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刘瑁领兵进驻梓潼城中,刘璋得知后勃然大怒。而后,刘璋急募一万兵丁,与之前的军队汇合,聚起两万兵马,号称五万,由刘璋亲率来到涪县,遥望西面的梓潼。
涪县之内,赵韪来到刘璋的临时府邸,谏道:“主公,现在甘宁已经被雷铜击败,引兵从雒县撤走,南面之患暂解。如今刘瑁大军来势汹汹,我军中并无大将,韪觉得此时应该召雷铜前来涪县,以应刘瑁。”
“须知,上万大军每日消耗的钱粮,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再加上如今郡中粮草不济,士卒自从关中归来以后,连番征战,早已疲惫不已。若是继续在这里与刘瑁对峙,根本毫无意义啊。”
刘璋瞥了赵韪两眼,不耐烦地说道:“吾率领上万大军,正要攻破梓潼,生擒刘瑁,活捉张任,怎么叫做毫无意义?”
“再者说,甘宁虽然新败,但蜀郡兵马并未减少多少,南面的威胁尚在,此时调雷铜来涪县,万一甘宁再起兵来攻,却如何是好。”说着,刘璋脸上忿色愈显,冷哼道:“赵别驾岂是认为,我不能领军击败刘叔仁?”
赵韪有些着急地说道:“主公,自白水关丢失以后,北部诸县几乎都抵挡不住刘瑁的兵锋,梓潼更是未战先降。如今城中兵精粮足,我等想要攻破梓潼,绝对是难如登天啊。”
“为今之计,主公还是应当调雷铜前来涪县坐镇,而后主公回师绵竹,在后面统筹调应为好。”
刘璋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骂道:“刘瑁村夫带兵占我城池,杀我百姓,难道我就不能去攻打他?”
“我刘季玉难道就如此不堪,非得让雷铜来涪县,我自己抱头鼠窜地窝在绵竹才是!”
“刘叔仁为我一生之敌,若是不能将其斩杀,除掉胸中这口恶气,吾又有何脸面活于世间?”
说到这里,刘璋怒气勃发,脸色也有些狰狞、扭曲。由此可见,他对于刘瑁的怨念究竟有多重。
刘璋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赵韪,大声说道:“前番吾对汝言听计从,却是屡屡被那刘瑁戏耍。汝还有何脸面,在吾面前指手画脚?”
被刘璋毫不留情地斥责,赵韪顿时感觉羞愧难当,掩面急速退去,不敢再言其他。
其余文武看着怒气勃发的刘璋,亦是个个低头垂目,不敢言语。
见赵韪离去以后,刘璋心中的怒气这才平复了一些,他将目光放在了庞義身上说道:“不知你可有破城良策?”
刘璋自从占据了广汉之后,就接手了刘焉当时州牧府里的一干官员幕僚,用各种手段逼迫他们为己所用,而府中老人的议郎庞義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刘璋虽然不是一代雄主,却也并未庸碌到无药可救之辈。他也知道,光是看自身的才能,赵韪要胜过庞義。
因此,他纵然不太喜欢忠诚的赵韪,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面,也都会听从赵韪的意见。
然而,这段时间赵韪所献的一个又一个计策,最终都犹如镜花水月一般,成了空谈。这不由使得刘璋,对于赵韪的才能有些质疑。
而他的心中,亦是对赵韪充满了深深的怨念。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刚刚才那么愤怒,毫不留情的将赵韪骂走。
庞義听见刘璋的询问,当即心中一凛。
他虽然对刘璋起兵动乱的做法有些不齿,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璋向他问计,他却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赵韪之言虽然显得有些懦弱,未尝不是如今刘璋最好的出路,庞義也知道这些。但是看着刘璋对赵韪的态度以后,庞義就不敢直接再提退兵之事。
然而,他既然是刘璋麾下谋士,就不能因为畏惧触怒刘璋,而献上错误的计策。无论是为了益州百姓,还是为了刘璋的安全考虑,他还是要劝说刘璋退兵。
然而,劝谏却也有技巧,他不是赵韪那种只知道进谏的诤臣。与赵韪比起来,庞義显得更加圆滑。
而且他非常了解刘璋的性格,知道刘璋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只要你能讲出道理,未尝不能打动刘璋。
庞義还知道,刘璋也怕死,也怕失败。若是能够吓他一下,也有很大几率劝其退兵。念及于此,庞義心中就有了决断。
刘璋见庞義不语,当即脸色一沉,不悦地问道:“我之问话,你为何久久不答?”
庞義见刘璋发怒,却仍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他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智珠在握的笑意,说道:“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義又岂敢不经过详细思索,就口出妄言?”
刘璋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庞義越是慎重,就越代表他在用心谋划。
既然开口,庞義就好似打开了话匣一样,继续说道:“临敌交战,举国攻伐,当先考虑五点。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军民同心,无惧生死,并力破敌,是为道;昼夜晴雨,寒冷酷热,四季变化,是为天;远途近路,险要关隘,死生之地,是为地。”
“夫将者,智、信、勇、武、严也;法者,囊括军队制度,官吏管理,军需调配各个方面。”
“长安汉室虽然腐朽没落,仍旧深入人心,敕封之令天下人仍旧从之。刘瑁与主公奉先侯之命起兵北伐,百姓争相欢送。但后续主公闻先侯病薨,先领军返蜀,弃关中兵马不顾,先失其道。”
“如今秋收之际,郡内却粮草不济,士卒甲胄简陋,食不饱者,力不足者不知凡几。此时兴兵,亦失其天。”
“梓潼险峻异常,易守难攻,刘瑁军更是占据地利之便,我等又失地利。贸然进攻,亦是空耗兵力矣。”
“刘瑁麾下,张任世之虎将,乃万人敌;高顺智勇双全,麾下陷阵营威震天下;更有智囊贾诩、李儒为爪牙。反观我军,雷将军不至,何曾有大将能与之匹敌?”
“主公兴兵仓促,军队臃肿、冗杂,士卒素质良莠不齐;反观刘瑁军,纪律严明,进退有据,我等又失其法也。”
“道,天,地,将,法五者俱失,主公若是此刻执意攻打梓潼,必定有败无胜,有死无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