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的内容只换来许燃星不屑的冷眼,他转过身对床侧的那个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声:“md,朱觅自己作死,关咱们屁事?潘士庄凭什么让所有人都大过年跑回去开会?”
“当然有关。”叶洲屿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一副立刻就要返程的严肃模样,“再怎么说,我们现在还和他在同一个团里。”
“是不是傻?你当他是队友,他当你是吗?你怎么谁的心都瞎比操?”许燃星臭着一张脸从被窝里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不客气地要去合上叶洲屿的行李箱,“行了行了,明天再走也来得及,回去多看他一眼,都得减寿十年。”
许燃星不满地碎碎念着,叶洲屿却用手撑住了行李箱的盖子,低头认真对上了许燃星的眼睛:“等不了明天,我必须立刻回去看看情况,在公司作出决定之前,做些工作。”说着,他蹲下身,仔细将行李箱扣好,“这或许是改变现状最好的机会。”
许燃星一愣:“改变什么?”
蓦然,他瞪圆了双眼,已然猜到了叶洲屿的意图:“等等,你该不会是想……你可别吓我!”
虽然上次的邓修事件,叶洲屿并未起到任何影响,但他一直没有放弃改变光少年的想法。
邓修的事在其他人眼中只算小事,无法引起公司的重视,但朱觅这次却完全不一样,触及了原则问题。
这就好比,人偶尔流点鼻涕打个喷嚏,通常也就只会加件衣服喝些热水,连药都懒得吃,只有在高烧不退卧床不起数症并发的情况下,才会想到就医。
而朱觅现在对光少年来说,就是最恶劣的病症,若能严肃处理,彻底割了这毒瘤,便能作为警示,为其他人立下规矩,团队也有望走上正途。
“是,我认真的。”叶洲屿一边答着,一边清理房间中自己留下的痕迹,毕竟是租借别人的房子,要打扫得更仔细些。
只是他收拾归收拾,整理归整理,眉眼间莫名有种决绝的凛冽,在这寒冬大正月的,让许燃星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许燃星瞧叶洲屿这架势,想来是打算动真格的了,可是让朱觅离开光少年,又谈何容易?
许燃星忍不住警告道:“叶洲屿,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朱觅他有背景,你也不想想他是怎么操作进得团,让他走,怎么可能?如果他真能退团,这事就好解决了,潘士庄还要咱们回去开会干嘛?你可别想着硬碰硬,没用!”
实际上,许燃星早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潘士庄非要所有人回去开会,正是因为公司还想保住朱觅,并需要其他人统一口径,帮他一起洗白,全团上下一致对外。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觅有问题,但奈何这件事缺乏证据,只要公司死咬着对方污蔑造谣,坚决不承认朱觅与女孩的关系,再加上职粉带头给粉丝洗脑,时间会冲淡一切。
反正花钱的又不是路人,只有粉丝,粉丝信了,钱就还能继续赚,这对公司来讲,也便够了。
“我知道朱觅的背景,也猜到了潘士庄接下来要怎么操作。”叶洲屿缓缓走到窗边,拨开一点窗帘,看着楼下活动区玩闹的孩子们,像是在珍惜暴风雨降至前的最后一点喜悦,“但作为队长,我要对团负责,作为艺人,要对粉丝负责,作为叶洲屿,更要对自己负责,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反正也不会比现在做一个没有舞台纯捞金的流量咖情况更差,我没有任何畏惧。”
叶洲屿的每一句话都深深震撼着许燃星,许燃星一直当叶洲屿还是那个只知道低头蛮干的憨小子,而如今的他早已成长为一个理智冷静、成熟可靠,将所有事都考虑好,却依旧要低头蛮干拼个你死我活的勇者。
的确,叶洲屿是个无所畏惧的人,无论是他的能力,还是他的背景,都给他足够的任性空间,即便与emt以最难看的方式结束合作,对他的未来也没有多少影响,叶洲屿有资本遵从自己的心,做出任何憋死看似出格古板不可理喻的事。
可许燃星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一岁的男人。
如果他是叶洲屿,衣食无忧的叶二少爷,才不屑于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跟这些不入流的人周旋。
甚至,如果他是叶洲屿,可能连努力的动力都没有,每天在家混吃等死拜金享受不好吗?做什么爱豆,练什么唱跳,每天从早到晚累得要死,睡个好觉都成了奢望。
叶洲屿明明什么都已经有了,却还是偏偏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甚至在这条路上,花式提升难度,执着而顽固地去实践一件与现实格格不入,听起来完全天方夜谭的事,像个活在自己世界的傻子。
可人为什么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非要和别人的思维一样呢?
