个个宰杀中垣人,死的人将牢里的耗子都染成了红色,牢中奸|杀的女人,小孩数不清,把小孩子脑袋割下来当蹴鞠,帝都的屋子烧成废墟,我爹就是被活活烧死的,还有我几个哥哥弟弟,这事少吗?这还不够恶毒?你现在还要救下这条狠心的狗东西,是真的要找死?!”

杨寒衣:“哦~~”

在座:“……!!!……”

樊刘氏气急,一手抄起桌上的镇宅瓷瓶,往许斐然头上砸去。老三起身,飞起一脚,将许斐然踹倒在地,瓷裂碎响,花瓶碎了一地,和茶杯碎片混成一团,好不狼藉。

许斐然额头缓缓渗下血来,勉强起身在瓷片上跪好。

杨寒衣嘴角抑制不住连抽几下,心下大骇,道:“这是做什么?!”

老三道:“打人,踢死他我都想!”

许斐然额头上的血流到侧脸,血糊糊的,嘴唇泛着白。杨寒衣咬着牙忍着火气,他累死累活救的人一瞬间又给打回到救人前。

老三呸一口,不屑道:“这贱东西,能活到现在真是那些贵族便宜他了!要是我早就杀了下油锅!”

老三心狠,刘氏薄情,这人都成这样了,还不放过,非要赶尽杀绝,现在敢这么对许斐然,下一个就是自己。上次刘氏砸自己,医治一分钱不拿,这一家子就他和樊默言是外人,该得给刘氏做牛做马累死累活,还落不到一句好,一股子怒气哗的窜上头,杨寒衣斥道:

“樊默行!你反了?我救的人,默言都认可说要好好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你算哪门子东西?卖身契是他自愿交到我手里,那是我身边的人。”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这样把我当什么?现在这么不敬长嫂,是不是以后还要挥剑弑宗亲,杀了默言?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教的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日只知道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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