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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村庄一夕之间化为烟沙,盘旋着不见了踪影。

不是第一次了,顾少白都有点儿见怪不怪,转头见宁湖衣神情严肃,如临大敌,护在两人身侧的妙心、妙音亦是一般模样,不懂他们究竟在后怕什么。

腕上的手忽地一紧,拽得人一个踉跄。顾少白后退一步站稳,下意识转身去扶宁湖衣,见他气息紊乱,脸色煞白,唇上半点血色不见,奇怪也就村尾到村口几步路的距离,至于这么半死不活么。

想来的确伤重,经过一晚上的调养,仅仅够他把面子修补齐整,余下的只在强撑罢了。

村子没了,岛也沉了,还落了一身的伤。此番一行,除开自己得了件仙器之外,都没落着个好,这会儿尘埃落定,总该回门派去了吧?顾少白心中暗想。就是不知即刻启程回崆偬,宁湖衣的身体还经不经得住海中一连几月的漂泊?

宁湖衣按着胸口咳了两声,忽地眉峰一凛,一把将顾少白推开,跟着手腕一翻,玉刃凭空而现。

只听咔咔几声,单刀抽作长兵。

宁湖衣握住刀柄当空一扫。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雪片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被挥舞的兵刃扫落,哗啦啦掉了一地,间或有叮叮当当的脆响,拂去一波,又来一波,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见这阵仗,顾少白默默退远了些,又见这些东西虽争先恐后地撞向宁湖衣,却不像是什么危险之物。

他好奇地蹲下去看,才知落了一地的大多是书信,有旧的,也有新的。有封装整齐的信笺,也有符箓玉简。传音的、刻字的,各式各样,抬头皆为“宁湖衣亲启”。落款有寒朔、有奕承。起初还絮絮叨叨寒暄几句才提及正事,过后便开门见山,三言两语禀明派中近况。越往后,情势越发急转直下,最后只余两字:速归。

顾少白围着宁湖衣挑挑拣拣,拆信来看,接连看了数十封之多,算算信中年月,最长的竟然相隔十五年之久!

十五年?!

顾少白一屁股坐到地上,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想先前所见,村人口中议论的赵家二姑娘,母亲叫月娘,父亲叫赵二,还有个哥哥叫阿毛,不是刚进村那会儿与宁湖衣一同救下的赵多宝又是谁?名字还是他给起的,玉佩也是他亲眼看着送出去的。

他们临走前赵多宝刚刚出生,待到回来,小娃儿转眼已是及笄,难不成他们在幻境中呆了整整十五年?

顾少白看向宁湖衣,见宁湖衣眉头越皱越深,似乎对几人出村时面上现出的凝重有点回过味来了。

许久之后,羽毛般的信件才渐渐停下。

宁湖衣手腕一抖,长兵变回单刃,匆匆挽了个剑花收回身侧,另一手往下一拂,脚下嘭地生出一丛黑焰,将散落一地的东西统统烧了个干净。

本欲将信上古怪告知宁湖衣,见他如此,顾少白悻悻闭嘴。想来也是多此一举,宁湖衣什么道行,定是早就想明白了内里的门道,何至于要他提醒?

宁湖衣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幻境和村落隔断的感知渐渐回笼,神色越发糟糕。

掌中劈空不住嗡鸣,一阵又一阵地剧烈抖动着,刃尖处紫光大盛,灵气外溢,是寒朔所持的另一柄感应到了他,正用灵息打开虚空中的通道召唤他回去!

直到很久以后顾少白才知晓,此行所到之处皆为幻境,那西极池更是上古某尊法器中心,有入内者若能与法器灵犀相通,修行一日千里,却也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时空夹缝,再难逃生。好在几人阴差阳错留下玉佩,幻化成破阵的关键,才能如此轻易逃出生天。

然而此时境况已容不得顾少白细想。

宁湖衣长臂一揽,一把抓住顾少白,带着他一同遁入劈空撕开的隧道之中。

被提着领子拽来拽去,顾少白难受极了,不满地挣了几下,换来颈间一松,被人搂在怀中,跟着眼前一暗,宽大的衣袖将他兜头盖住,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目不能见,感知也出了问题,颠三倒四要吐不吐的,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只知绝不好受。

待双脚落地,顾少白眼前一亮,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茅草屋中。

细看这茅屋……不正是峰杵脚下寒朔驻守的禁地吗?初来那日宁湖衣带顾少白游历门派各地曾来过此处,因此顾少白认得这里。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从南渊回到临渊派了?

