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落寞的凌状元府邸,朦胧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龙月儿坐在东厢房唉声叹气,想起她又爱又恨的三宝郎哥哥,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筹措巨额的军费,面对如此一个天大的难题,文武百官避都来不及,你个傻宝儿,竟然一口承担下来。还“快则三天,缓则半月”。三宝郎呀,三宝郎,你知道啵?你的什么什么我都喜欢,唯独讨厌你男人吹牛皮!
三宝郎心里压力山大,焉能不愁?他从书房踱到东厢房,寻思找龙月儿聊会儿天,一吐胸中愁闷。
“雪状元来了?吹得挺欢儿哈,是不是心情特放飞?状元及第,护国大军师,再给你盖个状元大府邸。春风得意,一日看遍长安花,,,”
“月儿,干嘛如此挖苦我?本是寻思找你鼓励一下,说的我好像一失足千古恨了。”
龙月儿气鼓鼓端上一碗黍米稀粥,没好气儿地说“喝吧,就这条件。千两黄金你都不稀罕,装得跟多有钱似的。”
“月儿,别生气。我再穷,还能饿着你?”
龙月儿听她三宝郎哥哥这一句,瞬间芳心愉悦,如同三月杨柳,摇曳春风“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你能坚持的来,再苦再难,我也陪你一起熬过。”
一股暖流,温润了曾经受伤的心田,也许这就叫日子?
“月儿,明天把最近观测‘紫竹架’的数据,绘张图表。我再仔细推算一遍‘太白金星守天狼’的时间和位置,毕竟军国大事,不容半点马虎的。”
龙月儿甜甜滴嗔道“是,知道啦。我的护国大军师。”
三宝郎取笑她“月儿妹妹,才这会子就不怪我啦?”
白高国驻金陵,蓝冰菲大公主的行宫里,正在进行一场秘密会议。
与蓝冰菲对面而坐的男子,身材高大,体态雍容,面起重城,肤色白里透紫,此人正是“瑞福祥”的大东家,身兼两国国师名分的南宫玉狮。
“大公主,看来中原要玩大手笔啦。今日上午,皇城外五凤楼前,贴出一张布告。那内容,你看了一定大吃一惊,绝对是你意料之外啊!”
大公主被逗得好奇,迫不及待地发问“大手笔,怎样的大手笔?”
“雪无情被中原天子特赐‘特奏科风水状元’,加封‘护师’,享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衔。”
蓝冰菲乍听“雪无情”名字,强压芳心阵阵波澜,勉强平静“就是金城时候,呆在我身边的他?就是那个既瘸且丑,面目狰狞的男人?”
“大公主,你慌什么。我并没见过这位特奏科‘风水状元’,是不是你的雪无情,还不一定呢!”
“放肆!谁说是我的雪无情?”
“不是你的就不是呗,咋还急了呢,这不就是为了向大公主表述的清晰点的嘛。”
蓝冰菲不语,南宫继续说道“不过,若真的是他,那这两个他也许就是一个他。这,可就可怕了!”
“他,他,他,到底他是谁?”
南宫玉狮遂将往事一一回忆与对应。
“三年以前,我在老家运城,遇见一位精通阴阳数术,深谙天地造化之玄的奇人。那时我的手下谭七先生丧偶不到一年,就被他一语道破。”
蓝冰菲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用你的中原人的话说,不就是一个算命看相的嘛!”
“是,这是没什么。可是接下来的一件事,就不这么简单了。”
“哦?还有什么惊人的神迹?”
“说出来,让大公主见笑。我二十四房太太,却生不出儿子,此人说我无子送终。结果他为我调理了阴阳,并预言一年后必添一男丁,并且断定此一男丁,必是小十六所生。”
“后来呢?”
“当然是完全应验呀!”
蓝冰菲若有所思。
南宫玉狮继续道“直至后来在金城行宫,又遇见雪无情。”
蓝公主迫不及待“你说那位又瘸又丑的雪无情和三宝郎有什么关系?”
“要不我也不会怀疑雪无情和三宝郎就是一个人。记得这话原来和大公主提起过,直到我发现了雪无情的行囊里,有当时送给三宝郎我本家银庄的金票。”
“这也不一定。万一是雪无情抢来或捡到的呢?”
南宫玉狮当即否定“这个是万万不可能的,当时与三宝郎一起的,还有一位手执神兵利器的英俊少年。按说以那位小将军的武艺,恐怕鲜有对手能从这小哥俩手中讨到一丝便宜,又怎么会把银票弄丢呢!”
大公主一听神兵利器,顿时有了兴趣“听你说的厉害,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
南宫玉狮摇摇头“我对兵器可是外行。只记得那是一杆长枪,枪身白金打造,油光锃亮,通体银白。”
蓝冰菲一口接过来“枪身长有丈三,枪头扁平菱形,枪锋如龙舌,足足九寸余五,寒光幽幽。枪端雕勾龙头,杆尾银鐏龙尾?”
