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这满腔愁绪回到萝清宫,正遇扶苏又在她寝宫,月岚月青将屋内炉火都点了,暖烘烘的与外边温度完全不同。
扶苏小脸红红的,赖着月青月岚陪他闹腾,见凌萝回来,小家伙脸色板了下来,对着案边的炉子烤火,偶尔视线偷偷在凌萝肚子上看一眼,又匆匆别过头去。
凌萝明白他还在为上次那事生气,不由笑了笑,让沐雪将她箱底的狐绒围巾和手套拿了出来,笑着给扶苏戴上,笑道:“这天一天冷过一天,你每日去听课,总也要想着御寒,这东西是我将那狐裘拆了做的,倒也还算暖和,你便每日戴着罢。”
围上之后,他看起来像个小粽子,一张小脸在围巾中露出来,又将一双毛茸茸的手举起来仔细翻看,道:“这东西好奇怪,我从未见旁人戴过。”
他眉头皱了皱,小脸看着又似开心又似纠结:“我要戴着这个,太傅定然要说我穿奇装异服。”
凌萝笑了笑,问他:“那你觉得暖是不暖?”
扶苏犹豫片刻,忙点了点头。
“觉得暖就是了。”凌萝笑道:“太傅大人自己不怕冷,难道还不许你穿着暖和了?若是太傅大人问起,你便与他说这是你母妃给你做的,他定然不会多言。”
扶苏埋在狐绒中的小脸又红了一圈,又故作镇定的去看自己毛茸茸的手套,“谁……谁是我母妃了?!”
他想起上次唤的那声母妃,一时觉得羞愧,却也不好反悔,只将视线落到她肚子上,闷闷的哼了一声:“以后有人要叫你母妃,我才不要跟别人争!”
凌萝无奈,笑着哄道:“这哪里是争,你平时一个人玩耍多没意思,以后有个人陪你一起,你也不孤单,何况……我都将过冬的狐裘拆了给你做御寒的东西,这样的母妃,你真的不要吗?”
扶苏眼睛一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委屈的哼唧一声,问道:“那你会不会因为有了他就不要我了?”
他从小画兮就没怎么疼爱过他,嬴政又对他甚是严苛,导致他性格虽然傲慢,却总是有些小心翼翼。他渴望有母妃道疼爱,渴望他父王的关注,如今他好不容易对凌萝敞开心扉,却突然半路杀出个未出世的竞争者,当然心里是委屈的。
“当然不会了。”凌萝道:“我若不要你,我还回来做什么,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这个爱哭鬼。”
她刮了刮扶苏的鼻子,被他轻轻躲开,“谁是爱哭鬼了?”
凌萝但笑不语,将他一手的手套取下,拉着那小手放到自己挺起的肚子上,笑道:“你默默看,不仅我喜爱你,他也十分喜爱你呢。”
扶苏像是瞬间被定住,手一动也不敢动,眼里露着十分认真的神情,倒好似不是在触碰他肚子,而是在研究一件十分严肃点事情。
“他动了。”
过了好一会后,他猛地抬头,眼睛里露出些兴奋,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在你肚子里动,你肚子不痛吗?”
凌萝嗤笑一声,道:“痛呢,苏儿快给母妃揉揉。”
若是放在平时,她说这话定然又要让扶苏拉下脸,可这会儿他心思全放在她圆溜溜的肚子上,对她说的话也没去细想,也乖顺的很,竟真的用那小手在她肚子上揉了起来。
几个丫头在一旁看着掩面轻笑,月岚打趣道:“大公子,夫人肚子里这个小公子这是喜欢你呢我们平时摸夫人的肚子他可没这么活泼,倒是大公子你一碰,他就这般好动,以后等他出世了,怕是十分喜欢黏着大公子。”
扶苏似乎是想到了有个比他还小的小屁孩天天黏在他后边喊他哥哥,不禁脸颊一红,望着凌萝肚子的眼神不觉也充满了几分希冀。
此刻外头还稀稀落落的飘着小雪,屋内却暖和温馨,扶苏这一待便待了许久,等用了晚膳,屋内又掌了灯,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凌萝有些困倦,便吩咐月岚送他回去休息,哪知扶苏听到之后却扑到她肚子上,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委屈道:“我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在这里?”
睡在这?凌萝哭笑不得,敢情这小鬼要么不黏人,这黏人起来真是要命。
她道:“这里就一个床榻,我肚子不方便,怕压到你。”
扶苏嘴角一瘪,“可是……晚上太冷了,我不想一个人睡,这里暖和,母妃……我要在这里睡……”
他正撒着娇,互听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嬴政板着一张脸从外边进来,沉声道:“多大的人了还怕一个人睡?”