“恭迎老祖!”寒朔早就等在屋内,见宁湖衣现身,朝宁湖衣一揖及地。

果真回来了,顾少白恍然。正奇怪有这么方便的法宝为何还要伤筋动骨地在海上漂泊数月,蓦地脑子一昏,腹中翻江倒海,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忍不住低头吐了起来。无奈身为灵体,压根吐不出什么来,恶心的感觉又挥之不去,干呕许久,才稍稍缓过劲儿。

顾少白拍着胸脯,眼睛好不容易聚了焦,猛地发现肉身模糊,都快不成型了,人也像抽了魂似的虚脱无力,这才知了法器的厉害。

想他尚且如此,那宁湖衣呢?

宁湖衣面不改色,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只小心地扶着顾少白。

他见顾少白脚步虚软,跌跌撞撞,虽心下担忧,奈何情势危急,遂顾不得其他,手腕一抖,将顾少白收进鲛珠内,看向寒朔道:“起来说话。”

“老祖,您终于回来了!”寒朔起身,面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然稍纵即逝,转瞬沉下脸。

宁湖衣也不多言,转身往屋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从乾坤囊中取出一方玉盒,头一仰,将盒中丹药一股脑倒进口中,尽数吞下。

“主人,您……!”跟在身后的妙心、妙音齐齐惊呼,知道宁湖衣吃的是短时间内提升灵力的禁药,药劲过后损伤不可小觑,然而再要阻止已是晚了。

宁湖衣摇头,示意不必多言,偏头看了寒朔一眼,让他继续。

“回禀老祖,您走后,炙鬼愈发不安分。初时分神尚能压制,还能兼顾着捉一捉一直外逃的那只。后来不知怎么的,许是那炙鬼被逼得发了疯,假作顺服,跟着分神回了禁地,趁我等不备,发动禁术,献祭血肉元神,将鬼王唤醒。分神勉强压下,灵力却被掏空,数十年难以复原。自此之后便疲于应付,无法再周顾到派中弟子了。鬼王苏醒,血魔果压他不住,又给他放了几只小鬼出去……”

“废了几个?”宁湖衣打断。

“二十三个。”寒朔顿了顿,知道宁湖衣问的是受晦气感染无挽回余地的弟子,咬牙道:“有三个撑不到您回来,已爆体而亡……”

宁湖衣按了按额头,压下哀意,思绪不停。

仅靠一只炙鬼便将整个门派搅得天翻地覆,若说背后无人推波助澜,绝无可能。何况他走前早已将诸事安排妥当,撑个三年五载断然无恙。就算没料到一走十五年,有分神压着,决计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

宁湖衣张口,语气冰冷,“寒芷近来如何?”

寒朔步子一颤,低声道:“自十二年前虚真国一行结婴失败归来,便假托病体不安,一直在洞府内闭关修炼,至今未出。”

“哼!”宁湖衣冷笑,“好个闭关修炼!她倒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宁湖衣怒过之后,又觉心惊。

寒芷结婴失败他不意外,腐蚀洞窟内的机缘本就是个圈套。可他用撼天镜精心设计的幻象,加之洞窟地利,又有虚真国心腹提前布置,竟只困了她三年!不得不让人怀疑丹境大圆满是假,其实早已结婴,只不过表面上用了些手段掩人耳目罢了,又或是暗地里有什么旁的帮手……

要说帮手,也只那一人了。宁湖衣皱眉。寒芷与寒越那点事他早在千年前便已知晓,两人分道扬镳后的藕断丝连亦在他意料之中。如今寒越在上清御剑门中举足轻重,为了寒芷结婴出山尚不至于吧。退一步说,若寒芷真引了寒越前来,云睢焉有命活?!

寒朔知宁湖衣所想,不等他问,已自开口接道:“云睢在腐蚀洞窟中修得筑基大圆满,在冲击丹境的关头意外被洞中巨兽所伤,结丹失败,好在留下一命,平安归来了。我将他调去灵苗圃守门,这十多年来一直在静心修养。”

好啊。宁湖衣怒极反笑。在自身都难保的境况下还敢对云睢下手,这女人留不得了!忽又记起一事,“云蕊呢?”

寒朔道:“炙鬼离体,她靠着无影灯逃过一劫,恢复了心性,安分许多。倒是云睢因先前小鬼活动的蛛丝马迹,加之禁地连年动荡,起了疑心,一直在背地里追查魔修之事。我等不知老祖有何安排,不敢贸然将禁地之事告知,只尽力遮掩着。昨日他来此处询问,许是已经瞒不住了……”

“好。”宁湖衣颔首,默默赞了一声,面上现出些笑意来。孺子可教,总算还有点儿欣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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