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紫玉玄虚。
玄女娘娘云髻高挽,仙风飘逸。明眸庄重,面带慈和。举手投足春风化雨,一言一语润物无声。
“胡雪儿,近来可好?”
听了九天玄女娘娘的关切垂问,雪儿感激之余,内心却一片凄楚,云眉轻蹙,凄然一笑。
“回玄女娘娘话,还好吧。”
“怎么了,还好吧是不好吗?”
“不是。”
“为何如此哀怜?”
胡雪儿掩饰道“没有啦,雪儿只是偶尔不舒服,谢玄女娘娘垂询。”
对于胡雪儿内心深处的苦,玄女娘娘岂会不知?又怎能不心生怜悯?可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下去。
玄女娘娘玉掌轻抚雪儿秀发,满脸慈爱“雪儿呀,苦了你啦,断情崖离恨湖中,守那八卦莲花阵,不少年头了吧。”
“回玄女娘娘,已是万年又七十二天了。”
玄女娘娘欣慰一笑。
“恭喜你,胡雪儿。你已守阵功满,得成正果矣。”
胡雪儿云眉掠过一阵喜悦,面如春风之动和花,榴齿编贝,朱唇吐香“可好了,一万年亘古洪荒呀,都是寂寞和熬煎,女儿泪,谁能体会?而今得成正果,胡雪儿感谢玄女娘娘栽培。”
紫玉虚外,惠风轻拂。
此时,一对青鸟落在窗前婆娑树的枝头,交鬓厮磨,上下欢鸣。
玄女娘娘望见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雪儿,本尊今日招你来紫玉虚,是有一件重大的使命要交付于你,你可愿意?”
胡雪儿一脸茫然“我走了,谁来守这八卦莲花阵?”
“这个,勿忧,自有人来。”
“那好吧。但不知玄女娘娘有何吩咐。”
原来,天运转行正值中宫五运,上十年巽卦主事,东南沿海兴起邪风,沿海渔民为此邪风所害,出海打鱼死于风浪者,十有五六。家家穿素衣,户户添新坟。父子夫妻生离死别,哀号连天。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玄女娘娘约略说完,就转对胡雪儿“所以,本尊命你前去,解黎民于水火,救苍生于倒悬。未来···“
胡雪儿听到这儿,娇俏的玉容,原本浮上来的三分喜悦,化作云眉上一道嗔愁。
“玄女娘娘,让我向哪都行。可是目前,雪儿还有一事未了。此事不了,生不如死。待我了此心愿,刀山火海,任凭差遣。”
玄女娘娘面有不悦。
“莫非,你还牵挂着三宝郎?”
被玄女娘娘一语戳中心事,胡雪儿干脆将心事和盘托出,直言不讳。
“道,亦讲缘法,我与三宝郎缘分虽了,却是情丝难断。怎么说,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因恩生情,三天里,我带走了他全部的爱恨姻缘。若是今生不能成全他一世温柔,我也看着他再续连理枝,重结鸾凤配。也好解我对他的亏欠之万一。雪儿此心,还望玄女娘娘玉可。”
玄女娘娘听了雪儿一番表白,有心成全她,又怕纵容了她的凡世情愫。若不成全,雪儿这满腔真情真意,岂不白白辜负?真是左右为难。
“雪儿,你今已得正果,眼见新的使命在即,《仙灵簿》上天机显示,这次到任,你会有新的封号。在你的领地将享受万家奉祀,你可以有更高的神通,来造福一方。如果你一定要恣情任性,到头来,不怕会有更深的劫难?”
胡雪儿芳心喜悦“玄女娘娘,这么说你同意我的请求了?”
玄女娘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本尊也算看出来了,我这样引化,你那样领会。原来你还是放不下他。也罢,既然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由你去吧。路漫漫,其修远兮,道玄玄,苦乐无边。你自参悟去吧。”
胡雪儿一扫愁云,心道,只要我了此心愿,别说什么劫难,就是让我死上九回,也是心甘情愿啦。
一团红云掠过,胡雪儿就驾还了离恨湖。
再说鸿升老员外,自那日莲房宴会上,见了三宝郎人物风流,道业精通。不仅少年持重,而且进退合度。有心提携,决定修书一封,向远在边地金城任职的儿子鸿飞冥推荐三宝郎。
其疏略云飞冥我儿,自去岁省亲一聚,别来经年,不知境况可好?媳妇之病痊愈否?为父十分挂念。边塞风寒,地瘠民苦,望吾儿善体下情,忠厚为人,清廉为官。故乡人杰地灵,英才辈出。经多方考察,近得一新秀,乃已故易医大家莲岐之高足,人称三宝郎者。其人品行道艺颇多称赞处。今捎去音信,与飞冥吾儿商榷,看能否接去金城,已解家国纷扰。
鸿升老员外着劲仆远走边塞金城,临别,再三告诫,万勿差失。
师父莲岐走了,莲房大医堂不可一日无主,三宝郎遵恩师遗命,遂替了师父坐堂。从此登堂入室,悬壶济世了。
怒江水患已平,当地百姓烦忧悉数得解。怒江温顺了,从此更名莫愁江。莲房改名莫愁村,而三宝郎的药房仍旧名称“莲房大医堂”。三宝郎说,我不能忘了师父的养育之恩,莲房二字永远不会更改。
师父刚辞人世不久,三宝郎为了照顾师母,便多住莲房,少回梅园了。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回红楼,只是那里带给他的伤太多,带给他的痛太深。在他的心头,挥不去那一抹醉人的红影。他不敢,也不愿再去轻易掀开那块曾经伤透的心上疤。
一日清早,三宝郎洗漱完毕,照常来到大医堂坐诊。排队候诊的人依旧很多,时近巳末,三宝郎揉揉酸痛的眼眶,打算休息一下。
这时,对面走来一个少年。一字眉直拂天仓,丹凤眼双瞳点漆。悬胆鼻,四方口,唇如丹砂,一身白袍,风度翩翩,气势夺人。
“这位兄台,可是来诊病?”
“是,也不是。”
“既然不是看病,来我大医堂有何贵干?”
白袍少年,面带恭敬,双手抱拳“敢问阁下,可是三宝郎先生?”
“正是。”
少年一阵惊喜。
“可好了,终于找到你啦。早闻先生怒江之上,凌波激流,联手天兵,智降奸龟。仰慕至极啊。”
三宝郎一脸诧异“请问台兄,看你相上,隐隐紫光,定当名门之后。可惜开中一滞,五岳阴沉,四渎暗昏,莫非家中被邪祟冲撞?”
少年闻言,朗眉一扬,激动地向前一步道。
“先生真神人也。在下姓李,表字暮云。今番前来,家母之病可望一起沉疴矣。
这位白袍少年李慕云,家住莫市云水湾。世代福厚,祖上良田千顷,颇有蓄积。向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惯了。近日家母尚书夫人忽生一病,每逢半夜子时,怪梦不断,不能安睡。多方延医无效,近来听说三宝郎大名,传其易医精深,虚实诸病治则治方,更胜故先师。今日特备车马,来请三宝郎过府为尚书夫人治病。
三宝郎二话不说,就去内里更衣。简单与师母打过招呼,便奔云水湾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