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终究还是女性长辈比较好开口,老太太压了压嗓子,蓦然想到了什么,狐疑道:“闻姑娘已经及笄这么久了,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定下亲事?”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当然,后面那句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绝不会说出来的。
王媒婆整日和京中的一些官宦人家女眷打交道,自然在人情世故上不差,大抵上也明白了老太太的未尽之意,笑道:“哎哟,老太太,您这乱想什么呢?这闻家是个疼女儿的厚道人家,总想着女儿还小,再多留两年,这不就耽搁下来了吗?这次我登门,也算是女方先主动的,一方面是真真切切看中了咱们哥儿的才学品性,另一方面,这不是琼林宴后圣上说要给几位皇子再指侧妃,好为皇家开枝散叶,闻家可不就着急了?”
王媒婆心中暗道,这沈家能培养出来一个有几分前途的读书人,还真不是偶然,就连老太太一个上了年纪的妇道人家想事情都能如此通透。说起来,她不过是一个媒婆,整日忙活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里知道是不是又要选秀,这个消息自然是闻夫人说万一沈家追问原因,这才透露给她的。
这一点理由倒是能说得通,老太太将心比心,她也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要是孙女儿被送进什么皇子府做妾,她定然也是不愿意的。
沈明泽疑惑道:“可是我家耀哥儿,向来不爱参加什么诗会文会的,平日也只是待在书院用功读书,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个举人功名了,可这是京城,天子脚下,人杰地灵之地,若是闻大人放出择婿的消息,恐怕今科进士之中都多的是人愿意吧,不知道闻家,是怎么相中耀哥儿的呢?”
“说起来,沈老爷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吧,那想必您也知晓,令郎读书的松山书院虽然在咱们小户人家之中颇有名气,可京中最大的书院当属国子监,多数达官贵人家都把子弟送到那里求学,两家书院虽有点竞争的苗头,但也是经常交流分享的,闻姑娘的嫡亲兄长便是国子监的一位学生,今科高中,已被圣上赐为进士出身,他早就在松山书院学子口中得知令郎的才学为人,回家禀报了父母,这才有了这回事。”
沈明泽长长地“哦”了一声,看起来是桩对他们家来说求之不得的大喜事,可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太真实,于是把目光投向他爹。
沈老太太也是同理,虽然说家里惯常都是她做主的,可这事关耀哥儿终身,能拿得了主意的,只有老头子。
沈老爷子做了大半辈子木匠,跟高门大户也打过不少交道,深知说话留三分的道理,笑道:“这事情呢,我们也都了解过了,只是毕竟太过突然,一时之间也难以下决断,更何况,这事除了和耀哥儿他娘商量之外,还要耀哥儿他本人回来一趟,我们做长辈的,总不能逼孩子成亲吧,他也大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心中总要有个章程,容许我们再商议一番,这样,半月为期,半月之后烦请你再跑一趟了。”
王媒婆没想到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遇了绊子,她本想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需要孩子们插嘴”,可一看老爷子神色坚定,不像是能改主意的样子,也就识趣地道:“老爷子说的是,长辈毕竟不能代替他们过一辈子,愿不愿意,还是要沈公子来决定。今天是我叨扰了,那我便先离开了,半月后再登门拜访。”
沈明泽送着王媒人到了门口,眼见她上了马车,视线与车夫正好对上,愣了愣,客气地冲对方点点头,这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