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如果不是季展衍睡着了,童夕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从小到大都是习惯性地把任何事都藏在心里,小时候有亲戚发生争执的时候来套过她的话,她前脚跟人说了,后面就出现在大人们的吵架声中,后来大人们把她当成了出气筒,说她小小年纪,心肠歹毒,居然挑拨养她的亲戚们的关系。
童夕百口莫辩,从那以后,不管什么事她都会完完全全地烂到肚子里。
唯一能说话的人也只有妹妹了,可是妹妹太小太辛苦,她只能跟她分享快乐。
其实她也没有多事情可以跟人分享,要分享的东西没有,能分享的人更加没有。
季展衍这一睁开眼,真的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第一反应就是跑,可惜坐的太久,怀里还有橘酱,自己没跑掉,被惊醒的橘酱也是蹭的就冲到阳台上去了。
季展衍就这样看着惊慌失措地她,眼神也分不出他现在是清醒的还是醉的。
童夕撑着身体,有点害怕地看着季展衍,问他,“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季展衍的脸色出奇的平静,“你骂我混蛋的时候。”
童夕顿时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那不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其实季展衍现在也很晕,他今天确实喝多了,酒桌上他最大,大家都来敬他,平时他可能就对付过去了,今天心情不佳没控制住就多喝了两杯,等到自己有意识要拒绝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点醉意了。
因为有丛秘书在,所以他也不怎么担心。
现在看来,丛秘书确实是一流的秘书,知道把他送到童夕这里来。
童夕说的那些话他其实也是听得断断续续的,唯独那句“混蛋”他听得真切,童夕的吐槽太没章法了,听起来比他还想是喝多的人,听得他实在是头疼。
睁开眼就看到童夕低着头坐在跟前,从他身边离开后,她好像更加瘦了,看着心疼,让人有股一把揉进怀里的感觉。
“对不起。”童夕低着头不敢看季展衍,总觉得下一秒季展衍的狂风式暴怒就要降临了,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试探着抬头去看季展衍。
视线一对上,季展衍便伸手拽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拉,童夕整个人都被大力的拽起来,重心不稳地跌在季展衍的身上,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季展衍扣着腰一个翻身就被压在了沙发上。
童夕挣扎着发出了抗议,“你……你……你放开我……”
挣又挣不开,解释又找不到词,心一横,反正都被听到了,她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闭着眼把话挤了出去,“我可以为我说的话负责。”
季展衍嗤笑一声,“你要怎么负责?”
“我以后消失在你面前。”
“想得美。”说着话人已经俯身下来了。
童夕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她以为季展衍又要对自己做什么,她都准备喊橘酱了。
意料之中糟糕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季展衍只是贴在她耳边问她,“是我不够了解你,还是你从来都没想让我了解你?”
这句话是回应她那句“你……从来都没了解过我”。
也让童夕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没想到季展衍会说这样的话。
她确实没想过被季展衍了解,也没想过自己真实的样子出现在季展衍面前的时候,她是否能一直在他身边呆上这么久。
对季展衍来说,这可能都没意识到,他所认识的童夕,其实根本就不是童夕真正的样子。
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人会把自己掩饰的这么完全。
可对童夕而言,那是妹妹的命。
那份合约虽然保证了三年,但是以季展衍的财力和势力,他要毁约,童夕毫无办法。
她冒不起这个险,如果妹妹不是一年前走了,她可能还要想办法续约,那点尊严在妹妹的什么面前,真的算不上什么。
季展衍这个问题,让童夕的心态崩了。
她不想吗?
她只是不敢!
她也没有选择。
谁不想轻松的过日子,谁想过的如她这般毫无尊严?
她和季展衍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季展衍在享受她的讨好的时候,她却还压着自己妹妹的命。
童夕也很清楚,这不是去责怪季展衍的理由。
如果不是季展衍喝多了,她不会把自己这点奢望说出来的。
妄想被季展衍了解,想想都觉得自己太过了。
季展衍却还在等童夕的回应,见她一直没吭声,干脆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咬完耳朵又在脖子上咬了一口,“我什么时候这么没有人情味了?”
