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盘踞上庸一带多年,之前一直和上庸令虚与委蛇,死命周旋才打下了自家的基业。然后又趁着四面动乱之际,汇聚起上千之众,在上庸一带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如今,仅凭刘瑁的一句话,就要他们解除武装,返乡为民,申仪绝不答应。
而且,在蜀郡大军到来之前,申氏一直在和上庸令争夺上庸的掌控权,现在刘瑁就这样把他解除武装,若是他们落到上庸令的手里,必是难逃一死。
所以,哪怕申仪非常忌惮刘瑁,仍旧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掉这一百骑兵。
在他看来,刘瑁既然想要他的命,他也就不需要顾及那么多。
“杀!”
申仪一马当先,向前杀去。他身后的数百士卒,也跟随在他身后,往前冲锋。
申耽见状,心中大骇。
若是眼前这些刘瑁的手下,被申仪杀掉,双方可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现在身为申氏之主,到时候,申仪做事的后果,恐怕就要他来承担。
来不及他想,申耽一拍胯下战马,提着大刀就去追申仪。无论如何,他都要劝住弟弟。
项勋看到申仪率兵向他杀来,脸色一变,大声喝道:“你这厮好生不知好歹,你们今日敢来杀我,来日我家主公,必定将你申氏屠戮一空。”
话毕,他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士卒们说道:“风声扯呼,大家快逃。”
面对数百士卒的冲锋,项勋带来的这一百骑兵,就像是大海中的小舟一般,只需要一个浪花,就能让他们全部淹没在汪洋之中。
这个时候,项勋以及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个拼命拍马逃窜。
他们一边逃跑,一边大声骂道:“别让乃翁今日逃脱,不然他日必定要割下尔等狗头,以报今日之仇。”
申仪听到项勋等人的喊声,心中更是大怒,他不顾一切的带着帐下士卒往前追去。
奈何项勋所带领的骑兵,他们胯下的战马,跑得都非常快,申仪等人根本追不上。
哪怕有个别申仪帐下的骑士,他们能够追上去,也被项勋等人回身用箭射死。
申仪见状,心中更怒。但是他的心中,却有一些害怕。
这个时候,申耽正好追上了申仪,就对他说道:“仪弟,前面区区一百骑兵,他们居然精锐若斯,能够在奔跑的战马之上,返身射箭。”
“而且依照他们射箭的距离来讲,这些人用的甚至都是一石强弓。”
“如此凶悍的士卒,简直骇人听闻。也只有斩杀谷未,击败薄申羌的蜀郡军,才有这等实力。”
“你若是今日大发雷霆,将这些人全部杀死,惹得刘蜀郡震怒。”
“日后他发兵攻打我等,不需要太多人马,只需要八百这样的骑兵,我等麾下的几千儿郎,都将不是对手。”
“为了依附于我等的这些百姓着想,你我都得三思啊。”
申仪听到申耽的话,也开始犹豫起来。刘瑁之名威震益州,他心中不可能没有忌惮。
他正进退两难之间,却没注意到项勋的战马,已经开始落后。双方的距离,也拉得越来越近。
“嗡!”
箭矢的破空声传来,申仪心中一惊。他抬头望去,却发现一支箭矢向他座下的战马射来。
眼看箭矢就要射中,他身旁的申耽忽然挥舞起大刀,直接将那支箭矢拍落在地。
项勋看到一箭落空,微微有些遗憾,他大声说道:“兀那贼厮,今日你若是离去,我就暂且留你一命。”
“若是还敢追击,某必定拿了你的头颅,献给我家主公!”
申仪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他毫不怀疑,方才若非申耽将那只箭矢拍落在地,恐怕他就要摔下马来,遭战马践踏。
既然刘瑁执意要取他性命,他大不了拼死一搏,弄个鱼死网破。
扬起手中的弯刀,申仪大声吼道:“全军冲锋,杀光前面那些骑兵!”
申耽看到眼前一幕,只得暗暗叫苦。
他也没有想到,那员将领居然如此胆大。在这种劣势之下,还想要激怒申仪。
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劝说,却被暴怒的申仪打断。
“兄长方才救我一命,我心中自然感激不尽。然而前面那个黑厮欺人太甚,若是不杀他,难平我心头之恨。兄长休要再劝!”
话毕,申仪也不再体恤马力,直接拍马前去追杀项勋等人。
追了将近一个时辰,每次刚好快追上的时候,前方逃兵胯下的战马,总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追击,双方的战马都有些乏力。
项勋等人胯下的战马,亦是跑得越来越慢。有很多战马,都开始喘着粗气。至于申仪等人,更加不堪。
项勋大吼一声:“兄弟们,身后的贼兵快没力气了。我等再加把劲,一定可以将这些贼兵甩掉。”
本来还觉得以数百士卒追杀一百人,有些划不来的申仪,听到项勋的话,顿时再次失去理智,催促帐下士卒拼命往前追杀。
如果刘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赞叹项勋,拉得一手好仇恨。
双方一逃一追,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项勋来到了一个山谷之内。
眼见项勋等人越来越近,申仪哪里肯舍?直接带兵追了过去。
申耽一路上忧心忡忡,跟着申仪在后面骑马奔跑。
他跑着跑着,看到前面的道路越来越窄。
猛然抬头,申耽发现道路两旁都是悬崖峭壁,不由大惊失色。
他对着跑在前面的申仪大声喊道:“小心埋伏,小心埋伏!”
申仪听到申耽的话,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正要让众人停下,忽然看到前面狭窄的道路,被山上的滚石堵死。
而后,更是有很多柴火做成的火球,从悬崖上面滚了下来。
申仪见状,大惊失色。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撤退,撤退,全部撤退!”
就着滚滚浓烟,申耽和申仪带着几百士卒,拼命往回赶去。
他们刚赶到山谷口,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却是充满了绝望。
山谷口,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拒马堵住了出路。在拒马后面,更是有一千精锐的骑兵,排成整齐的队伍。
他们每人都箭上弓弦,瞄准申仪等人的方向。
为首一人,正是白马银枪的张任。他望着被困在山谷中的申家私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申仪与申耽见状,心都沉到了谷底。
现在的情况早已非常明了,他们中了蜀郡军的埋伏。前面的出口被堵死,后面的退路更是难以通行。
哪怕他们冒死冲开,那些谷口布下的拒马阵。他们也会在拒马,以及箭矢的双重伤害下,损失惨重。
而后,他们要面对的,更是一千以逸待劳的精锐骑兵。
这支骑兵,曾经纵横在西北塞外的鱼凫泽上,屠灭过一个又一个的羌人群落,最后还在上万羌族骑兵的保护下,斩杀了薄申羌首领。
可以说,这支骑兵,是毫无疑问的精锐之师。
哪怕是在平原之上,两军对垒,申仪也没有信心,能够击败这支骑兵,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然而,现在他们还有退路么?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申仪举起手中的大刀,对着身后的士卒们大声吼道:“杀!”
“杀!”
被逼近绝路的,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悍。所有士卒全都呐喊着,准备开始往拒马上面冲锋。