世界第一男团——那个被世人当做笑话的一句话。
许燃星相信当时的叶洲屿,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最自然而然的欲|望……
蓦然,许燃星感到一种强烈的自惭形秽。
叶洲屿的内心似乎是他永远所无法触及到的高度,许燃星第一次发现,自己距离叶洲屿是那么遥远。
他就像一个蹲在城楼口浑身肮脏的路人甲乞丐,拿到一点别人施舍的剩菜剩饭,便开始沾沾自喜,而叶洲屿却在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建立自己想要世界。
叶洲屿虽然看似愚钝、固执,还有些不知变通,却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的信念和最强大的执行力,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有力,即便前方没有路,他也能活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而他呢?许燃星反问自己。
只会用些为人不耻的伎俩,偷偷混在别人身后,得些小惠小利,走些不怎么干净的捷径。
那一刻,许燃星除了自我厌弃,还有一种冲动,他想向叶洲屿靠近,不断靠近。
叶洲屿整个人就像一道圣光,一团烈火,强烈地吸引着他,他也想试着陪叶洲屿走一走这条艰难的路,哪怕只做一段路的过客,他不想再活得像成这窝囊样子,刚又刚不起来,软又软不下去,像个浮萍,没有目的,没有未来,没有终点……
可是,跟着叶洲屿,他这脏东西,配吗?
许燃星一时羞恼地竟不知该说什么,表情有些难看,也开始低头收拾自己的行李:“你说得对,我们吃完午饭就出发吧。”
叶洲屿见许燃星状态不对,以为是因为自己鲁莽了,又惹得许燃星不高兴,有些担怯生生地低声问道:“燃星,你是不是认为我这样太激进了?”
许燃星见刚刚还一副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叶洲屿,现在在他面前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安又讨好,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有,不激进。”许燃星踮起脚揉了揉叶洲屿的头发,没有喷发胶的私下,叶洲屿的额发格外好rua,“一再地放纵,只会让结果更坏,说实话,我现在要是看到朱觅,都恨不得揍他一顿,更不屑与这种人渣在一个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你这次回去,要对付可能不止潘士庄和朱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你不反对?”叶洲屿又惊又喜,许燃星原来并不是生气,而是在为他担心。
之前邓修的事,他和许燃星闹了那么久的不愉快,如果说这次要与朱觅刚正面之前,还有什么让叶洲屿顾虑,那只有许燃星。
“什么叫‘不反对’?”许燃星笑着用拳头怼了一下叶洲屿的肩头,“放心大胆去做吧,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大不了老子也不当什么狗屁爱豆了,咱俩要走一起走,去天津学相声去,你rap溜,肯定能当哥的好捧哏!”
叶洲屿被许燃星的话逗得,一双眼睛弯得险些要将许燃星倒在他眸中的影子都要推倒,他不需要许燃星为他做任何事,只要有许燃星这句话,便够了。
说实话,许燃星在说出“大不了老子也不当什么狗屁爱豆了”的时候,心抖得厉害,毕竟他现在这房子的房贷还没还完。
姑姑姑父岁数渐渐大了,家里还需要他来扛,他哪能好好的赚钱买卖,说不做就不做了?
可是如果为了保住工作,就袒护朱觅那个王八蛋,他也实在做不出来。
要饭毕竟只是要饭,虽然为人不齿,但不抢不偷的,不能干没良心的事。
要粉丝的饭,和要别人的饭也没什么不一样,大不了他许燃星丢了工作就去叶家,天天赖在叶洲屿身边不走,吃他的,用他的,给他当一辈子打杂的!