耳朵和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终于让童夕回过神来了,挣扎着要推开季展衍,她越推,季展衍抱得越紧,到后来童夕都快喘不过气了。
季展衍的问题就像是一根一根的刺扎在她身上,似乎她对季展衍的理解,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越是这么想,心里越发的委屈,眼泪忽然完全不受控的流了出来。
季展衍还有点纳闷,一开始还在极力挣扎的人,怎么忽然不动弹,低头看怀里的人,却被童夕泪流满面的样子给吓到了。
他从来都没见童夕哭过。
一下子酒都给吓醒了,急忙把人拉了起来。
童夕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即使她妹妹去世了,她都表现的异常坚定。
当时的季展衍知道消息后,推掉了手里所有的工作赶回来陪她,希望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自己能给她一点帮助,甚至希望她能在自己怀里痛哭一场。
结果童夕跟公司请了三天假,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跟往常一样按照他的生活习惯在过,只是委婉的跟他提起,这几天她没什么兴趣跟他做那些事。
季展衍当时就跟吃了只苍蝇一样郁闷,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季展衍第一次察觉到童夕的不可思议,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几乎要涌出来。
他还找南熠说过这件事,南熠除了感叹童夕的不一般之外,还鄙视他,到底对人做了什么事,才把人变成这样。
现在看来,问题真的很大。
童夕这么一哭,季展衍的心都乱了,捧着童夕的脸,说来说去都是“别哭了”这句。
季展衍的人生里,从来都没哄过女人,多得是女人在他面前想让他开心,怎么会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现在他都有点懊恼了,平时怎么就没积攒点这方面的经验。
“再哭,我就亲你了。”季展衍没招的放狠话了。
童夕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好像这三年压抑在心上的东西,忽然就全数爆发了,越哭越厉害,几乎是嚎啕大哭,吓得橘酱都不敢从阳台出来了。
季展衍一点办法都没有,叹了口气,捧着童夕的脸,嘴唇压在她的眼睛下面,轻轻地把她的眼泪吮吸掉,一直沿着眼角移动到嘴角,最后在童夕的嘴上亲了一下。
好像哭声小了一点,季展衍试着又亲了一口,在数不清的亲吻中,童夕的动静终于小了。
童夕撇着嘴看着他,眼泪还在往外涌。表情特别委屈,让季展衍有种自己在乘人之危的感觉。
季展衍被看的有点慌,干脆把人用力的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你别哭……你要什么跟我说,我什么都给你。”
童夕的哭声终于小了一点,哽咽着挤出一句话,“我要走……”
季展衍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奈地叹气,说了声“好”。
童夕终于冷静下来了,整个人靠在季展衍怀里抽泣着,季展衍身心疲惫地调整了个姿势把人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童夕的后背,想把她身上所有的不安和痛苦都抚平。
“我走了,你不准找我。”童夕窝在季展衍怀里发出了闷闷地抽泣声。
季展衍哭笑不得,也应下来了。
“不准让丛秘书查我。”
“好。”
“不准缠着我不放。”
季展衍开始皱眉了,不过也还是答应了。
童夕的声音越说越小,季展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晚,两个人一起在童夕的沙发上窝了一晚。
早上童夕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趴在季展衍胸口的,她才撑起头,季展衍跟着起身在她嘴上亲了一口,道了声早。
童夕被亲的有点懵,呆呆地坐直身体,看着季展衍一身乱糟糟地跟着起来,她的脑子在这一瞬间都空白了。
短暂的空白后,记忆开始如潮水般涌了出来,童夕的眼睛也是由迷茫到震惊,最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季展衍,她昨晚都做什么了?
“怎么了?”季展衍搂着童夕的腰,把头埋在她脖颈间,亲昵的有点过分了。
童夕还有点呆滞,一点点回忆着昨晚的画面,直到:“你昨天答应让我走了?”
“有吗?”季展衍松开童夕,站起身活动活动自己被童夕压的都麻痹了的胳膊,然后开始解衬衫扣子。
“有!”虽然当着季展衍的面哭,是挺丢人的,但是童夕清楚的记得他答应了。
“我昨晚喝多了。”季展衍脱掉衬衫丢在沙发上,肌肉分明的身材和胸口被压出来的红印,让童夕忍不住红了脸。
“你没有,你当时非常清醒。”童夕别过头,抗议。
“喝醉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醉的?”季展衍笑着开始当着童夕的面解裤子,“我先洗澡,今天还有工作。你给丛秘书打电话,让她给我送衣服过来。”
童夕下意识地应下了,回过神来季展衍已经钻进了她的小浴室。
在关门之前,季展衍对童夕说:“你想要离开我的理由已经不成立,所以我不会让你走的。”
童夕也没想到一大早就暴脾气,但是季展衍说话不算话让她很生气,“我是不会回去的。”
“没关系,我已经决定开发这座小海岛。”季展衍冲童夕挑眉,“你喜欢这里,我可以迁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