“难道是李慕白?”蓝冰菲脱口而出。
“大公主,你怎么会对这杆兵器如此熟悉?”
蓝冰菲不置是否,焦急地追问道“那位少年小将军容貌若何?”
“二人相貌还真有些相似,你可别说,这小哥俩人中龙凤呀。只记得持枪那位丹凤眼,一字眉直拂天仓。”
“你说的那位三宝郎呢?什么模样?也是又瘸又丑?”
南宫玉狮感叹道“那可不是!那时候的三宝郎朗眉轻扬,星目如电。面如冠玉,鼻直口方。”
蓝冰菲听到此处,蓦然霞飞玉容,颐染赤丹。千尺冰谷之下,如梦如幻,稀里糊涂的那一幕荒唐,瞬间在心海闪回。
在那片微风轻拂,春雨霏霏的世界里,在玉川柔滑,双山吐岫的姿意中,那少年的容貌可不正是面如冠玉,鼻直口方?
只是令蓝冰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两个截然不同,天差地别的形象,怎么竟会是一个人呢?
原来,千尺冰谷之下的缠绵,与黄河岸边紫藤架下的缱绻,却是两个人。一念及此,蓝冰菲不禁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这个悬疑许久的答案,今夜在南宫国师无心的旁证下,得到了彻底的揭秘。她的三寸芳心,怒潮滚滚,又爱恨交织。
“大公主,您想见一下,似三宝郎这样经天纬地之大才,一旦为中原龙主所重用,凭他的阴阳易术之造诣,能不知道西夏王阿莫不胡虎视中原的计划吗?”
蓝冰菲沉吟不语。
“还有一件更令人担忧的大事。”
“还有什么大事可担忧的?”
南宫玉狮压低声音,回道“七日内,天子欲在金陵加开一科武举。谁夺得状元,谁就是驰援凉州芙蓉城的先锋大将。”
“大事不妙啊,看来我们也得制定一个应变之策啦。”
南宫玉狮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公主您想,假如这位风水状元,护国大军师不是雪无情,或者说三宝郎的,以中原几十年的庸庸碌碌,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迅速的反应?”
一直沉默无言的师云丹嘉措,听完南宫玉狮的汇报,心中慢慢有了主张。
“大公主,以贫僧看来,那雪无情与三宝郎必是一人无疑。当初在大漠风雪之中,看他为公主坐驾紫飞云治病的手段,其认穴之准,非一般高手所为。这倒其次,关键是他为大公主所作的那幅银锁粉衣画像,似乎不仅仅是出于爱慕之情。但是,一旦确定了他的身份,想要治他,谅也不是什么难事。”
蓝冰菲张着复杂的眼神,探寻着问道“怎么,你已有良策在胸?”
就在这间会议室的后窗阴影下,隐藏着一个佝偻年迈的身形。窗帘中隐隐透出的昏暗灯光,模糊地映照着她舒缓而挺拔的鼻梁,尖圆的下颔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掩饰不住她年轻时候的清雅与秀丽。
是的,此人正是三宝郎走失的娘亲,住在白高国大公主驻金陵的行宫,也已有些时日。为了感念蓝冰菲当初的搭救之恩,平常里也多为她做一些洗洗漱漱,力所能及的活络。寻思着今夜天冷,正打算来为大公主送个手暖。
不料刚走到屋后,恰好就听见了南宫玉狮的那番话。
雪无情?又瘸又丑?三宝郎?一个人?又是风水状元,护师?
想到她的儿子,内心自然是欣慰的。那个五官英挺,星目如电的少年,如何又会变得又瘸又丑了呢?
三宝郎怎么又成了雪无情?儿子刚从金城来,如何又变成了状元军师?
她一时难以置信,一颗历经沧桑的心,一会儿为他担忧难过,又一会儿为他欣喜骄傲。
忽听“嘭”地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一个焦急的声音刺入耳鼓“南宫大当家的!坏了坏了。刚才您府上来信,说您的大公子癫痫病又发作啦!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醒来。让您赶紧回去看看,,,”
娘亲惊得双手一抖,怀中的手暖“啪”一下摔在地上。
一只卧在花丛架下的黄鼠狼,蓦然看见半空中撒下一团火红的亮光,如燃放的烟花劈头盖脸地砸向来,吓的“唧唧”一声窜出来,正撞在娘亲脚踝上!
反把娘亲吓得“妈呀”一声惊呼,一下跌坐在窗台下的尘埃里。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嗖嗖窜出屋外,循着娘亲那声惊叫,就找到了屋后边。
大公主蓝冰菲一看有人偷听会议谈话,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不由怒喝一声“什么人!敢到这里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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