扶苏一见到他便不敢多言,乖巧的喊了一声“父王”,身子也瞬间坐正。
“嗯。”嬴政淡淡应了一声:“月岚,送大公子回去歇息。”
要不说这人一出现,周遭都空气都能冰封呢,这来了还没说上几句话,原先那一屋子的人都跑了没个影,原先温馨的气氛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凌萝猛地回神,想到今日韩枫所说之事,心头蓦地狂跳,可想到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也尴尬,一时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嬴政坐近了些,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问道:“扶苏刚刚脖子上的东西是从你这边拿的?”
凌萝点头,应道:“天冷,他又时常往外边跑,我便将狐裘拆了给他做了些御寒的。”
“御寒的东西寡人早已吩咐人送了,你那狐裘怎不自己留着?何况那东西古怪得很,戴着也不像个样子。”
“我原本也用不上那么多,那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她叹了一声:“原本也为大王做了一个,既然大王觉得怪,那我便……”
“做都做了,便莫要白白糟蹋了。”嬴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打脸的话,或是有些微的不自在,便迅速转移了话题:“今日去过地牢了?”
“去过了。”凌萝闷闷的应了一声,终是忍不住,问道:“大王一早便知晓我的身份,是不是?”
嬴政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眼神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凌萝从里面读不出他此刻的内心,但想起那些自己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日子,便觉得有些闷不过气来。
“大王既然一早便知晓了,为何还留我于宫中?我不是大王认识的那个人,我……”
那谭湖水猛地浮动了,一时凌乱他心头思绪,他突然将人揽入怀中,轻道:“寡人知道。”
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凌萝想说的话犹如被堵在了死巷中。她闷闷的靠着,抓住他放在自己隆起腹部的手,问道:“那大王从我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话才落下,便感觉那人动作一顿,她正想回头看上一眼,却听那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到耳边:“看到了你被赵阳送到宫里。”
原来那段记忆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最深刻的了。
她嗯了一声,道:“原来大王早就知道了,那当时面对赵阳挑衅,大王为何不信我?”
“寡人何时不信你?”他声音一冷,“说起不信任,应是你不信寡人才是,赵阳那小伎俩寡人早就知道了,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你倒好,寡人还未开口你便坐不住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寡人还能如何?”
“哦……”凌萝闷声应道,又问他:“还有呢,大王还看到了什么?”
“还看到了……”嬴政想了想,道:“你穿着红色罗裙,掩着面纱,身姿曼妙,舞步轻盈……”
凌萝:“……”
这确定是她的记忆?难道说那期间这身体主人的记忆突然出现了?身姿曼妙,舞步轻移,这……这身体主人从前该不会是舞姬吧?
她想起自己腰间那个印记,越发觉得这极有可能。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嬴政似是想了许久,终是摇摇头,“寡人……不记得了。”
凌萝忍不住呼了一口气,若这身体主人从前真是个舞姬,那等荒诞情景让他瞧见了还不得大发雷霆?所幸,所幸他看到的也只有这些。
可这一想,她又觉得有些亏。
自己从二十一世纪而来,那些她曾经沉迷于他的事情做了那么多,他却一样没瞧见。
她漫不经心的掰着他手指,有些郁闷道:“大王,我同你说个故事?”
嬴政将人拥紧了些下巴搁在她肩上,“嗯。”
“在离现在的两千年后,那时候有个国家叫中国,中国历史上有个始皇帝,世人都说他残暴专横,滥杀无辜,然而有个女子却不那么觉得,她十分仰慕那位始皇帝,便走遍了所有与他相关的地方,翻遍了所有和他有关的史书,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然而有一天,她突然到了始皇帝的那个时空,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那个人和她想象中的很相似,她想离他近一点,却爱上了他,可是她又怕,怕突然有一天时空倒回去,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大王,你说……她能够和他一直相处下去吗?”
嬴政将她手反握住,灼热的气息扑在她颈间:“自然是能的。”
“那大王觉得,她与世人想法如此相悖,是世人错了,还是她错了?”
他轻轻的在她颈间印上一吻,笑道:“始皇帝能得她这样一位真心实意的人,定然再不会去管世人对错。”
作者有话要说: 回秦小剧场:
小扶苏:“母妃母妃,今晚我要跟你睡在一起~”
嬴政(皱眉):“多大的人了,还不敢一个人睡?”
小扶苏(委屈巴巴)嘀咕:“父王这么大了不还是要跟母妃睡在一起?”
月岚等人忙将其拉开。
“大公子哟,您父王母妃是夫妻,自然要睡在一起,您往后就知道了。”
隔日,公子扶苏请教王太傅“夫妻”问题,被太傅打小报告给秦王,公子扶苏被罚十日之内不准靠近萝清宫。
(大王:始皇帝能得她这样一位真心实意的人,定然不会去管世人对错。某月:月某能得一位追文小天使,定然不会去管单机不单机。感谢一路追文的小天使呀,泥萌不留评,作者暂且就认为是一路陪着作者单机过来的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