许燃星想到这里,抿嘴笑了笑,似乎这种未来也没什么不好。
“洲屿,我想好了,你口才太差,明天开会的时候,我来表达让朱觅退团的诉求,你就在旁边帮帮腔好了……算了算了,你嘴那么笨,估计越帮越乱,你就全程别说话,听我说,最后如果有那种民主投票的环节,给我上一票就行。”
已经回到光少年宿舍房间的许燃星,拉着刚刚从屋外折返的叶洲屿,小声对他嘱咐道。
许燃星心想,自己都与号称经纪圈头号老狐狸的魏成则对过线,根本不怕还没长出尾巴的潘士庄,更不担心看着就没长什么脑子的朱觅。
只要叶洲屿到时候别拖他后腿,他完全可以1v2碾压,carry全场。
而此时的叶洲屿,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刚在宿舍内转了一圈,基本上除了朱觅不知所踪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返回宿舍。
邓修家人定居国外,假期太短,他一直住隔壁城的女友那里,于曜嘉、夏遇风拍戏的地点距离这里不远,潘士庄今早亲自过去向导演请的假,顺便把他们俩分别都接了回来,而李橙轩的家就在当地,吃完晚饭也按潘士庄的要求迅速归位。
反倒是叶洲屿与许燃星吃过午饭,又被小柚强拉着去看贺岁电影,最后陪奶奶包完饺子,硬逼着尝了几个,许燃星又吃坏了肚子,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出发,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叶洲屿随便与其他人简单交流了两句,探了探口风,原本以为大部分人对朱觅做得人渣事,最差也是保持中立态度,但让他失望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朱觅的对立面。
夏遇风就不说了,他已然为自己建立起了一道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保护膜,无论网友怎么骂,队友怎么酸,潘士庄怎么恨铁不成钢,他始终无动于衷,反正赚钱就完事了。
夏遇风自己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又怎么会惦记朱觅?
夏遇风甚至都懒得去了解朱觅事件的前因后果,只知道,潘士庄叫他从剧组回来,无疑算给他小小的放了一天假,他明天可以在会议室里睡睡觉,玩玩手机,彻底放松一下这一周在剧组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又胖了四斤的肉|体。
而现在的于曜嘉,全身心致力于拓展自己在圈中圈外的人脉,为在电影圈站稳脚跟不懈奋斗着。
朱觅这样的人,既不会与他存在任何竞争,说不定还是他未来结识大佬的最佳渠道,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说什么,现在的态度俨然为朱觅站边。
李橙轩算是全团与朱觅关系最好的人了,毕竟年前的各种行程都被分在了一起,朱觅这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出手还算大方,年龄又大些,出门吃喝玩乐都会照顾李橙轩,抢着埋单。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李橙轩自然心里有这位老大哥,不会在这时倒戈。
唯一看不上朱觅的人,目前估计只剩下了邓修,叶洲屿能明显感受到邓修对此事的厌恶,毕竟像他这种正正经经谈恋爱,以后还计划结婚生子与女友白头到老的人,最看不起朱觅这种一把年纪还骗粉丝炮的大渣男老色胚。
只是邓修现在有把柄还在潘士庄那里,他反对朱觅就等同于反对公司,后果他负担不起,所以也只能跟着潘士庄的脚步走。
叶洲屿现在想来,才发现潘士庄真的好手段,上次的女友事件,看似是卖了个人情给邓修,实际上却想要牢牢掌握住邓修这枚棋子。
难怪潘士庄当时那样的态度……想到这里,叶洲屿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想什么呢?行不行倒是给句话啊!”许燃星虽然嘴上不满,但见叶洲屿一直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更多的是担心。
叶洲屿回过神,看向许燃星:“你明天要替我说?”
许燃星得意地点了点头。
叶洲屿琢磨着这些糟心事,又陷入了深思,他确实太过耿直,未必是潘士庄和朱觅的对手,但是换成许燃星又能怎么样?
即便许燃星话语上能占上风,公司的决定又岂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到时候还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而让许燃星在公司的处境变得尴尬,潘士庄和朱觅也会对燃星有所警惕……
有所警惕……
蓦然,叶洲屿有了个主意。
“好,明天你来替我说,我到时候一句话也不讲,别让他们发现,咱们是一起的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真的太难写了,改了好久,故事马上要到达一次大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