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陪着那两个小姑娘和裴时讲完试卷的刘奕臻坐在裴时的沙发上，绕有兴致地问道，“我说你和你同桌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裴时神色淡淡。
“我可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啊，无缘无故给人讲题补课，你不会真要当个助人为乐的好学生了吧？”
“你觉得呢？”裴时似笑非笑。
“我肯定是不信的，所以才问问你同桌怎么回事啊？你该不是……”
“你管那么多呢？”裴时走去冰箱拿起一瓶水扔向刘奕臻。
刘奕臻接过，转了转手中的水，笑道：“我也想喝水蜜桃味的牛奶啊，有没有？”
“自己去买。”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裴时起身拿过手机往阳台走去。
“妈。”他接起电话。
“小时，你在新学校还习惯吗？是不是第一名？”
“是。”裴时眼睫垂下，看向街上的车水马龙。
“那……那你爸爸知道了吗？”宋晴丹的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
裴时握着手机的手骤然紧了紧：“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你……他来看过吗？你要是足够好，他会来看看你的……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小时……你得回来，你不在，他永远都不会回来！”宋晴丹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颤抖着的声线中隐隐含着些许癫狂。
“妈，我明天回来。”
裴时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儿，宋晴丹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
“阿姨又叫你回去了？”刘奕臻看着裴时往回走，身子忍不住前倾。
“嗯，明天回去一趟。”裴时眸色沉沉。
“我刚刚好像听见她问你是不是第一之类的，现在还这么在意吗？”刘奕臻有些担心。
“呵。”裴时嘴角微微翘起，一声冷笑过后，他道：“我妈有时候分不清她在离婚前还是离婚后。”
“之前不是在看心理医生吗？”刘奕臻皱眉。
“前两个星期应该要再去复诊的，只是她不肯去，坚持说自己没有问题。”
“唉，那你明天回去多陪陪阿姨。”
“有的时候，她看见我会发疯。”裴时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烟。
“所以你搬出来了？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为了上学起得晚些，才搬来离一中这么近的小区。”
“不是。”裴时的话随着袅袅的白烟升起，最终消散在半空。
“从小按照阿姨的标准，温和有礼，优秀卓越，你是不是很累啊？”
“是啊。”裴时手指掐着烟，也不抽，只看着一支烟前端的火光慢慢往上烧，留下一片灰烬，“所以我不是转来一中了？”
“但着不能成为你转到三班的理由吧！”刘奕臻有些激动，依旧对于两人不在一个班愤愤不平。
“三班挺好的。”
“啥？”刘奕臻叹气，“你该不是突然叛逆，想和阿姨对着干，所以才瞒着她去三班的吧？”刘奕臻说完，猛地瞪起眼，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你想多了，总之不是这个原因。”裴时把烧完的一支烟扔到了垃圾桶里。
“也对，你要是想放飞自我，也就不会在三班装好学生了……”
“装什么装？我就是好学生。”裴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挂起一抹笑。
“是啊，你好学生还教人做题呢！”刘奕臻笑了起来。
“你今天跟着我做什么？”
……猝不及防地，裴时开始算账了，刘奕臻咽了口唾沫。
“这不是……之前每个星期六我都找你玩么？你今天出去我就想看看你去哪儿了……”
刘奕臻一席话说完，发现裴时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他忍不住脸上发热，其实他也觉得很蠢……
“不过说真的，你的小同桌长得还挺好看哈！”与其被裴时揪着算账，不如赶紧转移话题，刘奕臻此时觉得自己话题转移得非常巧妙。
“嗯。”裴时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刘奕臻挤了挤眉毛。
“所以，你不要想转移话题。”裴时无视他的挤眉弄眼。
“天有点晚了，再不回去我妈要骂了啊！”刘奕臻起身往外走。
“不送你了。”裴时也起身往卧室走去。
刘奕臻在玄关处穿鞋，突然瞥见裴时嘴角若隐若现的笑，他嘴角微抽，出了裴时家门。
哼，换了个学校换了个班级人都不一样了！现在情绪都这么外放了吗？
刘奕臻愤愤地关上门。
对别人就是如春日的暖阳，对自己就是严酷的寒冬。
同样是同桌，他做了裴时初中三年的同桌还比不上池笑这一个月都不到的同桌，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
裴时回了宋家老宅一趟。
他外公坐在红木沙发上，看着他来忍不住叹气。
“小时，去看看你妈妈吧，这几天总念叨着你。”
“好，我先上去了。”
宋晴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拿着裴时小时候的成绩单，面露微笑。
“妈，你在做什么？”裴时远远看着她。
“小时！你快来！”宋晴丹冲他招了招手，等裴时走近，再把成绩单摊开在他眼前，“你看你小时候，多优秀啊！现在也好！”
“妈，别看了，外公说你这几天都没出门，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不走，你过来了，你爸爸呢？没和你一起吗？”宋晴丹伸头往房门外看了看。
“他没来。”裴时眼底一片漆黑，“你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可是妈妈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你爸爸以前就只因为你是他的好儿子才回家，现在就不来了？”
裴时双眼看着面容精致，优雅地坐在窗边的宋晴丹，看着和常人无异，只不过眼角隐隐含着疯狂。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爸爸，那个男人人面兽心，她却沉溺其中。
“你们离婚后，我就没见他了。”裴时开口淡淡道。
宋晴丹闻言猛地起身，秀眉紧蹙，狠狠盯着裴时。
“你为什么不见他？如果你能留下他……”宋晴丹眼眶发红，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我留不下。”裴时转身，“下个星期，我过来陪你去见医生吧。”
再次回到楼下，外婆招呼着裴时：“小时，别急着出去，留下来吃个饭。”
沙发上的外公也起身，冲他招了招手。
裴时走过去，外公拄着拐杖坐下，深深叹气：“你妈现在这样，还不肯去医院，私人医生请来，她也不肯看，你之前陪她去的是什么医院？”
“我下个星期放假了带妈妈过去。”裴时抬头看了眼二楼，“她现在有点激动。”
“裴振茂！”外公手中的拐杖忍不往地上重重敲了敲，“倒是我们之前看错了他，没想到他是这么个人！”
“小时，你是你妈妈这一生唯一的骄傲了，外公知道在你小的时候，她为了让你爸爸多看看这个家，什么都让你做到最好，或许是为了她自己，可到底也算为了你好，只是最后，你爸还是离开她了，我和外婆终有一天会先走，她就只剩下你了，外公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妈妈离不开你。”
“我知道。”裴时垂下头，“她这样，都是被裴振茂害的。”
“总之，心理医生还是要看的，不能再叫她这样沉溺往事了。”外公沉声道，“疯狂的事，发生一次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